林清做事風風火火,從不拖泥帶水。每天上下班都會計算好出門時間,準時乘坐同一趟地鐵,甚至同一節車廂,因為那一節離出口最近,不會浪費時間。走在路上高跟鞋聲音提提踏踏像一塊忙碌又準時的手表。
在那一節車廂里她常常能看到一個人,他把書展開放在背包上面認認真真的看書,時不時用筆圈幾處,他和她在同一站下車。剛開始林清有點不屑,在這么擁擠的地鐵里看書,太裝了吧。
漸漸地,在目睹他看完一整本書之后林清是帶著贊許的目光看他的,畢竟在地鐵上看書的人在一群捧著手機打游戲聽歌看電視劇的人中也算是一股清流。而且能利用碎片的看書想必也是個認真的人。
慢慢地林清就開始好奇他看得是什么書。裝作不經意站在他面前,拿手機做擋箭牌,用盡力氣瞪著眼睛通過幾個小字判斷這是一本什么類型的書。慢慢地她發現他有時看得是社會經濟學,有時是散文隨筆或偵探小說。
林清在一家金融公司工作,每天忙忙碌碌,開盤收盤寫報告,一個禮拜要加五天的班,同事們談的都是時事、股價有時候還有家長里短,雖然已經畢業三年,但還是覺得格格不入。這里的人都是實實在在的在生活,活得很現實。畢業這幾年,曾經的理想漸行漸遠,生活的骨感讓她失望,她不再關注生活的美好,工作和一個人的生活就足夠讓她手忙腳亂的了。
而他卻不同,他身上好像總是有一種悠然自得的氣質,不急不躁,樂在其中。林清有時會偷偷地觀察他,他是做什么工作的呢?作家?不對,這種自由職業怎么會趕早高峰的地鐵。普通白領?不對,早高峰的白領又怎么會有這種余裕。他是不是在終點上車,怎么總是有座!
從此以后林清在地鐵上除了發呆又多了一件事。他的手很好看,寫字一筆一劃,雖然常常因為搖晃的車廂變得歪七扭八。他看書的時候很入迷,有時候會笑,有時皺眉。他最近看書進度很慢,常常都要下車了還沒翻頁。有時候發呆的林清會遇上他疑惑的眼神,這時候她總是紅著臉慌慌張張的轉過頭躲開,坐在辦公室里心里也納悶,為什么要慌慌張張躲開,但是又常常安慰自己,
嗯,一定是因為我偷偷看人家不禮貌,任何人這樣做被發現了肯定會慌張臉紅的。但是,我為什么要偷偷看他呢,不對,我只是在發呆的時候偶然看到他的。
那天晚上林清做了個夢,夢里她和那個男人戴著一副耳機聽著音樂,地鐵上只有他們兩個人,窗外的景色很美,陽光,湖水,綠樹,鮮花,小草。他們倆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笑了。
第二天她破天荒的遲到了,眼看就要錯過早上的晨會。林清帶著懊惱匆匆忙忙從家里出來,一路邊打車邊走向地鐵站,早高峰的出租車實在攔不到,最終還是踩著高跟鞋一路小跑坐上地鐵,上司的電話沒完沒了的打來,她根本沒時間去看他有沒有坐在車廂里。
他握著咖啡斜倚在車站的落地玻璃前面笑呵呵地看著她。林清正好走在人群最邊上,又著急又慌亂,想要繞過去又無奈人太多,幾次想跑到前面叫前面的人讓一讓又因為擁擠的人群沒能實現。快走到他附近的時候林清抬起頭看見這張熟悉的臉一下子就愣住了,后面的人來不及急剎車,慌慌張張地踩到她的鞋跟繞到旁邊去,林清整個人撲倒在他身上。那杯咖啡灑的滿地都是,周圍的人紛紛避開,三步一回頭的走遠。
林清的臉紅極了,看著他衣服上書上灑的都是咖啡有點不好意思。
“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你擋住我的路了,我這里有紙巾,你擦擦吧,這件衣服,這本書多少錢我,我都賠給你。”
男人沒說話接過紙巾簡單擦了擦,抬起頭看著她。
“你今天怎么遲到了啊?”
“什么?”
“我都等了好長時間了。”
林清抬頭看著他,兩個人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