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舊事

2017年的南國書香節,我做志愿者將在廣州停留一天一夜。提起廣州,心里仍然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因為四年前,我曾在這里度過了灰色的52天。因為是灰色的,所以一直不愿想起。但是今天,我發現想到那些舊事的時候,已經沒有了心痛的感覺,所以想在記憶消失之前,把它記錄下來。多年以后,這段文字會告訴我,曾經有那樣一些人與我在人生的旅途中擦肩而過,在廣州這塊土地上曾經生活過那樣一群人。

一、緣起

? ? ? ? 2012年11月4日,我通過朋友介紹來到了吉林XX米業在廣州的分公司,說是分公司,到了才知道,其實就是個夫妻店。銷售包括該公司產品及其他公司的相關產品。地點是在廣州市白云區的一個物流中心內的一間倉庫,隔出了倉庫區、起居生活及產品展示區。另外又在附近的商業區租了一個寫字樓的一間房,里面購置了電腦、桌椅、茶幾、茶具、沙發及產品展架,產品展架把房間分成了兩個區域,一個是辦公區,另一個是會客區。

朋友當時也沒有說清楚對方的需求到底是什么,只說對方讓他幫忙介紹一個懂管理的人,我因為曾經在大企業做過策劃管理,朋友就說我比較適合。而我那時因為各方面問題,也想離開原來生活的城市,所以就想去試試。我懷著各種復雜的心情、安頓好了孩子,只身來到了陌生的城市,面對陌生的人。我當時給自己定的目標是半年之內接孩子過來。

二、初到廣州

? ? ? ? 11月份,北方已經穿棉衣了,而地處南方的廣州有人還穿半袖呢,從機場到駐地的一路上,路旁和路中的隔離帶依然枝繁葉茂、紅花綠樹交織相應生輝,一派生機盎然,讓人經常忘了季節。去機場接我的是廣東分公司的呂經理,也就是夫妻店的男主人,此人大約五十歲左右、中等身材、偏胖、有點臃腫的感覺,特別是那雙眼睛,大大的,有點外凸,應該是所謂的金魚眼類型。眼袋很大、松弛,看到他的形象會馬上想到小品里說的“腦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是伙夫”。他對我很客氣,但是對司機就不那么友善了,一路上因為一點點小事就大發脾氣,甚至罵粗口。司機大概四十多歲,遼寧口音,不胖但給人結實的感覺,看上去挺親切的,干凈利落。

到了吉林XX米業公司廣東分公司駐地,也就是物流中心的倉庫,見到了一個大約三十多歲的女人,個子不高,身材勻稱,皮膚黑黃,五官還算精致,就是兩顆門牙有一部分疊在了一起,讓我馬上想到了曾經看過相書上說,女人如果門牙不齊,婚姻會不好。經介紹知道這就是呂經理的老婆——李偉東,對外稱李經理。反正都是經理,沒過幾天,他們也給我印了名片,對外的稱謂自然是楊經理。還有一個大約五十多歲的男人,叫老蘇,對外稱蘇經理。此外還有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是偉東的五姨,來幫忙做飯的。至此,這個廣東分公司的全體人員我就都見到了。

三、廣州生活

偉東帶我去看了宿舍,是在物流中心旁邊斜坡上的老房子——后來知道這就是所謂的城中村,那些老廣州人的宅基地上起的樓房,出租給外來務工人員,由于廣州的發展快,所以城中村已經被占得差不多了,很多本地人不用做工,就靠出租房子過生活,日子過得很好,就像電視劇72家房客里的包租婆一樣。房間里有兩張和學生宿舍一樣的單人床,我和做飯五姨各住一張,里面有一個衛生間,窗戶破舊無法關閉。對我來說,有一個落腳的地方就可以了,條件怎樣我也不太在意。老蘇和我們住同一樓層,在另外一間房。呂經理夫婦住在倉庫里間,因為經過了裝修,看上去還是不錯的。司機是當地招聘的,回家住。

吃飯時大家在一起團團圍坐,有點像在家里的感覺,所以我也很主動地把這里當成家,做飯時和阿姨一起忙,吃完飯和阿姨一起收拾。但是我仍然不知道讓我來干什么,我問呂經理,他說不急,先看看再說。在接下來的日子里,我始終沒搞清楚,他們招我來做什么。有時偉東和我聊天,聊她和呂經理的過去,聊他們以前在北方的輝煌過去,聊初到廣東時的窮困潦倒,聊廣東分公司的建立和銷售途徑。有時呂經理又和我說偉東的不是。有時讓我去做廣告宣傳板,有時讓我在網上發布招聘信息、和應征者談話,有時和他們去送貨,有時自己出去拿著樣品推銷,有時和大家一起在倉庫里裝貨、貼標簽,還去電臺、報社談合作等等,總之,這一個多月里,我沒有自主的權利,也沒有長遠規劃,每天只是聽從臨時的安排。這段日子,廣州給我最大的感受就是“人太多”,干什么都要排隊,去銀行辦個轉賬要排隊要兩三個小時;去外面辦事,中午餓了,想隨便吃點東西,同樣前面是長長的隊伍;開車出門想去到哪里,需要很熟悉路線,否則一個立交橋入錯口就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才能再繞回來了;而且車流、人流川流不息,讓人看得眼花繚亂,所以如果性格不好的人到廣州來是最好的練心道場,在廣州待久了,再急躁的人也會磨沒了棱角。所以我特別不喜歡廣州,除了擁擠、吵鬧,還有就是人與人之間的隔閡,感覺表面上好像都很客氣、很溫柔、很禮貌,但就是走不進彼此內心。但對我來說,最難受的是不知何時電話會響起,有時是半夜三更,有時很晚了還要陪聊天,這些對于一直作息時間很規律而又神經衰弱的我來說,就是一種折磨了,因為我睡眠不好,如果打破規律就可能整夜無眠了,在那段日子里,我經常是連續幾天都整夜無法入睡的。終于在一次半夜兩點多的審問會議結束后的第二天,我離開了廣州,結束了這段灰色的職業生涯。

直到后來綜合一些其他方面的信息,我才想明白了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很慶幸自己選擇了離開。

四、那些離開的人

其實在我之前,這里已經來來去去了很多人,僅我在的這一個多月里就見證了兩個司機、兩個銷售員和一個做飯阿姨的離開,三個合伙人的不歡而散以及一個幫忙人的傷心離開。

1.司機

我來時接我的那個司機不久就不見了,不知什么原因,只記得呂經理曾經問過我,看出什么問題沒,我說沒看出,他說這個人是從監獄出來的,我問為什么這么說,他神秘地說,從他吃飯的姿勢看出來的,他吃飯低著頭、狼吞虎咽地吃,坐過牢的人都這樣。

后來又來了一個年輕的小伙子、瘦高個,衣服顯得很寬大、有點邋遢,臉色黑黑的,看不出心緒。我與他沒有交流過,不知道他的內心世界。反而是從呂經理嘴里說出他的許多不是,“太懶”、“家里兩個娃,身上有孩子的屎尿味道”等等。通過這些話,以及我的觀察,可以大致想出他的情況。一個沒有背景和高學歷的普通外鄉人,拖家帶口來廣州謀生,他的臉上始終沒露過笑容,也沒聽過他說話,除了開車、吃飯,他就蹲在院子里看手機。從他身上看不到年輕人應有的活力,我能感覺到他的不開心,但是從他身上看不到努力改善現狀的意愿。

再后來,我奉命打印了很多招聘司機和做飯工人的信息,去周邊的各個繁華地段張貼。不久后,又來了一個中年的小個子司機,這個人很開朗,每天笑呵呵的,雖然呂經理仍然有這樣那樣的不滿,但是沒有改變他的快樂。有空時我讓他教我粵語,他也很樂意。另外,因為司機換得太多了,每次都要偉東費心去找,再加上他們夫妻總是用他們的那顆復雜的心去揣度別人,所以很難找到他們認為合適的人,所以偉東就盡量在中間調和一些矛盾,使司機能夠多堅持一段時間。只可惜沒過幾天,我就離開了。

2.做飯阿姨

偉東的五姨,差不多一米六的身高,偏瘦,皮膚白皙,做飯基本上是東北家常菜,還沒有適應廣東菜。她可能在這住的時間久一些了,比較了解呂經理夫婦的飲食習慣,也盡量按要求做,但做的經常是不合呂經理意,所以,她干脆倚老賣老,對自己沒有把握的飯菜,不做,等著呂經理自己做。她的性格大大咧咧的,很樂觀,沒見她生過氣,而且很時髦,去商場買衣服,都買一些比較年輕的時尚的衣服,聽說在老家的時候,經常去和大媽們跳廣場舞的。后來說是家里有事就回老家了。其間,呂經理曾幾次跟我說五姨的各種不是。

五姨走了,所以做飯的也就一并招聘了。經過幾天的等待,迎來了一個黑黑壯壯的徐州大娘,五十多歲,很能干,喜歡做各種面食,做菜很辣。晚上回到宿舍,我們很少交流,基本上是各自往老家打電話。呂經理夫婦對這個阿姨似乎并不滿意,但是沒有找到更合適的,所以只能將就著用了。在我離開的前幾天,偉東還在跟我說徐州大娘如何如何做得不對,我心里還在想著找合適的機會提醒一下大娘注意。可是在我離開當天,徐州大娘的木然讓我知道了,其實在背地里偉東也一樣和徐州大娘說了我的不是。

期間還有兩個年輕做銷售的大學生來過幾天,一個是剛從校門出來由吉林總部分配過來的,但工資要從夫妻倆的腰包里出;另一個是看到我發的招聘信息來的,之前有過一些工作經歷了,但是還沒有穩定下來。不管是哪一個,在呂經理夫婦眼里都是不合格的。這種不滿意對方應該是能夠感知到的,所以沒過幾天也都走了。

3.老蘇

? ? ? ? 還有前面提到的“老蘇”,瘦瘦小小,白白凈凈的,嘴唇很薄,嘴很大,原本是北方某糧食企業派駐到廣西的辦事人員,后來娶了個廣西女人,就在廣西扎根了,北方還有一個老婆和一個兒子。因為在這個行業里做了二十多年,有很多經驗和資源,不知怎么認識了呂經理,在這里做一些事,也沒見做出什么成績來,我不知他的報酬是怎么計算的。此人好酒,經常喝多,也經常挨罵,但怎么被罵都不生氣,過后還該怎樣怎樣,圍著呂經理夫妻倆忙活。呂經理在倉庫前的院子里養了兩條狗,一只孔雀和一池魚。他就每天早早地起來喂狗、喂魚。那條魚很大,不知叫什么名字,每天要吃小魚和蛙,看著活蹦亂跳的蛙被大魚一口吞下,很殘忍,但他們卻看得很開心。本來這條魚是寺院里的,因為寺院的師傅覺得太血腥,所以送給了呂經理。這個老蘇,因為好酒,所以經歷了很多醉酒而出的糗事——比如原單位某女俠喝多酒尿濕了褲子,坐在冰天雪地的凳子上,褲子很快結冰和凳子凍在了一起,大家費很大勁才把她拉起來送回家去。等等。大家一起干活兒時,他就邊干活兒,邊講那些事,有的是他自己的,有的是其他酒友的,經常逗得大家大笑。他是離開得最體面的,是帶著呂經理夫婦的重托而離開并且據說是還會回來的。聽說他是要回原單位辦理退休,然后再聯系某位行業里的資深人士,打算在廣西設分店等等。走的時候,偉東給他帶了很多禮物,還很貼心地囑咐了很多話語。剛走的那幾天,老蘇還時常有電話過來匯報情況,慢慢地就沒有音信了。

4.“我”帶來的困擾

? ? ? ? 對于我,呂經理夫婦的心情是很復雜的。一方面,因為介紹我來的朋友是吉林總公司負責銷售的經理,所以他們一直以為我和吉林總公司那邊有關系,既希望我能在總公司那邊替他們美言,又怕我把他們不地道的做法透漏給吉林總公司。偉東曾托人在總公司打聽我的底細,并跟我說,知道我的事。我不知道她知道我什么事,我也沒覺得我有什么事。事實上,我和吉林總公司根本就沒有關系,我也并沒有對他們隱瞞任何事情,而他們卻費盡心機地去迂回了解我,他們太抬舉我了,把我想得太高深了。我其實就是一張白紙,簡單得很。另一方面,他們夫妻兩人各懷心事,我的到來,給他們造成了很多困擾,這是我后來才想明白的。

一次,和呂經理一起去辦事,一般情況下,呂經理都是做副駕駛的位置,我總是做后面的。但這次,他卻和我一起坐在了后排,一路上他說了很多話,我感覺云里霧里的,不知道他到底要表達什么意思。我從來到廣州,就開始懷疑自己的智商,我發現我總是聽不懂他們到底要說什么,而以前我都一直是公認的聰明的、領悟力很強的人。后來,他就伸出了手,好像是表明合作愉快的意思,但是我伸過去打算握手的時候,他的姿勢卻并不是握手的姿勢,而是緊緊抓住了我的手,我趕快以疼為借口抽出了手,并故意調侃他力氣大而緩解尷尬的氣氛。

還有一次,吃過晚飯已經很晚了,我要回宿舍,呂經理說要跟我談事,就跟我一起走到通往宿舍途中的一個小賣店旁邊樹下,找個空桌子坐下了,然后就開始談,談了很久,談了什么我不記得了,只記得我還是沒聽懂他到底要說什么。這件事,后來偉東跟我說,已經有人告訴她了,讓她小心。

有一次,妹妹來看我,晚上我們住一起,半夜時有人敲門,卻是呂經理的聲音,聽口氣是喝醉了。我說太晚了,已經睡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說。通過這件事,妹妹提醒我要警惕這個呂經理。這絕對不正常,如果不是妹妹在,到底會發生什么事很難說,事后想想有點后怕。

還有一次,早上呂經理說讓我和他一起去番禺。后來走到一半又說不去了,然后就回到商業區的寫字樓。我打開電腦做一些靈活兒,他就坐在我旁邊說話。第二天早上,我發現偉東的左邊臉頰側面有一道淤青,驚問怎么回事,她說是晚上去倉庫不小心撞到了。粗心的我沒有多想。又過了不久,偉東出走了。我和老蘇問怎么回事,想出去找。呂經理說不用管,經常這樣,到時自己會回來的。果然,第二天偉東就回來了。但是兩個人臉上都沒有笑容。

后來從呂經理嘴里得知,上次偉東臉上的淤青不是撞的,而是他打的。因為偉東的弟弟把十多萬貨款拿走了,又說偉東的父親如何坑他等等。也是從他那里得知,去番禺沒去成后來去公司坐著談話這些事,都有人告訴了偉東,偉東因此質疑呂經理和我之間的關系。

這件事過后沒兩天,有一天晚上已經半夜兩點多鐘了,我被電話叫醒,是呂經理打的,說是讓我下去開會。我雖然有一百個不愿意,但還是去了。到了好半天,才搞清楚狀況,原來是對我的審判會。理由是我晚上給介紹我來的那個朋友打電話了,而且是用的自己花錢另買的一個手機,沒有用公司配的電話。按他們的說法,我是在向朋友匯報這里的情況,有泄密嫌疑。當我明白理由后,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待下去了。他們對我的質疑讓我覺得對我是一種侮辱。這一刻,讓我真正明白了什么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跟這種人在一起是很難相處得久的。我不用公司電話,是因為不想占公司便宜,因為私事不好意思用公司配的電話打。而且打給朋友,只是隨便聊聊在這邊的情況,我并沒有說他們的不是,也沒覺得有什么是需要我告密的。

當天早上,我收拾好東西,拉著行李到倉庫找偉東還鑰匙,她仍然陰著臉,我說“其實,你想讓我走,沒有必要費這么多心思的,直說就行了。”而呂經理則不在場,說是去番禺了,其實更有可能的是故意躲出去了,因為他怕不好跟介紹人交代。至此,我的廣州職業生涯結束了。

包括我在內的這些人的離開,于他們夫妻而言,都是無關緊要的。在他們的眼中,只有那些可能給他們帶來利益的人才是值得尊重的。當然,對這些人的尊重也是有期限的,這個期限就是利益的終結時。

五、來來往往的“高人”們

在與呂經理夫妻來往的人中,聽起來都是很高大上的。比如某高等院校的教授,當年八月份,他們曾經合作過,教授將月餅和呂經理經營的有機米整合到一起裝在很精致的盒子里,做成禮品盒,賣出了天價。但是由于利益分配不均,兩個人鬧翻了,差點就大打出手了。但是由于利益關系的存在,雙方仍要繼續接觸,為了避免沖突,以后的合作事宜都是偉東與教授直接對接,但是教授仍然時不時提起呂經理的種種不地道。

還有一個女人,五十多歲,大連人,幾次來找呂經理談合作,大概是想把呂經理經營的有機米與其他人經營的保健品之類的產品打包銷售,當然,這個女人是不出什么的,她負責把別人的產品打包注冊一個新的品牌來銷售。前幾次雖然談的沒有什么進展,但氣氛還算和諧。最后一次,是在呂經理宴請一個新應聘的營銷總監和一個吉林老鄉的酒局上,那個女人又來了,也跟著上桌吃飯,邊吃邊聊。忽然,呂經理破口大罵,連前一刻還稱兄道弟、推杯換盞的兩個客人也一起罵了,理由是和外人眼神交流時“吃里扒外”了,結果所有人都很尷尬,不知是哪里錯了。那頓飯之后,再也沒見到那三個人了。

那個吉林老鄉來到廣州是找債主的,通過吉林省駐廣東省辦事處的楊主任認識了呂經理,原以為能通過呂經理幫忙追回欠款,所以幫忙做了很詳細的營銷策劃方案。呂經理曾答應了幫忙,但是背地里卻并沒有做什么努力,反而跟我說,這個吉林老鄉有一個小手指少了一節,問我是否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當然不知道,于是他又跟我神秘兮兮的透漏了內幕,說是按照江湖規矩,如果男人背叛了自己的老婆被抓后,就要自己剁掉小指來表示懺悔和懲罰。記得當時酒桌上呂經理忽然大發脾氣時,這個老鄉很無辜的看著我,用眼睛詢問我自己到底哪里做錯了,我當時以為呂經理只是不滿意大連女人,就示意他不用在意過后就沒事了。但是就是這樣一個眼神交流也被呂經理捕捉到了,并且上綱上線,認為我和外人一起算計他了。

從偉東的嘴里還得知,這里曾經也來過一些很有銷售能力的人,但都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離開了。當然,我們走了,還會陸續有新人來的,來來去去,每個人都在用心地演自己的戲,有的戲份多一點,有的少一點,但不管多少,戲終究會落幕的。

六、比父母還親的“大哥”

我在廣州的那些日子里,有一個人物是呂經理夫婦特別尊重的,像恭敬父母一樣,甚至比對父母還恭敬的。因為我后來聽朋友說,呂經理曾經把自己親大哥的牙齒都打掉了,對手足兄弟如此,對父母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吧。但是從他嘴里說出來的卻是對老母親的百般孝順,從偉東嘴里說出來的是婆婆對她的疼愛有加。這個人就是吉林駐廣東辦事處的副主任,姓楊。其人大概五十多歲,但保養得很好,看上去很年輕,五官端正,皮膚白白凈凈,個子不高,不胖,但是也不露骨。也就是相書上說的那種肉包骨的感覺,看上去蠻有福氣的。呂經理夫婦稱他為大哥。平日里經常去大哥那里孝敬,大哥和辦事處的另外幾個人經常在一所民宅里打牌,呂經理不和他們一起打,但是會給他們買好吃的、喝的以及水果等恭恭敬敬地送過去。那態度,謙卑得讓我覺得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大哥們接受得也很自然,看來是已經習慣了。

偉東曾經跟我描述過他們和大哥交往的某些細節。大哥對偉東格外關照和看重,從偉東的口氣中透露如果她不是以呂經理太太的身份和他們交往的話,大哥們會給她一個更好的前程。有一次,大哥的老母親從老家長春過來了,因為偉東的討人喜歡本事,大哥特意邀請呂經理夫婦去家里做客,并負責哄好老太太。結果偉東不負重托,哄得老太太開心不已,還說,“大哥以后如果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我給你撐腰!”老太太高興了,大哥當然也高興了,于是就帶著偉東們去參觀了他的儲藏室,里面陳列著各種寶貝,僅高檔紅酒就擺滿了四壁的酒架。當晚,一屋子老老少少一起圍坐看動畫片,開懷大笑。

除了這些日常活動親密接觸外,他們還在謀劃更大的事。一是要注冊成立一家公司,背后老板當然是大哥們,資源當然是廣東辦事處的,呂經理夫婦則負責具體的操作,當時呂經理曾經想要以我的名義注冊公司,他們既要掩人耳目,又要對公司有絕對的掌控權。換句話說,就是他們想找我做傀儡法人代表,出事了我負責,沒出事,他們分利。但是后來一方面由于對我不夠信任,所以才對我給朋友打個電話都那么緊張;另一方面,在整個事情的運作中出現了意外。二是將大哥扶正,辦事處的老主任馬上就要退休了,他們就托各種關系,想把大哥扶上正主任的位置。然后他們就可以為所欲為了。之前的老主任雖然不太管事,但畢竟位置在那,他們還是有所顧忌的。但是沒想到,老主任退休了,卻換了另外一位來,權力之爭變得異常激烈。他們很為大哥楊主任憤憤不平,好像仍然不死心,仍在期待出現轉機。

吉林相對于廣東來說,是比較落后的城市,那些官員們為了政績,都紛紛派出人員到經濟發達的城市,任務是招商引資。所以這些駐外地的辦事處就成了連接南北的紐帶,吉林的人來廣東想發展,懂規矩的就會先拜見這些外省大員們,而這些外省大員們拿著老家的資源交往著駐地的各行各業的大亨們,于是大員們就掌握了龐大的信息資源和人脈資源,所以越加變得神通廣大起來。隨著他們的神通廣大,他們的各種資源也進一步擴大。所以他們借著工作之便,為各方牟利,當然也為自己牟利。楊主任儲藏室里豐富的藏品僅是看得見的利益,其他看不見的就更不用說了。所以這位大哥是呂經理夫婦依靠的一棵大樹,所以他們奴顏婢膝、千方百計地盡全力維護好與大樹的關系,并祈禱、助力大樹茁壯成長,千萬不能夭折,否則就無法乘涼了。

? ? ? ? 七、寺院里的阿偉

在廣州期間,我還跟隨呂經理們去了一次海幢寺,見識了“全方位、無死角”發展的廣東經濟。海幢寺坐落在海珠區,因為周邊就是密集的居民樓、商住樓,而且里面香客及周邊市民絡繹不絕,所以沒有莊嚴肅穆的感覺。跟著呂經理們從寺院側面門開車進入,因為跟看門人提到是阿偉的朋友,所以允許開車從側門進去。

下車后走過相對寬敞的院落,院中央有一棵大榕樹,周圍被水泥墻圍起來,高度正好可坐,巨傘似的樹冠正好可以遮陰,于是四周的水泥臺上坐了很多年老的人,有的閑聊,有的在吃齋飯。聽說,周圍的人如果愿意都可以在吃飯時間來免費吃齋飯。寺院主殿旁邊的偏殿里有一些房間的墻上密密麻麻的擺滿了牌位,每個牌位長約十公分,寬約二、三公分,上面寫著名字。經了解才知道這些都是被家屬送來的死者,不知這些死者生前是否信仰佛教,但是死者家屬認為這是一個好去處,因為可以接受香客的供養,可以聽經,聽說這里的一個位置價格從幾千到幾萬不等。我不知道牌位所在是否真的有靈魂在,如果他們的靈魂愿意放下塵緣、追求終極超越,這里確實是不錯的選擇。只怕活著愚癡貪婪的靈魂,死了也不一定有更高的追求。更何況,這寺院里的僧侶和來來往往的香客,有幾個是求智慧的?真的很難說。從阿偉的作為就可見一斑了。據說靈魂是可以讀心的,佛門清凈地卻難見清凈心,本身迷惑的靈魂又如何超脫呢?

阿偉相當于這個寺院的管家,是在家人,深得長老器重。聽說是從小經常來寺院里玩,后來發現功德箱里有很多錢,于是就經常去功德箱里偷錢,后來被長老——據說是本煥長老的師弟,現年已經90多歲,仍擔任十多家寺院的住持之職,而且耳聰目明、思維敏捷、一點都不糊涂——發現、教化,并委以重任。現在該寺院的對外事務,都由阿偉一手操辦。阿偉開的車也是寺院的,阿偉除了管理寺院外,自己還開了一家公司,主要是銷售各種法器的。呂經理此前已經通過阿偉把有機米送給長老吃過了,長老說很好,也很高興,還和呂經理合了影。呂經理此次來這里是找阿偉,主要是想通過阿偉探討進一步的合作計劃。寺院左邊有一排房子,里面有假山有流水,流水里有很多觀賞魚,在來之前,呂經理特意去觀賞魚市場買了十多尾錦鯉帶來這里,放生到這里了。流水以外的地方鋪設了木地板,在地板上面靠近門口和窗戶的位置放置了各種奇石,北面靠近墻壁的一排用木板花卉等隔出了很多小間,里面放置了桌子和長條凳、茶具,供一些洽談業務的人使用。我們就在其中的一張桌子旁坐定,邊喝茶邊等阿偉。

阿偉百忙之中終于抽身來陪坐了一會兒,這個阿偉是典型的廣東人,中等身材,黑黑的,四方腦袋,額頭和后腦勺突出,講一口蹩腳的普通話,因已到了午飯時間,于是呂經理提議出去吃飯。因為廣州到處都是人,只要出門,干什么都要排隊,吃飯也不例外,而且環境嘈雜,談話聽起來也比較吃力。大概意思是,呂經理希望阿偉促成以寺院為主體的高檔素食茶餐廳,大米由呂經理供應,品質肯定保證,價格高端,客戶鎖定那些信佛且有一定經濟實力的人,也就是享受不在乎價錢的人。阿偉沒有明確表態,說還要請示長老。

? ? ? ? 八、精明的呂經理夫婦

我離開廣州后,因為身體原因休整了半年。這期間,結合各方面的信息和呂經理、偉東當時不知出于何種目的曾經跟我講述的內容,我基本可以勾勒出呂經理夫婦的人生軌跡。

? ? ? ? 偉東是很精明能干的,因為從小父母離異,姐弟兩人由爺爺奶奶帶大,雖然爺爺奶奶很疼愛,但是仍然缺乏安全感,特別精于察言觀色、愿意揣摩別人的心思。長大后,早早步入社會,先是在一家藥店做銷售,因為精靈,深得老板、老板娘及老板情人的信任,都將其視為心腹。所以在老板情人生孩子后,由她來照顧。事情敗露后,她親眼目睹了老板老婆大鬧月婆房,一個是老婆、一個是情人,老板都舍不得,實在沒辦法調和,就把爛攤子丟給偉東,自己跑掉了。留下兩個怨婦、一個嬰兒、一片狼藉和一屋子的嚎啕大哭。偉東也束手無策,只能抱著嬰兒旁觀,最后兩個女人哭夠了、鬧夠了,問題還在那里,都已經有孩子了,誰也不會退出,慢慢磨久了,兩個人也就相互接受了,以姐妹相稱,據說后來老板帶著老婆、情人全家移民新加坡了。

偉東在藥店做銷售期間,認識了當時已有妻女,但仍年輕帥氣且神通廣大的呂經理,偉東直覺認為這是一棵大樹,所以利用年輕美貌和心計靠著這棵大樹的關系銷售業績大好,自己也賺了不少錢。她自豪地說,當時她的穿著是很時髦的,走在街上回頭率是蠻高的,僅各種圍巾、絲巾就有上百條不止,堪比賣圍巾店了。后來,呂經理就拋妻棄女,和偉東走到了一起,但是一直沒有婚姻關系。偉東跟著當時是混混中的大哥身份的呂經理開始了江湖生涯。搞關系是他們的強項,在中國貪官普遍的情況下,他們如魚得水,通過給掌握某些權力的官員送錢送物、請吃好玩,拿到一些工程,然后再雇傭工人采購材料來干。為了利潤最大化,偉東的精明充分發揮了作業,工程所需鋼材她是去廢品收購站收羅的,與很多廢品收購站她都有過交涉,總是以最優惠的價格拿到相對較高品質的貨物。為了方便監督管理,她和工人們吃住在一起,每天泥里水里摸爬滾打,有時累得飯都沒吃就躺在大炕上睡著了。起初,他們確實賺到了一些錢,但很快都揮霍掉了。因為呂經理脾氣火爆,又有一幫小兄弟,各個勢力范圍之間,或者事先并不認識,只是喝酒喝大了,看鄰桌的人不順眼,就會大打出手,打傷別人、或者被別人打傷都是家常便飯,因為打架被抓進局子也是常有的事,偉東曾經興致盎然地跟我講起當年闖蕩江湖的光榮歷史。她被那些兄弟尊稱為嫂子,和那些男人們一起打拼。有一次,他們正在飯店里喝酒,不知什么和另一伙人起了沖突,于是大打出手,雙方都隨身帶了刀子之類的東西,偉東沖到廚房里拎把菜刀帶著另一個兄弟的女人——叫小六,人很漂亮,性格很溫柔,但是膽子小,當時看這陣勢嚇得不會動了——沖出了重圍。那次打得太兇了,雙方傷亡嚴重,警察介入了,呂經理跑路了,警察上門來搜兇器,偉東將兇器夾在兩腿之間,穿著長裙坐在椅子上,淡定的看著警察搜察,最后警察無功而返。她還跟我講述了一次拿著十萬塊現金去警察局撈人的事等等。總之是各種仗義、各種輝煌。

說到當時那位兄弟,我還真見了一面,叫小玉。那些天聽偉東說小玉要來廣州看他們,我原以為是女人呢,結果見了面才知道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高高大大的男人,五官算得上帥氣,雖然年齡已半百,但看上去也就四十多歲,而且帶來了一個大約二十五六歲的年輕漂亮的女孩子,當年的小六不見了,偉東背地里惋惜了很久,小六那么好的人,小玉卻不懂得珍惜。小玉和妙齡女孩來的時候,兩個人挎著胳膊,親密得不得了,白天偉東陪著他們去逛街,買了很多衣服、包、皮帶之類的,因為他們說這里賣一兩百元一件的,吉林要賣到一兩千元一件,所以買回去送人或自己用都很有面子。結果第二天聽說,兩個人吵架了,女孩子出走了。偉東氣得要命,說小玉這么大的人了,還這么讓人操心,于是這個當年叱咤風云的嫂子不得不在異地他鄉再次發揮潛能,托人去周邊的酒店打聽,最后確實在一家酒店里找到了。不知道這個小玉以什么為生,能讓這么年輕漂亮的女孩子跟著,應該是有一定經濟實力的。此番來廣州,在大哥大嫂的安排下玩了兩天,沒見談什么正事,偶爾談話中提及吉林XX米業老板的家事,他是通過老板的老婆與XX米業有某種聯系的。最后是偉東讓我幫忙給他們買的返程票回去的。

對于偉東說的那些輝煌,呂經理倒是很少提起,他偶爾只言片語透露出他的其他過往。當看到年輕司機或者大學生的做事態度時,他就感慨,以自己當年的機靈、精進來反襯現在年輕人的差距。他說,他十七八歲時開始跟著一個大哥跑江湖,每天早早起床,伺候大哥吃喝拉撒,把大哥的皮鞋擦的锃亮、衣服熨燙地筆挺,大哥起床洗漱前,他已經把牙膏擠好,把水準備好。晚上大哥不睡他就立在旁邊或不遠處待命,大哥睡了他才敢睡,但也是十分警醒的,一有動靜馬上起來。他自己更是每天白襯衫、白襪子、西褲、皮鞋干凈利落。就是這樣,慢慢取得大哥的信任才學到很多東西,漸漸開始了自己的勢力擴張。但是命運不濟,當年干工程的款還有二百多萬收不回來,辛辛苦苦就賺了一堆數字,最困難的時候,和偉東兩個人初到廣東時,只能買五角錢一斤的已經掉下來的一粒粒的葡萄給偉東吃。這事偉東也經常提起,以表明呂經理對她的好。呂經理還無意中透露出自己如何智斗警察,從押送他的警察手里逃脫的事。我猜想他們來到廣東應該是為了躲避警察的追捕。

對于偉東,呂經理有自己的想法,他曾說過,當年自己年輕英俊瀟灑,又有錢,偉東就靠上了他,大哥長大哥短地叫,他就每次上千元的購藥材幫襯她。后來兩個人好了,但是偉東當年死活都不肯要孩子,現在自己年紀大了,身體也出毛病了,她倒時常提起要孩子的事,早干嘛去了?對前妻,他似乎沒有多少感情,他說當年是前妻大著肚子要生了的時候,兩個人才舉行了婚禮。從偉東嘴里得知,他的前妻家世較好,比較嬌氣,也沒有什么能力,膽小怕事,當年跟著呂經理時,遇到事情,自己不知道如何應對,就哭著給偉東打電話求救。但是呂經理對女兒卻有深深的愧疚,他跟我說,女兒不理他,他曾幾次半夜里睡夢中哭醒。

初到廣州時,兩個人身上沒什么錢,但是憑著三寸不爛之舌竟然租下了倉庫,所有裝修的費用和家具都是賒賬來的,像模像樣地建好了基地,又讓吉林總部免費給鋪了貨,又配了一輛面包車,然后又想辦法搭上了吉林駐廣東辦事處的楊主任,鞍前馬后地伺候,取得了信任后,把進價3~20元/斤不等的綠色大米和有機大米以7~100元/斤的價格供給辦事處以及依托楊主任關系的其他企事業部門。又利用楊主任的職務之便,給吉林總部引來了投資方,給企業注資,他因此與總部談條件要獎勵,但是沒有得到。

后來,聽朋友說,呂經理和總部那邊鬧翻了。因為從廣東分公司成立起,呂經理從來沒給總部付過貨款,而且那部車也是總部出的。也就是說,從始至終,呂經理夫婦都是免費從吉林公司總部拿貨,然后在廣東找關系高價賣掉,但是回籠的資金卻一分都沒交回公司,按出廠價算,總貨款也有一百五六十萬了。所以最后,總部不再供貨給他們了。但他們在此之前已經聯系了其他供應商,并且已經開始銷售其他品牌的產品了。而且,呂經理的思維認為他和大哥給總部招商引資成功,應該得到的獎勵要遠遠高于這些貨款,所以,他并沒有虧欠什么,反而是總部欠他的。

他們的精明還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由于廣東天氣濕熱,他們剛開始沒有經驗,有一批品質較高的有機米沒有保存好,發霉了,但是不想受損失,于是就想了一個辦法,跟報社合作,報社占用相應的版面來宣傳該品牌大米,并注明買報紙即可免費領取一份試用裝大米。大米由呂經理提供——是發霉大米和新鮮大米按一定比例混合后重新包裝的,我們這些人再加上臨時雇傭的大學生一起奮戰了幾天的成果。報社借此增加報紙銷量,所以不收廣告費了,相當于用米抵減廣告費了。但是呂經理卻通過這件事向總部申請了四萬元的宣傳資金支持。最后除了我們吃掉的(每次淘米要洗搓很多遍才能把發霉的味道洗沒),全部以這種方式處理掉了。

為了接觸更多有用的人,呂經理毫不吝嗇地加入了在廣東的吉林商會,每年需要交會員費兩萬元。并且和商會的李會長交往甚密,還在家里隆重地宴請了李會長及其夫人,最后竟達到了推心置腹的地步。

呂經理工于心計地在社會上行走,千方百計地攥錢,卻算來算去算不過偉東,按他的說法,基本上存款到一定數目了,錢就會被偉東家人拿走。偉東為此沒少挨打,不知道是偉東借家人之名轉移資產還是真的被家人借走了,但是即使是借,大家也都知道,是有去無回的。偉東才三十多歲,兩人沒有孩子,呂經理已經五十多歲了,而且已經患有較嚴重的糖尿病了,每天需要注射胰島素,再加上他脾氣暴躁、飲食不節制,不知道他會有一個怎樣的后半生。聽說,他曾經堅持拜懺一年多,現在家里的壁櫥里也供奉著佛像,是哪尊佛,我沒看清楚。那時他的身體狀況因拜懺而明顯好轉,但是后來就放棄了,只是燒香、供奉,希望佛菩薩保佑他們發財如意。看他的所作所為,并沒有學得佛菩薩的一點寬容和慈悲。

每次想起呂經理那突出的金魚眼,就想起朋友說過的話“他早晚要血管爆裂!”。朋友并不是詛咒他,而是在見識到他的暴跳如雷和無賴行徑后得出的預言。而每次想起偉東那因牙齒重疊而很少完全閉攏的嘴唇,還有那滴溜溜的黑眼珠,以及她引以為自豪的精明,我都對他們有一種深深的憐憫。他們終日里攻于算計和防范,像斗雞一樣奓起渾身的毛,隨時準備投入殊死搏斗。他們用自己扭曲的心去衡量世界、衡量所有的人,然后再用他們的心得出的自以為是的結論去應對世界,應對別人。我想想都覺得累,也許他們并不覺得累,反而樂在其中。所以有什么樣的心就選擇什么樣的人生。

廣州之行已經結束了,奇怪的是,在廣州期間,我一刻都沒有想起過他們。我的心已經被大善文化傳播、書籍推介和那些一起奮戰的志愿者的無私奉獻精神填滿了,根本就沒有空隙想起這些舊事。回來后,寫完了那些已經遠到心外的事,就算是完成任務吧,寫完之后,這些事也許就徹底從記憶里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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