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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男人年近五十,一米六的個頭,臉型瘦小,頭發枯槁。家中獨子某夜外出,被發現時是在鐵路軌道上,身首異處。他多年前已與老婆離婚,只這一個剛剛年過二十的兒子,家中還有年邁多病的母親。
每天在鎮政府和法院奔波,只為討一個說法。
公安局的結論是自殺,他并不認同,說兒子死前還買了新鞋,鐵軌邊還有啤酒瓶和鹵肉,手機里的短信和通話記錄都被清空。
被告是鐵路一方,賠償十幾萬。此案也算了結。替他寫申請給民政局,減免火葬場的停尸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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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跟著導航,把車開進一個土坑,真不像是村委的位置。又原路返回,將車停在一個養豬協會的院子門口,等著要見的人。他騎摩托車過來,帶我們去了村委會。他的妻子和村里的會計已經在等著我們,又叫來了鄰居。
這個男人騎摩托車意外撞死了一個鄰村的人,賠償十幾萬,債臺高筑。女兒在外打工,兒子在外當兵。妻子在家替別人喂豬。村里的水泥路鋪的很好,只是去往他家的那條小道因為住戶少,依舊是坑洼的泥路。他家門口種了很多花,這個季節開的正好。門前一排就是別人家的豬圈。難怪我覺得整個村子都是一樣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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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去一個村子,在路口看到張望的男孩,打電話發現找的就是他。瘦瘦高高的個子,眉清目秀,有點黑,看起來好像不止十八歲。帶我們去他家。路上看到土坡下的一個破舊小院,一顆桃樹結滿了果子,這一顆樹就像一座花果山。
下坡左拐,他帶我們進門,原來這就是他家。大塊石頭砌的院墻上滿是仙人掌,進門有一道灰磚壘的屏障。院子里兩只黑色的小狗,看到陌生人怯怯的吼了幾聲。一只白色小貓和一只黃色小貓臥在高高的門檻后向外打量。
他的姐姐在院子里站著,看到我們來,進屋搬了凳子。一個半高的塑料凳子,兩個辨不出顏色的低矮木凳。又從鄰居家搬來一個有靠背的高木凳。
他的父親從屋里出來,拐杖是一根很長很直的樹桿。他得偏癱幾年,眼睛也看不見,家里的三畝地由兒子種。兒子因為家里窮,初中沒有讀完便輟學在家。大女兒24歲已經出嫁,家里的是二女兒,今年20歲,過幾天還要外出去打工。
18歲的他酒后騎摩托車撞到了鄰居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老人沒能活下來。賠了他家里十幾萬。
我們坐著寫調查筆錄,他的姐姐站在我背后,我聽到她輕輕的抽泣,也不知道能說什么。
回去的時候,他執意要把我們送到路口。他也沒再騎摩托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