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前《猩球崛起:終極之戰》正在熱映,作為“猩球”系列電影的第三部,該系列的“絕對男主”猿族首領凱撒也終于下定決心,與人類反抗者領導Colonel將軍展開了一場關乎猿族和人類命運的終極之戰。
按照近年來好萊塢這類災難片皆保持文武戲水準俱佳的慣性,《猩球崛起》并沒有著力展現人與猿類相互殘殺、血流成河的場面,而是將重心從暴力指向心靈之拷問:善良、信任、同理心,還能否定義和救贖人類?
說起“怪物”,這向來是好萊塢電影中最為吸引人的元素,這一元素大大滿足了觀眾對想象中“異于人類”生命體的獵奇心和探險欲,調動觀眾情緒的同時也成為類型片吸金的法寶。
“怪物電影”
的伊始,可以追溯至1933年。那年由梅里安·C·庫珀自編并聯合導演的《金剛》就開啟了好萊塢“神魔怪物”的先河。庫珀創造史詩巨怪“金剛”的靈感來自于之前對非洲大猩猩的研究和拍攝,進而演變為一只大猩猩與一名孤身探險的金發女郎之間的故事劇本。黑白的畫面中,巨猿金剛爬上象征人類文明的帝國大廈,為了深愛的金發女郎而揮舞重拳與人類的現代兵器展開對抗,這其中充滿了無窮的深意。
對于那個根本還不存在特效的年代,單就技術創新來講,《金剛》可以算是當時的《侏羅紀公園》了。而撇開當年令人稱道的延時影像技術不論,巨猿金剛這樣一個銀屏悲劇形象,就足躋身人類電影史上的一大經典。
在巨猿金剛之后,更多與它同屬類型的“神魔怪物”開始從民間傳說或是經典小說走向熒幕。比如吸血鬼、狼人、僵尸以及史前時代、宗教神話中的半獸人、神族、獸族、猛禽等形象,而后都被包裝成了《驚情四百年》、《活死人》、《侏羅紀公園》、《大白鯊》、《哈利波特》等電影的絕對主角。其中,在歐洲中世紀基督教教義最黑暗時期盛行的“吸血鬼”逐漸成為好萊塢電影的御用主角。
德國電影的先驅茂瑙就改編了愛爾蘭小說家布萊姆·斯托克在1897年出版的經典吸血鬼小說《德古拉》,并在1922年攝制成了默片《諾斯費拉圖》,他讓觀眾第一次在大銀幕上領略了吸血鬼的恐怖。這堪稱吸血鬼電影的開山之作。
而后的幾十年間吸血鬼主題一直經久不衰。比如具有“吸血鬼之母”稱號的安妮·賴斯共創作了12部吸血鬼小說,1976年創作的《夜訪吸血鬼》是其中廣為流傳的一部,后被翻拍成同名電影《夜訪吸血鬼》。
影片講述了在18世紀,一個失去妻女的人在變成吸血鬼后歷經滄桑的故事,由影壇兩位俊男主演:膚白貌美的小青年布拉德·皮特以及貴族氣質的纖細美少年湯姆·克魯斯。可謂盛世美顏。
影片中無盡的孤獨,陰暗壓抑的色彩渲染,古典華麗的服飾烘托出的儀式感,出人意外卻有包涵宿命的結局,都使得《夜訪吸血鬼》成為吸血鬼電影的經典。世界電影中的吸血鬼潮流也在此達到了頂峰。而后的《生人勿進》、《暮光之城》、《刀鋒戰士》、《黑夜傳說》等系列則將銀幕中的“吸血鬼”形象一直延續到了今天。
“神魔怪物”是好萊塢電影中以民間傳說、宗教神話為根基創造出來的。正因為他們來源于生活,所以觀眾對這些神魔鬼怪的形象除了獵奇和娛樂外,觀眾甚至會將情感和夙愿寄托于“怪物”身上,這更深層的是對童年時生活元素中的幻想和追憶,同時也可以看做是對現實生活的脫離和逃避。
就在“神魔怪物”興起之時,另一種被稱為“科技怪物”的符號也在好萊塢電影成為了經典。其中的科學怪人《弗蘭肯斯坦》系列,恐怕算得上“科技怪物”的祖師爺了。
早1818年英國作家瑪麗·雪萊就發表了她的長篇小說《弗蘭肯斯坦——現代普羅米修斯的故事》,該作被認為是世界第一部真正意義上的科幻小說。故事圍繞著熱衷生命起源的科學家弗蘭肯斯坦展開,他懷著犯罪心理頻繁出沒于藏尸間,嘗試用不同尸體的各個部分拼湊成一個巨大人體,并用閃電將他激活,當怪物終于獲得生命開始暴走時,一個噩夢才剛剛開始。
在小說問世一個世紀后的1931年,環球影業就將這一怪物小說改編為了黑白有聲電影,這便成就了美國乃至世界電影史上最為經典的怪物形象之一。從《科學怪人》開始,好萊塢電影就不斷出現各種科技怪物,并且大都是由于科學實驗的事故而造成的。
從初期《變蠅人》、《透明人》等追求畸形帶來的視覺沖擊,到后來由漫威、DC分別深度開發的個人英雄主義泛濫的《蜘蛛俠》《美國隊長》《閃電俠》《綠巨人》系列,再到現在如《猩球崛起》這類從純視覺暴力的血漿B級片轉向拷問人性命題的劇情片。人類對于科學技術和自身發展的思索和反省始終貫穿于這種類型片的核心觀點,這是對人類自身發展前景深遠而又憂傷的擔憂。
這種危機感隨著人工智能的出現而衍生了另一種類型——“AI怪物”。2001年上映的《人工智能》就是其中的經典。這部改編自英國科幻作家Brian Aldiss的短篇小說《玩轉整個夏天的超級玩具》的科幻巨制本是著名導演庫布里克未能實現的一個拍攝計劃,后來由當時聲名鵲起的斯皮爾伯格在2001年作為獻禮之作接手完成。
小男孩大衛看起來是人類,但其實是第一個具有人類情感和智能的人形機器人。他本是一對夫妻因病被冷凍起來的孩子的替代品,盡管大衛逐漸成了他們的孩子,擁有了所有的愛,成為了家庭的一員。但隨著養父母真正的孩子歸來,大衛的生活都不屬于他了,人類與機器也都無法接受這個“混血”,大衛只有唯一的一個伙伴機器泰迪——他的超級玩具泰迪熊,也是他的保護者。大衛開始踏上了旅程,找尋自我、探索人性,成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人。
全片包含著匹諾曹式的隱喻以及庫布里克式的陰暗色調和末世感,但斯皮爾伯格為其增加了濃重的人性溫暖和天真的情感,大大減輕了庫布里克一貫的悲觀陰郁氣質。值得一提的是電影中對人造人角色天衣無縫的人型設計,致使本片的問世將“人工智能”這個概念成為大眾關注討論的焦點。
如果說《人工智能》是機器覺醒后找尋自我時的光明面的話,那與此相對的便是人們對人工智能黑暗的、反面烏托邦式的假想。著名物理學家史蒂芬·霍金就曾發出警告:“當人類開發出能自主運作的人工智能,它們會以越來越快的速度重新設計自己。人類被緩慢的生物進化所限制,無法與之競爭,將會被超越取代。”
電影在這場可能會到來的“人工智能”危機面前,開始不斷設置出“AI怪物”以滿足大眾對危機結果的臆想和好奇。從上世紀60年代末的科幻電影《2001:太空漫游》,一個名叫HAL9000的智能機器人發生錯亂,在前往木星的太空船上對人類發起攻擊;在《我,機器人》中,一個多才多藝的人形機器似乎有了疑問,有了感覺,有了靈魂;直到《終結者》系列,未來世界由機器人統治人類,反抗機器人統治的人類領袖被未來機器人追殺。
當人類在工業、科技方面不斷更新進步,對未知的外太空開始好奇也逐漸強烈,“外星怪物”。在電影誕生初期,梅里愛就制作了《月球旅行記》展現出人類對外太空的向往和探索的欲求,雖然里面沒有出現外星怪物,但它對宇宙的探求和好奇與現代電影所傳達的思想是一致的。之后的“異形”系列、“黑衣人”系列、“星球大戰”系列等影片中都出現了大量的外太空生物,它們以異于地球生物的外形及暴戾嗜血的設定刺激著每位觀眾的腎上腺素分泌。同時它們還包含了人類對于太空、宇宙、未來世界持有的一種相互矛盾的心理:一方面,外星怪物傳達出人類對宇宙探索存在的夢想和期待;另一方面,表現出人類對外太空生物存在一種本能抵御和恐懼。
在這種矛盾的心理狀態下,電影《阿凡達》、《變形金剛》系列、《星際迷航》系列都獲得了巨大成功。但在影視作品中,這些這些怪物經歷了幾十年的深度開發已讓觀眾審美疲勞,新的怪物或者老怪物的舊套路已不能滿足大眾的胃口,所以與“神魔怪物”相同,“外星怪物”也將命題指向了對人性原罪的探討。異形系列的前傳《普羅米修斯》系列很好地引導了“外星怪物”電影的走向。
影片講述一隊科學家為了追尋生命的起源和永生,在外太空開展了一場驚悚的探險之旅。它也可看做是“小蝌蚪找媽媽的黑暗版”。其中不乏異形的經典橋段:面罩腐蝕、幼體寄生,當然還有最經典的懷孕、剖腹。之前《異形》的四部曲,已經讓觀眾了解了“異形”——這種擁有濃酸血液和鋒利牙齒的可怕生物,和種族那像蟻群那樣具有完整復雜的社會體系,也讓它成為人類歷史上的一個永遠無法醒來的夢魘。而在《普羅米修斯》中,劇情又把觀眾的視線拉回了異形誕生的時間,其中加入了信仰、原罪論而進一步闡述外星造物主、仿生人、異形與人類之間的關系。沉郁不乏血腥暴力的風格,加上貫穿主線的對生命最大謎題的探索,讓《普羅米修斯》系列成為了如今最為成功的科幻類型片之一。
回顧了那么多世界電影史中的經典怪物電影,讓人不禁想問:怎么沒有國產的經典怪獸上榜呢?
瀏覽中國電影史后,筆者尷尬地發現,我們的國產怪獸都可以稱為“珍獸”,因為總體上就沒有幾只!
給諸多80、90后留下童年陰影的電影《毒吻》恐怕是國產較早的怪物之一。由于父母常年在化工廠工作體內郁結了大量的有毒物質,最終導致主人公三三從降生起變成了毒娃;每逢暴雨之日,三三體內的毒性就會增強,他的身體也會隨之成長;當他的毒性越來越強,便有無辜之人因此喪命;就在這時他愛上了照顧自己的姑娘,但他的人生注定是一場悲劇。
有人說這是“中國的弗蘭肯斯坦”,的確,這部1992年在內地上映的“科幻巨制”,帶有半個世紀前那部好萊塢《科學怪人》的影子,但不可否認這開創了國內“怪物”科幻電影的先河,可惜在這之后,中國電影發展的方向如同現當代小說一樣,多數聚焦在家庭倫理、民間俗世和主旋律上。“怪物”電影無人問津。
距離好萊塢第一部怪物電影大概一個世紀后,我們才迎來一部號稱“國內首部特效驚悚怪獸類型電影”《百萬巨鱷》。
影片里的怪獸并非虛構,就真的是一條巨鱷,特效全部用CG制作,逼真程度大概是好萊塢20年前的水平,劇情就是三板斧下去不好也不差,郭濤和大S擦出的火花,硬是把災難片扭送成了喜劇片。從此我們的怪獸電影開始被冠以“爛片”的頭銜,2014年的《3D食人蟲》就是最好的代表。這部電影成了徹頭徹尾的“災難”片,劇情“災難”,特效“災難”,表演更是“災難”。
拍不好“怪獸電影”,是資金不夠,特效團隊不行還是演員沒有表現力?名導張藝謀用行動證明:都不是!
演員陣容由奧斯卡影帝馬特·達蒙加一眾國內實力派、小鮮肉組成;特效團隊是工業光魔,《變形金剛》、《加勒比海盜》、《星球大戰》都是他們的拿手好戲;可惜一部電影《長城》下來,大制作大手筆全都翻了船,觀眾評價:“要吐槽的點真的比里面的怪獸饕餮還要多!”
中國向來不缺少神話故事,也不缺少此類怪物、科幻的文本小說,劉慈欣的《三體》、郝景的《北京折疊》能拿到有科幻界諾貝爾之稱的雨果獎就是最好的證明。所以中國科幻不乏好故事,但難就難在視覺轉換,這是中國電影人始終沒有找到屬于中國的科幻美學導致的。
《變形金剛》的機甲夠酷炫,于是我們拍了《機器俠》、《未來警察》跟一波風,《諸神之戰》的個人英雄主義足夠怒血噴張,我們就重拍《封神傳奇》《三打白骨精》效仿。國產科幻只在特效上追求逼真,完全忽略特效是否是為劇情服務的。于是我們看到東方古代神話電影中出現了飛船,出現了外太空,甚至出現了外星人。
比起對特效的吹毛求疵,將科幻創作扎根于中國的文化土壤,而非和美國文化、歐洲神話,恐怕才是中國電影人想要拍好怪獸科幻類電影的當務之急。在這類類型片里,周星馳和徐克兩位怪才導演就用《西游降魔》系列和《狄仁杰》系列找到了中國魔幻電影的突破口。源自民間的傳說加上極具想象力的改編創作以及不輸好萊塢的特效場面,使得這兩個系列不管是在口碑上還是票房上都取得了很好的成績。我們期待著其他團隊也能夠借鑒他們的成功,在中國電影工業日趨高水準的環境下,再造國產魔幻、科幻的經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