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藍天下的雙子座,我也有兩個母親。一個是媽媽,一個是婆婆媽媽。
媽媽細膩而柔軟,見到的人總說真年輕,曾誤把我和她當作姐妹。媽媽總是有些愁眉苦臉,因為父親并不真正懂她,媽媽渴望琴瑟和鳴、舉案齊眉的愛情。媽媽喜歡跟我扯閑篇兒,能從嫁過來一直說到現在,歷歷在目的都是生活中的挫折。
小時候,我愛她,同情她,怕她因我再添不開心,那時,媽媽就是天和地,我也跟著痛恨父親。這樣的心理對峙現在回想,很多年。我做了母親后,媽媽還是要跟我抱怨父親,笑話他的身材、穿著、習慣,此時,媽媽最開心,舒展了眉毛,笑瞇瞇的很好看。
和媽媽之間最猛烈的一次分歧卻也發生在此時。媽媽其實毫無還手之力,論思辨、論邏輯、論口舌之快,媽媽只是個老婦人,怎能是我的對手。我痛斥母親經年累月抱怨父親對孩子生活和心理的消極影響;我痛斥她不客觀,只看過去,不辨當今;我諷刺她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離婚的權力她卻不敢拿來用……
媽媽驚愕、痛苦得沉默了,我也因此一夜未眠。
后來,很多次主動溝通,講歷史,講環境,講不完美,講父親的優點,講孩子對媽媽的愛。我盼望著母親能從心底里走出困境,后半生,內心豐盈。
現在和媽媽更親密,視頻開著,各自忙活,走進彼此的生活,一個下午,看著各自城市的同一輪月亮升起。我變成了父親和母親的信使,我為這份信任而覺得幸福。父母也需要撥開蒙在眼前和心上的云霧,長大后的子女也成了父母的心靈港灣,微笑爬上來,這一雙可愛的老頭子老太太。
婆婆媽善良友愛,勤勤懇懇,任勞任怨,在養育子女上費盡周折,為了孩子很多年前就輾轉幾千里拋棄工作和過往來到長春,寄人籬下。婆婆媽在穿衣吃飯上是個好母親。
婆婆媽因為善良和盡心盡力,讓人不忍辜負。就靠著這樣執著的付出,也當了婆婆,當了奶奶,一切都還不錯。婆婆媽也喜歡和我扯閑篇兒,總喜歡說過去,在老家歡樂的時光,我因此認識了很多遠房親戚,當然,只停留在腦海中。婆婆媽的子女到現在都弄不清楚親戚之間的各種稱謂,偶爾來了親戚,常常叫錯輩份或者不叫,他們說有的太太輩實在太年輕,叫不出口。其實,稱謂只代表對長輩的尊重,不叫才不禮貌。
婆婆媽有個女兒,大齡未嫁,有著與年齡不相稱的不成熟或者說自私的單純。
我認為婆婆媽人生最大的恨事是沒有教育好孩子,教會孩子們懂禮貌,有同理心,有擔當。討論起來,婆婆媽不這么看,她認為秉性天生使然,她碰上這樣的孩子沒有辦法。
過去,常看不慣大姑姐的頑劣,總是感嘆,現在,我知道再頑劣的孩子在父母心中,都是那個最好的,最心疼的,最牽腸掛肚的。
如果說和伴侶的相遇是一場緣分,遇到怎樣的一個婆婆又何嘗不是一場緣分。
走到現在,我找到了也理解了和婆婆媽相處的那個最佳距離。尊重她,理解她,支持她,站在伴侶身后保護她,比我愛她更重要。
兩個母親于我,
是一種歲月,
歲月里鐫刻著我平凡的喜怒哀樂。
兩個母親于我,
是一段路程,
路程里播撒著我孜孜尋覓的夜夜心。
2018,5.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