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談話
大戶人家,就這么好玩,螃蟹宴剛結束。賈母、王夫人,姐妹們就準備給湘云還席。來而不往非禮也,要的就是這份樂趣。還要吃出新花樣,不重樣。
賈母上了年紀,喜歡和小孩們在一起熱鬧,也喜歡小孩們的建議,寶玉提議:“我有個好主意,這次咱們不用桌餐,每個人面前放一個高茶幾,揀幾樣自己喜歡好吃的,再放一個盛果菜的盒子,和一個自斟自飲的壺,這樣,是不是很別致呢?”
老年人都喜歡小孩兒們的青春,覺著他們的想法也青春,讓自己也感覺青春許多,賈母一是疼愛寶玉,二是心態很平和、開朗,很爽快的就同意了類似于自助餐的就餐形式。
秋天來了,桂花飄香,落葉繽紛。天剛亮,李紈起床,看見婆子們打掃院子里的落葉,搽桌子,洗盤子,準備宴席。
劉姥姥帶著板兒過來了,李紈著手安排搬高幾,小廝婆子丫頭們一起動手,搬了二十多張下來。李紈叨叨道:“慢點,慢點,不要慌慌張張的,碰了桌牙兒,就壞了。” 還一邊對劉姥姥說:“姥姥,你也上去瞧瞧。”? 劉姥姥進大觀園,看啥都稀奇,這句話正和她意,她拉著板兒,爬著梯子上到大觀樓二樓。
不得了,劉姥姥只能用“烏壓壓”來形容看見的新奇妙。李紈又想起來,要是老太太高興,要坐船呢? 于是,又叫人把一應船的物料都拿下來預備著。
賈母也興奮著,早早的就過來了。李紈把清晨摘下來各色各樣的菊花,裝在一個大荷葉式的翡翠盤子,丫鬟碧月捧給賈母,賈母選了一朵大紅的插于鬢上。想著也要給劉姥姥戴花,對姥姥道,“姥姥過來,我來打扮你。”賈母話還未說完,鳳姐立刻拉過劉姥姥,把盤子里五顏六色的花,亂七八糟地插了劉姥姥一腦袋。大家忍不住的笑。
劉姥姥見大家都把她當做樂子,也就裝瘋賣傻起來,笑道:“我這腦袋不知修了什么福分,這么體面。”
大家笑道:“ 你把花摘下來,摔到她臉上去,她把你打扮成老妖精了。” 姥姥怎么敢把花摔給鳳姐,那她就白來了,只有灰溜溜的回家去了。
劉姥姥笑道:“ 我老了,可我年輕時,也喜歡花兒粉兒的,今天老風流了,多好。”
劉姥姥這次進大觀園,俗話說的是,來打秋風的,就是過來,看能不能拿一些東西回去。記得上次劉姥姥進大觀園,鳳姐給了她二十兩銀子,相當于賈府的一頓螃蟹宴,也相當于普通人家一年的生活費用,這二十兩銀子還可以做一點小買賣。
既然目標確定,劉姥姥給大家取笑逗樂,她也愿意的。劉姥姥七十五歲了,身板很硬朗,賈母比劉姥姥小好幾歲,賈母的年齡六十多歲吧,可賈母的身子骨可就嬌貴多了。劉姥姥懂世情,順著賈府,這大戶人家的精致,富貴,本身就讓劉姥姥低矮了好多好多,落在塵埃里也不為過。
劉姥姥逗的她們笑作一團,劉姥姥的心情是啥呢?賈府女人們像耍猴一樣逗劉姥姥玩耍,劉姥姥看著這些像猴子一樣的女人們。彼此眼中,到底什么樣?我們無從知道,劉姥姥知道,只要賈母開心,這打秋風就會豐收更多。就像鳳姐的處事之道,只要賈母開心喜歡她就好。
賈母問劉姥姥,大觀園這園子好不好?
劉姥姥念佛說道:“ 我們過年的時候,都要買一些畫兒貼,我們都以為畫上的是假的。誰知道,還真有這地方?我到了畫上的地方,要是有人照著這園子畫一張給我帶回家,死了也好。" 姥姥說話厲害!
賈母聽說,開心的指著惜春說:“ 就是我這小孫女兒畫的,叫她給你畫一張,怎么樣?”
劉姥姥聽了,歡喜的跑過來,拉著惜春的手,狠狠得贊美了一番,“ 這么小,這么美呀,還這么能干,是神仙生的吧。”?
劉姥姥說得話,很接地氣,再加上她原汁原味的發自內心的贊美,賈母可高興了。賈母在賈府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出門也是一大家人供著,捧著。現在來了一個跟她年紀相仿的老太太,和她的生活經歷完全不一樣,來自于最貧窮的老百姓,她很樂意與她聊天,也展示她的兒孫繞膝,賈母因為她的兒孫感到驕傲。
賈母在沁芳亭歇了一會,要帶著劉姥姥見識見識。賈母先到了瀟湘館,黛玉住的地方,來的人比較少,一條翠竹夾路,還是一條羊腸石子路,路的兩邊長滿了青苔。這要是陽光燦爛的日子,翠竹斑駁身影,是最美。可是。陰雨綿綿的日子,單說穿過這石子小路,都覺得潮濕陰郁。
劉姥姥主動往青苔上走,琥珀說,“姥姥,你上來走吧。” 這說啥來啥,劉姥姥夸下海口,“不相干的,我走慣了,姑娘們只管走吧。注意你們的繡鞋,別弄臟了。”? 一哧溜,劉姥姥踩滑了,咕咚一聲坐在地上。
劉姥姥又一哧溜爬了起來,自己訕笑道:“才說就打了嘴。”?
賈母問:“你腰扭到了么?叫丫頭們捶一錘。”?
賈母要是摔一跤,還得了,劉姥姥習慣勞作,動作麻利,賈母可羨慕劉姥姥,賈母覺著自己是老廢物了。
黛玉房間窗下桌上擺放筆墨紙張,書架上滿滿的都是書,劉姥姥笑道,“ 這一定是哪位哥兒的書房了。”
賈母很驕傲的指著孫女兒黛玉說道:“這是我外孫女兒的屋子。”
劉姥姥上下打量黛玉一番,居然沒有灑蔥花兒,按常理,劉姥姥要用她淳樸的詞句來贊美黛玉,可她說:“ 這哪像個小姐的繡房,竟比那上等的書房還好。”?
很多人爭議說,劉姥姥看出黛玉身體不好,鄉下人覺得姑娘的身體好就是美。可姥姥是認真打量了黛玉,浮著面兒夸兩句,都沒有。黛玉可是有絕世之美的呀!
自從姥姥進大觀園,每句話都是樂子,故意尋大家開心,對惜春大肆夸獎了一番,對勝過惜春的黛玉,反倒沒有夸獎。是有點奇怪,違背常理。而且,姥姥能看出,賈母是很喜歡黛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