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代寫作已經和過去很不一樣了。帶有鮮明的這個時代痕跡的文字是很容易被識別的。
它們往往有極強的煽動性和刺激性,不斷地提醒著讀者,你們已經落后于潮流甚至要被時代所拋棄了,從而使讀者自發地卻又“被迫”地去閱讀這些文字,求得某種心理安慰,撫平被莫名激起的恐懼感。“讀過”比“讀了什么”更重要。
文字的表達越發極端化和情緒化,也許這是為了迎合已經在現實生活中倍感壓力和焦慮的人們,讓他們找到情緒上得以發泄,從而形成共鳴。然而這些內容對真正緩解心理壓力卻毫無幫助,甚至只會助長人們的戾氣,讓人們誤以為,無所顧忌地任性肆意地發泄極端情緒是一件被認可甚至被鼓勵的事情,反而更沉浸于追求一時宣泄的快感,卻始終不愿意直面真正的問題。
標題的小報化和市井化,讓文字變成了一種廉價的誘惑工具,連最后一絲起碼的體面都已沒有了蹤跡。一切以追求點擊量、閱讀量、粉絲量為目的,哪怕文不對題,先讓讀者打開了頁面再說。八卦、密聞這些聳動的標題更是屢見不鮮。
濫用一些原本語義豐富的詞匯,魯莽地簡化了這些詞匯背后的復雜性和其允許被多樣化理解與研究的可能性,導致這些詞匯的出現,就立刻關聯出一種陳詞濫調甚至是心靈雞湯來。其中一個可悲的例子就是“標簽化”這個詞。現在不少作者以為在文章加上一句“凡事不要標簽化”,就認為自己是在理性分析,獨立思考并擁有批判思維了。但文章通篇,除了喊口號式地要去標簽化,全無真正的分析。既不討論標簽上究竟貼的是什么內容,為什么會形成這樣的標簽,大量使用這樣的標簽會產生什么影響,也不討論是不是要全盤否定這樣的標簽,這樣的標簽是不是毫無可取之處,我們應該以何種態度來面對這個標簽下反映的真正問題。正因為它的濫用最終導致的現象恰恰是這個詞本身所討論的、讓人深感擔憂的問題,“標簽化”最終也成了一個標簽。
另一個問題是,這些文字是基本沒有內在邏輯的,或者說作者根本沒有考慮過寫作是一種思想的表達,而思想是靠嚴密的邏輯支撐起來的。
寫作有萬千的意義。但失去了真實和純粹,再華麗的辭藻或者精巧的結構,寫作也就失去了生命力,變成了死尸般的文字垃圾,丟棄了也毫無可惜。我們熱愛簡書,不是因為這個平臺讓我們變成了世俗意義上更成功的人(即使的確因為簡書而有了這樣的成功,那也是高質量的真誠的文字產應得的自然回報,是副產品),而是讓我們能依舊相信文字純粹而原始的力量能夠改變這個世界,哪怕只是讓我們不輕易被這個我們不喜歡的世界所改變。
簡書上許多作者講述了自己是如何通過寫作變得更加自律、越發自信、甚至找到了職業發展的機會,這些都是寫作極為感人的意義。但讓寫作變成一場嘩眾取寵的鬧劇,一種膨脹自我虛榮感的手段,一定是不健康的,不會持久的。到那時候,人們也許會感嘆文字的落寞,但那只是表象,真正的問題永遠是幾千年來不變的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