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要早起走訪調研,會后,我簡單清洗了下,駐村兩天來又忙又累,回房上好鬧鐘,倒頭入睡,仿佛剛閉眼就又睜眼,還沒過不久,我就聽見了手機鬧鈴,忙從床上起身,惺忪睡眼,拿著毛巾,端起杯盆,出屋洗漱。
大門半掩,屋外天色蒙蒙放亮,伴著清冷空氣,灰藍光線鉆門而入,鍋巴粥的清香靜謐著光影,溢滿整個堂屋。
打開大門,我瞧見組長正跟教授在院里打著太極拳,兩人動作舒緩、步履輕盈,合一齊整,我悄身步入院中,他倆見我早起點頭招呼,我洗漱完畢,兩人也練完收式,組長帶好眼鏡向我說道:“陳想,你以后堅持六點早起,參加鍛煉,扶貧工作會很辛苦,要有身體保證。”
說來也巧,組長剛關心說完,我那不爭氣的鼻子突然開始過敏,一連急打了數個噴嚏,崩掉了褲子腰扣,使我臉紅氣粗、狼狽不堪,我忙一邊用毛巾擦拭鼻臉,一邊提著褲腰,暗力吸收凸起肚腩,嗯嗯稱是。
眾人回到屋中,袁主任已端出早飯,執行著組長昨晚提出的同食同餐要求,早飯是窩頭、咸椒與昨天剩飯熬煮的鍋巴粥,我吃了幾口,窩頭干粉只能就粥下咽,組長、教授卻吃得水響好似美味,我只能咬牙橫心,嚼著咸椒,啃完窩頭。
吃完早餐剛放下碗筷,支書、仲根就趕到宿舍,我們三人忙回屋收拾,袁主任細心為我們備拿三個木拐與裝滿干糧茶水,出了院門,教授突然想起什么,讓我們前走他轉身回屋,過了一會,他小跑追上隊伍,我看了看手機,時間剛過七點,我們一行5人,開始了第一天的走訪調研。
組長、支書兩人并肩走在一行人前面,仲根陪著教授緊隨其后,我獨自落在最后,倒也輕松自在。
12月山村的清晨,寒露頗重,加之農閑,石道上少見村人,支書領頭穿重重院舍向北而行,走出四十多分鐘,面前突然開闊,出現一座圓形廣場,廣場很大,直徑近千米,青石鋪就,氣勢恢宏。
遠觀廣場中心,在那圍種有一大圈茂密山橘子,那些山橘子全生長高大,呈圓形緊密排列,團簇環圍著中間某個建筑,讓人遠望無從窺見,十分驚奇。
走入廣場,支書神色肅嚴,帶著我們向前直行,快到橘樹近前時,他這才開口介紹道:“這里就是黃繭村的中心——宗祠廣場,廣場中心這圈橘樹背后,便是黃繭宗祠。”
“支書,黃繭宗祠,何時修建,占地多大?”由于山橘隔擋,不見宗祠模樣,我好奇問道。
支書答道:“黃繭宗祠建成至今,已有400多年的歷史,占地面積約800多平米。”
聽支書說完,我們三人同打眼窺望,全是驚異。
這時支書轉向,帶著我們從宗祠西南岔過,口中說道:“由于今天的調研行程安排滿當,要先后考察村北山橘子林與攀登探訪三道山正北主峰云霧山,這黃繭宗祠我們將放在整個走訪調研活動全部結束后,再來參觀。”
聽支書講說,跟在隊伍最后的我,抬頭向北遠眺,只見那云霧山主峰巍峨高聳,云霧環繞,看著神秘莫測又氣象萬千,我心中不由生出一種對自然的敬畏。
眾人知今天行程安排較緊,無人多語,都緊隨支書腳步加快前行,繞過宗祠廣場,穿過院落屋舍,經過大片收割完的稻田,行進40多分鐘后,八點半,我們到了黃繭村北。
此時,我們前方300米遠處,出現了一大片密密麻麻的山橘子林,整片橘林呈弧形條狀分布,樹香四溢,我們行到林邊,隱隱聽到潺潺流水之聲。
“這水流聲可是來自那青靈河?”組長側臉擰眉,問支書道。
支書忙答:“正是。”
與此同時,教授舉止怪異,搶前幾步,閃身入林中,眾人不解,忙跟隨而入。
入林后,教授左顧右盼,像在尋找什么,走出十幾米,他來到一株山橘樹前蹲下,用手從地里抓起一把泥土,放在鼻前嗅聞,我感到好奇,湊近前去盯看,驚奇地發現,在那株山橘子茂密枝冠中,枝葉互相纏繞,其高處結掛有兩顆青色山橘。
我驚喜萬分,伸手向上指點,口中高喊:“看哪!看哪!”
組長、仲根跑到近前,仲根高瘦眼尖,一眼瞅見青橘,他貓腰鉆進樹叢,只聽一陣窸窣聲響,他大手握著三個帶葉山橘鉆身出來。
組長扶教授起身,幫他撣凈衣塵兩人也圍湊過來,我興奮接捧過仲根遞來的三個山橘,挑出一個大的,遞給了組長,又選出一個鮮的遞給了教授。
“怎么現在還有山橘果?”我邊剝皮手中剩下的那個橘果,邊好奇向仲根問道。
仲根忙回:“這橘果只要不采摘,讓它掛留在樹上,最長半年不腐不壞,不過它影響新枝生長,過度消耗橘樹養分。”
一旁組長聽聞,面露詫異神色,他問教授道:“老師,世上真有橘果生長如此之久,而不會去自然脫落?此橘果過季不采不摘,口感品質方面會有什么影響,人還能夠食用它嗎?”
此時,我已剝開墨青肥厚的橘皮,油脂、異香四溢,正要開吃,聽組長如此疑問,捏拿桔瓣的手懸停空中,一時進退不是。
教授摘下他的黑框眼鏡,對著鏡片吹哈一口氣,拿在袖口擦拭,低聲回道:“覃奮,黃繭村山橘子這種生長屬性,在桔木科中,我發現獨一份,它根系強盛發達,枝桿茁壯,其整體吸收、轉化與生長,都優于其它品類,過季長久不采不摘,不會影響它的食用,但酸度會在橘果中更多積淀,我剛才翻看有果橘樹的根土,發現土質明顯松軟,代表地下根莖活躍,采吸水份供給充足,你們現在就可以品嘗,親自感受一下。”
我對教授講得專業技術不是很懂,只見一旁仲根卻是欽佩得不住點頭,而我在語意重點上抓得很準,同步得出結論,教授所說就是兩個字——能吃。
我嘗試著將兩片桔瓣送進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