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篇）上一章《惑》
簡一永遠不知道自己有多美！
大年三十了。
下午，鄭海他倆正在忙碌著，經理范小六卻突然來到了洗刷間，他站在門口仔細上下打量著鄭海。
“這小子應該沒有啥背景？撞大運了吧！”
“哎呀！經理，您咋來了？”，領班大姐夸張地迎了上去。
“那啥？？鄭海是吧？你倆過來一下！”，他在門口招呼了一下。
鄭海和大頭面面相覷，“該不會是攆咱們走吧？”，大海惴惴不安。
兩個人摘下橡膠手套，對望了一眼，走出洗刷間，跟著范小六來到旁邊屋里。
“你倆是湖大的學生？”，小六坐椅子上翹著二郎腿，雙手交叉環抱，笑瞇瞇地問。
“嗯，是的。”，鄭海點點頭。
“勤工儉學？還是有其它原因？”
“經理，您是不是想辭退我們？我們沒違反規定吧？”，大頭緊張地接過話來。
“哈哈，你們是好學生！這種精神就值得全社會學習啊！”，范小六摸了摸鼻子哈哈大笑。
兩個人同時松了一口氣。
“有件事得跟你們說一下”，小六整理了一下衣服領子。
“昨天你們走了以后啊，魯簡一的媽媽給我說，今天想請請你們表示感謝！”
“估計你們也不回家過年了吧？今天是年三十兒了就當是過個年吧！”
鄭海和大頭有些愣了。
“不用了經理，我們今天下午干完工作之后就回學校的！”，鄭海反應過來連忙擺手。
“這個事兒可不能推辭！就這樣定啦啊，你們快去忙吧！”……
晚上在小六酒樓的一個不起眼的普通包間里，當鄭海和大頭怯生生地推開門后，發現簡一和她媽媽已經坐在那兒等著了。
今天晚上的簡一特別漂亮，柔順的秀發在白皙的脖頸上安靜地散著，一條細細的項鏈在發梢里若隱若現。她今天略施粉黛，少少地抹了一點口紅，更顯得皮膚如象牙般細膩。一身裸色的毛衣裙將她襯得如女神般光彩奪目！
大頭一進門就看呆了！他的心砰砰直跳，好像控制不住要跳出來一樣，他緊張的咽了好幾口唾沫。
簡一永遠不知道自己有多美！
她正想今天早上的事兒。
今天早上吃飯的時候，父親魯仲在飯桌上突然就問簡一，“你的那個校友叫鄭海的，在酒樓打工？”
“嗯，是啊！”
“這個孩子怎么個情況？”
“學習很好！人也……人也很優秀！感覺他家很窮！一個冬天就一身衣服，舊的不成樣子！還做了好幾份家教呢！人真的很不錯的。”，簡一一口氣說了好多！
“哦~”，魯仲眉頭有些皺。
“老李，你下午沒事去約約這孩子，晚上叫他們一起吃個飯吧！今天年三十了，這些孩子也想家了吧？！”，魯仲起身擦了擦嘴。
“我下午還要趕回海城慰問，晚上晚一點兒回來，不要驚動任何人，就是家宴。”，他嚴肅地吩咐著。
“好了，好了！知道啦！”簡一媽媽白了他一眼。
“簡一，還不快讓你同學坐下呀”，簡一媽媽嗔怪道，打斷了簡一的思緒。
“哦，坐下吧！”，簡一站起來給倒上水。
坐下后，望著滿桌子的菜，吃過的、沒吃過的、見過的、沒見過的，噴香撲鼻。兩個人很拘謹，他們低著頭，不知所措。
鄭海有些心酸，這一桌子菜肯定是不少錢的，有可能是家里一年的口糧……
“這位同學怎么稱呼啊？”，簡一問大頭。
“我……我叫孫山峰，他們……他們叫我大頭……”，大頭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大頭？”，簡一捂嘴偷樂。
“哈哈！大頭大頭，下雨不愁，人家打傘，我有大頭。”，大頭看見簡一笑了，說話聲也大了，自嘲地開起玩笑。
一桌子人都被逗樂了，氣氛變得輕松自在了好多。
簡一媽媽打量著眼前的這兩個孩子，心里不由得長嘆一聲，“窮人的孩子早當家”，老話兒說得不無道理啊。
雖然穿著簡樸甚至寒酸，但是兩個人從內而外散發的樸實、堅韌、真誠、朝氣是那么可貴，她腦海閃過張小軍那油頭滑面、大呼小叫、不知天高地厚的可憎樣子，不由眉頭一皺。
她眼神變得慈祥溫柔起來，她夾起紅燒肉分別放到兩個人碗里。
“今天是大年三十，簡一的父親和我商量著咱們一塊兒吃個年夜飯，這兩次多虧了鄭海照顧簡一。一會兒啊，你們魯叔叔也過來。來，多吃點兒”。
“阿姨，這是應該做得，您太客氣了！”，鄭海誠懇地說。
簡一溫柔地注視著鄭海，鄭海說話時一本正經得嚴肅勁兒，濃眉緊蹙、那雙清澈的眼睛一眨不眨，厚薄適中的嘴唇緊緊抿著……，簡一低頭抿嘴一笑。
大頭偶爾一抬頭正好看見簡一那一低頭的溫柔，恰如水蓮花般地綻放，又看呆了。他不自覺地抬手搓了搓臉，臉燙燙的，大頭心里突然平生第一次升起一股沒來由的自卑，他幾乎不好意思再看簡一第二眼了，他低頭悶吃……
簡一媽媽仔細詢問了他倆的學習情況，時不時地夾個菜放到兩人碗里，鄭海和大頭漸漸放松下來，屋里氣氛其樂融融。
正說著，門被推開了。簡一的父親大步走了進來。
“哈哈，氣氛很不錯嘛！我遲到了啊！”他聲音洪亮，笑聲爽朗，身材高大，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不怒自威。
一桌子的人都站了起來。
簡一媽媽迎上去，幫魯仲外套接過來掛在衣架上，“你呀，什么時候不遲到過啊！”
“我們都快吃飽了，爸爸”，簡一有些嗔。
“哈哈，我女兒生氣了。好好好，一會兒爸爸自罰三杯”，魯仲一邊說一邊走到桌子旁。
他一眼就看出誰是鄭海來了。
這小子身上有股“板”勁兒！這是長期在生活重壓下精神不服輸的反抗形成的氣質。“這孩子有意思！”
“爸，這就是鄭海！這位是鄭海同學大頭！”，簡一逐個介紹。
“哦！小伙子們很不賴啊！聽說你們寒假勤工儉學來著，這一點很了不起啊！”，魯仲贊許地拍了拍他們肩膀。
外面鞭炮聲陸續起來了，新年的感覺在這間小小包間里慢慢升騰。
魯仲仔細詢問了鄭海和大頭家鄉的情況、學校的情況、貧困大學生假期情況，就像是在做調研一樣，事無巨細，詳細到問鄭海一個月的具體花銷。
隨著話題深入，魯仲表情凝重起來，當他聽到鄭海說，他的小學支教恩師在家訪時滾落山坡不幸離世時，當他知道鄭海和大頭有時候一個月僅僅只能吃饅頭咸菜時，他的眼睛濕潤了。
簡一的眼光就沒離開過鄭海，她的表情隨著鄭海的講述，時而佩服、時而凝重、時而溫柔，當她聽到鄭海說起小時候的求學路時，她已經哽咽到說不出話來，淚水模糊了雙眼。
鄭海認真地回答著魯仲提出的各種問題，也時不時穿插自己的看法，他獨特的視角和看法令魯仲贊嘆不已，他們這代大學生將來注定挑起民族的希望和未來！
“鄭海，大頭，來！這一杯咱們敬可愛的楊老師！”，他端起酒杯敬重地徐徐將酒倒在地上。
“這一杯，叔叔敬你們！在這樣的求學環境下，堅強獨立！勤學儉學！不放棄！這點兒簡一你們這種孩子是永遠體會不到的！”，他一飲而盡。
一桌人端起杯來一飲而盡。
“叔叔，阿姨！這杯我和大頭敬您們！這是我們平生第一次在大飯店里吃這么好的飯菜！謝謝叔叔阿姨關心！”，鄭海和大頭兩個人站起來恭恭敬敬地端起杯子來。
屋外鞭炮聲由零零星星到密集起來，過年的感覺彌漫了湖市，人們家家團聚，舉杯祝福，新的一年開始了！
大四最后一個寒假就在忙亂、刺激中過完了。臨近開學，鄭海和大頭也收獲了勞動果實，兩個人家教以及打工賺的錢讓倆個人著實興奮了好一陣子。
他倆搭伴一塊去了郵政局，分別給家里匯了款。
走出郵政局的大門，兩個人感覺輕松了好多！這一個多月的辛苦屈辱似乎都值得了！抬頭望著藍的炫目的天空，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站著，呼吸著冬天的味道，心情放松沉靜，冬日的陽光暖暖地照在身上，只愿此生唯有此時之心情，滿足又輕松愜意！
“海子，你說我們是不是比那些城里孩子要活得精彩啊？”，大頭兩手攏在袖筒里，靠在路邊的柵欄旁，眼睛望著遠處的一棟棟大樓悠悠地問。
鄭海看著天上飄來飄去的白云，沒有說話。
“我快見到我朝思暮想的云了……”，他想。
無戒365天訓練營日更第20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