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云西河大鼓藝人王萬輝逸事拾遺

斜陽古柳趙家莊,負鼓盲翁正作場。

死后是非誰管得,滿村聽說蔡中郎。

慶云縣萬糧張村人王萬輝,這個曾經活躍在魯北農村的民間瞽目藝人的名字,正在逐漸被世人遺忘。

王萬輝西河大鼓彈唱俱佳,指法嫻熟,自成一派,為當時魯北鼓曲界交口稱贊,時常與汾水馬村西河大鼓藝人馬振玉先生合作表演,頻繁現身于慶云縣及周邊地區的演出場所。

我家和王萬輝家是不同支脈的本家,論輩兒要稱呼他四爺爺。由于年齡差距較大,我對于這位老人的記憶場景,只有他在世時手拄明杖在路上行走,以及去世后親人們為他辦理喪事的畫面。

他的眼睛并不是生來失明的,而是童年生病(或許是天花)造成的,二奶奶說曾經問過他:“四哥,你還記得太陽是什么樣子嗎?”“不是很清楚了,模模糊糊的還有點印象。”他大概是這么回答的。

雖然是個失目之人,王萬輝卻異常聰慧,同時也異常倔強。除會彈三弦說長篇西河大鼓書這一項特長外,他還擅長占卜,農村流傳一句順口溜“聾子會打岔,瞎子會算卦”,王萬輝不但會算卦,還會收魂兒。不過畢竟是封建迷信的東西,沒留下幾個成功案例。

有一次村里一家人剛買的一頭小毛驢跑丟了,到處找都找不到,村里社員們就提醒說:“四叔不是會算卦嗎!讓他算算跑哪兒去了。”于是真去找四爺算卦,四爺氣哼哼地說:“驢跑了你們還不趕快四處去找找,睜著眼睛的找不到,反而來問我這個閉著眼睛的!”可見算卦不可信,至少他的占卜技術是不足以找到小毛驢的。

有一年生產隊里收麥子,隊上安排他在場院里看場,夜間壞孩子們把他的鋪蓋被褥偷跑了,四爺圍著整個村邊走邊吆喝:“誰偷了我的鋪蓋我知道,我都算出來了,三天之內還給我,不然我可到公社去告你!”三天過去了,沒人歸還,也沒見他去公社告狀。

還有一次,我哥哥還在襁褓中時,昏睡不醒,似乎是嚇著了,母親請來了四爺收魂兒,四爺來了掐訣念咒,折騰大半天,也沒見到效果,最后他老人家直嘬牙花子:“嘖,這個孩子啊,恐怕是失了中魂了。”不過沒給出解決的辦法就走了,后來還是姥姥用土辦法把哥哥的“魂兒”收回來的。

王萬輝先生一生未婚,雖有侄子侄女,身上的絕學卻無人繼承,據說他的西河大鼓三弦伴奏指法傳給了汾水馬村馬振玉先生的兒子馬立強,年過半百的馬立強老師目前尚未物色到理想的傳人,馬振玉先生也處于風燭殘年,西河大鼓藝術在魯北地區的傳承瀕臨險境,這也是一大憾事。

圖片發自簡書App

截圖為雄安新區盲藝人曹有良自彈自唱。

近期在網上看到了雄安新區盲藝人曹有良先生的彈唱,非常精彩,使我更加懷念王萬輝四爺爺,他們幾乎是神似。曹有良先生是幸運的,至少還能留下音頻視頻,而四爺爺的一身絕技,只能留在為數不多的人的記憶里了,再過些年,就只能在王氏族譜中看到一個名字了,至于他生前的傳奇故事,更是無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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