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們會在一起,從來沒有。
我不知道這算個什么故事,是一個人的暗戀,還是一個人眼中另一個人的生活,或者都一樣吧,總歸是一個人,另一個人,而不是他們,你們,我們。
我也不知道該從什么時候說起,是那遙遠而懵懂的童年,還是那青澀而多彩的少年,又或者我應該都說說吧,連同此刻,那畢竟是我藏著多年珍而重之的關于你的感情啊。
不知道幾幾年放過一個電視劇,我路過街頭放著的電視時潸然淚下,被過往之人用奇怪的眼神盯了一路。女主角對男主角使勁的解釋著她是誰,但男主角卻一臉迷惑的看著她。嘿,親愛的,你知道那一刻我有多難過嗎,我難過著女主角的難過,難過著我的難過,難過著全世界的難過。可人家畢竟是女主角啊,而我呢,我是不是被人人討厭人人怒罵的破壞男女主角純潔的真正愛情的惡毒女配角。全世界都知道存在著的惡毒女配角,就你一個人不知道的。
翻開塵封的記憶,其實也不是塵封的。它們一直鮮活的存在我的腦海中,關于你的記憶。
說的矯情而文藝一些,曾經的曾經,在一段很長很長的時光拉著青春跑的歲月中,我喜歡了一個男孩,但是,他不喜歡我。
那是一個天很藍河水很清的年代,四年級的我剛轉學到你所在的班級,你是以怎樣強勢的姿態闖入我的生命里,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你以一陣風的速度沖入教室,而我恰好在教室門口,一向身體健康無病無災身強力壯的我在那一刻真的感到頭冒金星,真的,真的是好多小星星,然后我眩暈了三秒鐘,你拉我起來的時候,我其實一點都不想搭你的力量,但你他媽的真的把勞資撞得好慘,終于站穩,我看了你一眼,走向我的座位。上課的時候,老師還沒來,一套紅裝的你拿著小棍子在教室走來走去,美名其曰,管紀律,呵,你這個班長,真是囂張!紅色囂張,人更囂張。
之后啊之后,老師把我們的位置調到一起,至今我都不明白,為什么我們的小學和其他小學不一樣,可以男女同桌,難道,真的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干活累不累我倒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跟你做同桌,我的手真的很累,話說三八線,難道真的是你三我八嗎,額不不不不,是你八我三!要說桌子上有以前學長學姐畫過的三八線,要說你我遵守也倒好,可每次做作業我都被你攆得縮在桌子的一個角落顫巍巍的寫著作業,以至于很多年后,同事問我為什么怎么好大的辦公桌我只用一個角,我呵呵直笑,習慣了,習慣了,笑著笑著我就又想到了你啊。
做同桌的那兩年,我真的要討厭死你了,真的討厭死了。每到中午你不回去睡午覺你跑到教室干嘛,你跑到教室就算了你干嘛把兩張椅子都占了還跟我說什么鳥語,說什么養精蓄銳,我說你個小屁孩你知道養精蓄銳什么意思嗎你,害我每天中午站在教室門外看一中午的風景!你真是討厭死了你還總笑我臉紅,我臉紅不紅關你什么事,你啊你,干嘛總是在我眼前晃來晃去晃來晃去。
記得有一次,你趴在桌子上睡著了,陽光從外面散落進來,我看著陽光下的你的臉,我的手不由自主的想摸摸你長長的睫毛,我發誓,我真的是不由自主,當我手快到你眼邊的時候你突然睜開了我的眼睛,我慌亂的縮回手,那一刻我的臉肯定很紅很紅,我沒有看你,但那是你唯一一次沒有笑我臉紅,過了很久回過頭看你,發現你坐的好端正好端正,做作業好認真好認真。
后來小學的最后一年,我們不在一個班,你在樓層的西邊,我在樓層的東邊。我不知道我們做同桌的那兩年算不算熟悉,但六年級的我們,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話,一句也沒有,以至于好幾年后的我遇到你我也不知道應該怎么開口說,你好,我是李長青,我是李長青啊。然后你也只是迷茫的看著我,像看一個陌生人,原本也只是陌生人。
六年級,其實你也沒長大多少,偶爾還是會穿那套紅得囂張的套裝,你會穿白色針織衫,你會穿米白色外套,你會偶爾跑來東邊的教室找你要好的朋友兄弟。有一次老師叫我在后黑板抄寫數學題讓同學們練習,聽到你的聲音,你說那是誰啊,我回頭,看到紅色的身影漸行漸遠。
你呀,你是老師手心的寶貝,你是舞臺上耀眼的太陽,小學畢業晚會上,你穿著黑色的小西服,用一口純正的普通話和嫻熟大方的主持獲得了下面觀眾熱烈的掌聲,我坐在觀眾當中,努力的鼓著掌。
小升初考試結束,學校大門外,你還是穿著那套紅色套裝,你說,祝你以后考上理想中的大學。
嗯,謝謝,你也是。
之后的三年,我只是在別人說起你的時候假裝不在意的使勁聽著,我只是在曾經遇到過你的地方仔細停留,我只是總是夢到一個離我很遠的身影,我只是想,你應該忘記我了吧。
高中新生報道的時候,我在分班名單上看到你的名字,那兩個在我心里出現過好多好多次的字。我不知道我那一刻的心情應該怎么形容,我想心跳加速促進血液循環,我的臉肯定又紅了。
之后我拉著新認識的舍友滿校園的晃,食堂,教學樓,超市,操場……我想我熟悉環境的心真強大,不過,我一次也沒有見到你。
其實從看到你名字的那一刻起,我就在想我們會以怎樣的方式見面,我想過文藝版,想過直接版,想過平淡版,想過精裝版,無論什么樣的版本,我想我們終歸會說第一句話,然后會說很多很多的話,不管怎樣,只要我們,我和你相遇,或者說重逢就夠了。
但是你知道的,生活永遠比電視劇精彩熱烈,或者說比電視劇更加滑稽不如人意。
當我在超市和你拿到同一瓶酸奶的時候,我發誓,這真的不是預謀,盡管之前我一直想著和你有個不一般的重逢。之后你縮手拿了另一瓶,而當我認出你的時候,你并沒有看我哪怕一眼,那一刻于我是全世界煙花熱烈盛開,于你,不過只是平凡的拿錯一瓶酸奶而已,從此,酸奶,我習慣那個味道。
之后的一年里,我知道你有個玩的很好的朋友,你叫他大熊,你們早上喜歡去四食堂吃飯,你們每天晚上放學都會去打籃球,你最喜歡的籃球明星叫阿倫·艾弗森,你總是喜歡穿黑色運動服,你最擅長英語,我還知道啊,你有一個很喜歡的女孩。
一次周考,提前坐在教室里,我恰好坐在大熊旁邊,我遞給他一顆巧克力,我說你好大熊,他很驚訝問我怎么會叫他大熊,還說他好朋友也叫他大熊,我說我也不知道怎么知道,可能是因為大熊比較厲害,而你恰好很大熊,大熊好像很開心,接著吧啦吧啦說他的好朋友也是這么說來著,然后我們就聊了很多,其中也提到他口中的好朋友,我聽著聽著,我覺得大熊真的很可愛,我想我的目的達到了。
之后,我和大熊成了很好的朋友,我會在他打籃球沒吃飯的時候買兩份紅燒排骨飯給他送去,我會在他每天早上起不來吃早點的時候順便帶兩份早點給他,我遇到他的時候總是會變魔術的從口袋里掏出兩顆巧克力,我會在他偶爾說到他好朋友的課本被狗給叼走并光榮犧牲之后逗得呵呵一笑說我恰好有兩本,因為我知道你的胃不好你不能餓肚子你很瘦你喜歡巧克力你喜歡紅燒排骨,還有,你很愛護你的書,而且我也知道,大熊把你當作真正的好兄弟,他有的東西必有你一份。
大熊總說,長青啊長青,你干嘛對我那么好。我說,我們是好朋友啊。
事實上我也的確把大熊當作了很好的朋友,盡管當初接觸他居心不良(讓他看到肯定會打死我的)。
高一高二就這樣過去了,每天上課吃飯睡覺還有看你飛奔食堂的身影,在籃球場揮灑汗水的身影,坐在教室安靜做作業的身影,和同學打鬧的身影。說也奇怪,大熊是你好兄弟,我和大熊也是好朋友,可我和你,兩年,我們竟然一句話也沒有說過。
高三,明亮又昏暗的時光,每個人都繃著一根緊張的弦,做題聽課考試講題,如今回想,那真是一段懷念而又可怕時光啊。
一次在樓道里,我下來,而你恰好跑上去,你撞到我的你一刻,我想到的居然是四年級那時的暈眩,仿佛時空錯亂,我好像叫了你的名字,又或者沒叫,你慌忙的扶住我,說抱歉,然后我們朝各自的方向走了,那應該是這幾年我離你最近最近的一次,近到我以為我的心能碰到你的,我以為。
高考結束那天晚上,全世界的碎片滿天飛,課本的碎片,記憶的碎片,青春的碎片,時光的碎片。
大熊來找我,我看著他的紅光滿面,猜他定是考得極好,問他打算報哪里,問他是不是和你報一起,他說你的志愿是s市的大學,我了然的笑笑。看著大熊的欲言又止,我問大熊怎么了,在他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我才恍然,這幾年我都做了一些什么,我應該早就知道我所做的一切會給人造成什么樣的誤會,我說過我是真的把大熊當作朋友對待的,但是這些年,我屏蔽了除了你之外所有男生的思想動態,我只關心你喜歡不喜歡,至于別人,在情感方面,都是別人而已。
我跟大熊說,我真的真的特別喜歡他當我的朋友,但只是朋友而已。我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覺得我還是傷害他了,我想我應該失去了我生命中為數不多的很重要的男性朋友了。我突然悲傷的無法自拔,親愛的,那個時候我好想好想哭,我蹲下的瞬間,看到了你,和另一個女孩。
報完志愿后我去海南的親戚家度過了一整個暑假,有海,有藍天,有椰子樹,有篝火晚會,看書逛街唱歌跳舞,嘗試了曾經我沒機會嘗試的好多東西,我想人生真美妙啊,在一場篝火晚會中,我認識了一個男孩,那個男孩可真是比你帥,他邀請我一起跳舞,一支舞跳完,我跟他說,再見。
這樣美妙的人生,如此多可愛的人,可終究不是一個你啊。
大學報道,我習慣性的環顧四周,看看周圍來來往往的人,但我知道,不會是你。我的學校與你的學校中間隔了萬水千山,你在最南,我在最北。
大學開學第二天,接到大熊的電話,大熊語氣很欣喜,電話里傳來呼呼的聲音,大熊說,長青,你猜我在哪里?
一整個假期我和大熊都沒聯系過,此刻接到他的電話我像平時一樣和他開玩笑,我說,你難道在……火星?你勘探地質目標到你的家鄉了?
額,好好說話行不行!
好好好,那你在哪里大熊先生?
我跟你說我現在在北海道哈哈哈哈哈哈,老子終于來到宮崎駿老爺子的故鄉啦!
我知道大熊一直很喜歡動漫,尤其是宮崎駿的動漫,我說,那真是極好極好的。
大熊聲音突然有些低沉,他說,長青,你一直喜歡的是他對不對。
我沉默了很久,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大熊。我說大熊對不起,但我真的真的很開心有你這個好朋友。
算啦,才不跟你這個小妮子計較,可憐熊大爺我當初一顆巧克力誤終生啊。我就勉強當你一輩子的好朋友吧,到時候拐個東洋妞回去吃光你的巧克力。
大熊,謝謝你。
后來大學四年,大熊常常給我打電話,開視頻,有意無意說著你的情況。盡管我們南北遠離,但我依舊知道你一呼一吸的生活,知道你默默努力的夢想,知道你和那個你喜歡的女孩舉案齊眉恩愛非常,害我連嫉妒的勇氣都沒有。所以啊,我就默默的過著我的生活,看書上課吃飯睡覺,偶爾和說喜歡我的可愛的小男生看看電影,然后說再見。生活著實有趣得緊。
只是我會想,那個很好的女孩有沒有照顧好你,你胃痛的時候有沒有給你煮粥喝,你有沒有握著她的手,你不開心的時候她有沒有給你買巧克力,算了算了,這些與我有什么關系!
我只是在假期去了一個又一個沒有你的城市耳機里放著陳奕迅的歌,好久不見。大雪飛舞的,陽光燦爛的,淅瀝下雨的,灰暗的明媚的一個一個地方。
2013年10月,艾弗森退役
2014年8月我見過你一面,那時候大熊回國,說聚聚,我到的時候,看到了你和你那個傳說中很優秀的女朋友,服務員上好菜就退下了,大熊活躍著氣氛,我默默吃著面前的菜,你女朋友夾蝦給你,我突然脫口而出,他不能吃蝦。然后你們三人都看著我,我想我的臉又紅了,大熊說,對啊對啊,還記得高中的時候我們一起吃飯,你吃了一個蝦仁之后全身起紅疹子奇癢難耐,還是長青不知從哪里找來的藥給你治好了。
我呀我,真是病得不清,不清!
2015年2月大熊告訴我,你和女朋友分手,因為我。
2015年5月,你不遠萬里前來跟我索賠,說我把你女朋友弄沒了,叫我賠你一個女朋友。我嘞個去,我戰戰兢兢那么多年,到頭來成了一個破壞別人感情的小三,我做什么了我!
2016年12月,我們一起出去玩,大熊說你,這小子,那么多年,真是裝得夠好!
2017年2月,你坐在我的對面,抬起頭來陽光正好撒在你的臉上,我盯著你看,說親愛的。
你看著我,揉揉我的頭發,問我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想叫叫你,親愛的。
這是第三個關于愛情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