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在碧海蒼靈之時，恰逢二人久別重逢，因為夜里太忙鳳九看日出的心愿自然是落空了，不過向來疼她的夫君卻一直記著她的小心思，定要帶她親眼瞧一瞧這碧海蒼靈中壯觀的日出時分。

鳳九走在懸崖邊上，感受著撲面而來的海風，東華牽住她的一只手，防著他家小狐貍掉下去。“你過來一些，萬一掉下去怎么辦？”鳳頑皮的朝他眨了眨眼睛：“你會拉住我的。”她的眼睛里閃著光，又變回了從前那個無憂無慮的的小姑娘。看她這模樣東華也覺得開心，從來都是如此，快樂著她的快樂，幸福著她的幸福。兩人并坐在懸崖邊上，等待著日出時分。鳳九靠在他懷中，玩弄著他腰間的那一截小狐尾。在三生石上刻了名字之后，帝君又將它化回狐尾貼身帶著，因為這是九兒對他的一片赤誠之心，也是他們愛情的見證。

“你斷尾的傷口，可還會痛？”鳳九捏了捏他的下巴，笑道：“傻話，都那么多年了，怎么可能還會痛。而且斷尾那次，我還做了個夢，可好可好的夢。我夢見你抱著我，好溫柔好溫柔，還親了我。你說是不是上天給我的補償呢？”“這也算好夢，我現(xiàn)在不常抱你、親你嗎？對你不溫柔嗎？”“哎呀，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不要曲解我嘛。那時你將我拒于千里之外，只會硬邦邦、冷冰冰的對我說我們沒有緣分，說什么塵世情緣塵世盡，說什么我不了解真正的你，那一大堆，我都快能倒背如流了，那段日子也不知夢里夢見了多少回，只有那一次不一樣。”“九兒，其實那個不是夢。”“嗯？什么意思，那日你真的來了昆侖虛？”“嗯。”分開的三百年，他們從來不曾談起過，許是不愿再回想起痛心的過往，卻不知再次重提，竟是這般云淡風輕。可見時間真的是最好的良藥，陪伴亦是最長情的告白。“我還一直以為是個夢呢，東華，其實你早也就像我喜歡你一樣喜歡我，喜歡的不要不要的了吧？”“嗯。”還是只有一個字的回答，她的男人歷來如此，說不出一大籮筐的情話來，卻總是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守著她，無怨無悔的付出。“你到底還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快從實招來。”

東華仔細想了想答道：“還有一件。”“什么？”他們已是夫妻，竟然還有事是瞞著她的，鳳九可得好好聽一聽。“你偷親我那次，其實我沒喝醉。”“那你還假裝喝醉占我便宜？”東華使了三分力氣捏了捏她的臉蛋：“想想清楚，到底是誰占誰的便宜？”自知理虧卻還是扳回一城的鳳九強詞奪理道：“就算是我占你便宜，可你注定是我夫君，不被我占便宜難不成你還想讓別人占去？”

東華笑而不語，他的小妻子懟人的功夫是更上一層樓了，不過慣著她的小脾氣、小性子，他是樂在其中的。見他不語，鳳九登徒子似得一笑，繼續(xù)道：“只是當時膽子小，只敢親一親，要是換作現(xiàn)在早把你收入囊中了。”“我發(fā)現(xiàn)你的臉皮是愈發(fā)厚了。”對于自家夫君的評價，鳳九受之無愧“都是夫君言傳身教的。”

世事往往如此，越是圓滿的結局卻會覺得孤單，有越多時間卻還會有些不安。此刻看她眼中滿滿的笑意，東華心里卻不知怎的還是生出一絲愧疚之意，雖然他也不自知這絲情緒來自何處，寵溺的摸摸了她的頭道：“九兒，那些年你可怨我？”鳳九搖了搖頭“我只怨自己不能早些出生，沒能一直陪著你，讓你一個人孤單了那曾經的數(shù)萬萬年。只怕那三生石無解，我舍不得你一個人孤獨終老，你為這四海八荒而生，以天下蒼生為己任，可九兒沒那么大的雄心壯志，此生只想為你。九兒是不是很沒出息呢？”少時過慣了刀口舔血日子的東華聽著妻子的這一番話，只覺心疼不已，字字誅心。她對他，曾愛得這樣低，低到塵埃中去，將她擁得更緊了些，親親吻過她的額發(fā)：“不會，我的九兒從來都是最好的。”只聽懷中的人繼續(xù)道：“我對你，從來都只有愛，怎么愛都覺得不夠，怎生的出一絲怨恨呢？魂兮夢兮，我此生逃不過、躲不開的不過一個你。”

既然打開了話匣子，鳳九也問了她想問卻從來沒問過或者已經沒有必要問的事。“當初你去了無極之極，九死一生，若是有半分閃失，天地間便再無東華帝君，值得嗎？“值得，若是沒有你，雖生猶死。”干脆利落，堅定無比，雖然早已知道答案，卻還是心中一軟，迎上去吻了吻他的下巴。

“九兒，若是三生石當真無解，你會如何？”東華開口之后不禁有些后悔，甚至是有些后怕。現(xiàn)在他二人已結為夫婦，定是能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的。可這個假設還是讓鐵骨錚錚的東華帝君生出幾分怯意。“其實折顏和姑姑都曾勸我飲下那忘情藥。可是我不愿意，哪怕我們不能長相廝守，可還有我們之間的回憶，有你的氣息，這也是我僅存的了，我不想忘記。雖是天各一方，還有無盡的相思伴我此生，若是忘了那我便什么都沒有了。東華，我們不會再分開了，是嗎？”最后這一句，竟有些哽咽。東華攬她入懷低語道：“天上地下，你我永不分離。”她伏在他胸口，漸漸胸口一片潮濕，良久才聽到她的聲音“東華，我覺得好幸福，因為有你……”

遠方的天際泛起魚肚白，日月星辰漸漸消散，黑夜中匯匯過去迎來黎明，海與天的交界處泛著淡淡霞光，起初的朝陽只露出一個角來，將波光粼粼的碧海染上一抹紅。柔柔的日光灑在她的臉上，像是開在春日里最嬌艷的桃花，美到極致。只見那輪紅日緩緩升起，碧海蒼靈中霞光萬丈，天地萬物都穿上了紅妝。太陽升起了，他們的路還很長很長。懸崖邊上依偎的一雙人影，三生三世終能背影成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