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驚聞噩耗
周五，許斌乘坐最早的一班高鐵去四明，等到了西陽省人民醫院的時候已經下午一點多，手術室外面的長椅上，高晶表情凝重，眼眶濕潤，握著王雅茹的手默默落淚，王雅茹表情凄然，目光無神，顯得疲憊且悲痛，宋新陽站在靠窗的位置，面無表情地望著窗外。
高晶見許斌來了，便放下王雅茹的手站起身往前迎了兩步，小聲說道：“斌子，你來啦，爸剛進去。”
許斌表情凝重地說：“姐，你們辛苦了，一定要保重自己，爸一定會沒事的。”
許斌走到王雅茹跟前，王雅茹對他擺擺手示意他坐下，許斌眼睛的余光瞥見宋新陽走了過來，就沒有立刻坐下來，而是轉身迎了上去，二人握手寒暄了幾句，一同走回母女倆的身邊，許斌等宋新陽靠著高晶坐定，才靠著王雅茹坐了下來。
王雅茹面容憔悴，滿眼血絲，眼眶濕潤，拉著許斌的手悲切地說：“斌子，你爸受大罪了，胃子要切除三分之二，接下來還要大劑量化療。”
許斌聽了也心酸不已，眼眶有點濕潤，他忍住悲痛從包里取出濕巾紙給王雅茹擦拭泛紅且有點濕潤的眼眶，溫言細語地安慰道：“媽，您別太難過，天佑善人，爸一向與人為善、樂觀豁達，只要爸心態好，積極配合醫生治療，就一定能治好，胃子切除了還會慢慢長的，您可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啊！”
王雅茹沒說話，半晌才微微頷首，露出一絲凄苦的笑容。
許斌從包里的錢包里取出一張銀行卡塞給王雅茹，說道：“媽，卡里有五萬塊錢，不夠的話我再往卡里打，密碼是玉的生日。”
王雅茹堅持不要，說道：“錢不是問題，我就是心疼你爸要受罪了，卡你們自己留著，接下來你們的花費肯定少不了。”
高晶也說：“斌子，錢真的不用，你和玉兒剛買房手頭緊。”
許斌聽母女倆這么說只好將卡收好，說道：“那需要的時候給我打電話。”
許斌起身坐到宋新陽的旁邊，連襟二人攀談了一會，許斌詳細了解了高君德的病情以及術后的治療方案，應該說高君德的病情還不算太糟糕，只要病人心態樂觀豁達，積極配合醫生治療，后期注意飲食、鍛煉和保養，五年以上生存率還是挺高的。聽了宋新陽這么說，許斌的心里好受了許多，高君德面慈心善，跟自己志趣相投，許斌真心愿他病愈康復。
接近五點鐘的時候高君德被推出手術室，先住在重癥監護室觀察，醫生說手術很成功，但交代說病人現在身體很虛弱，有專人護理，家屬探望的時候不要與病人多說話。聽醫生這么說，母女倆心情好了許多，因不能四人同時進去探望，王雅茹便拉著許斌先進去。
許斌見到高君德著實吃了一驚，他面無血色，目光無神，身體消瘦，許斌眼圈紅了，鼻子酸了，強忍悲痛，握住他的手，原先那溫暖、厚實、有力的手變得涼而瘦弱，高君德吃力地對他笑了笑。王雅茹坐在床的另一邊，握著他的手貼著自己的臉頰。
“老頭子，沒事了，不過你可受苦了，以后要注意好好保養了，別拿自己的身體不當回事，唉，我也沒照顧好你。”王雅茹笑著寬慰丈夫高君德，又像是在寬慰她自己，語氣中略帶一絲自責和傷感。
許斌附身湊向高君德的耳朵，小聲說道：“爸，您受苦了，不過現在沒事了，手術很成功，等您康復了我陪您下棋，向您討教書法，我給您帶了一方上好端硯，您見了一定喜歡。”
高君德聽了面露喜色，用手指捏了捏許斌的手指以示感謝，吃力地張開嘴，說道：“玉兒……”
許斌明白他的意思，表情隨和地說道：“玉兒身體很好，她本來想一起過來的，后來單位臨時有事走不開，她很想您。”
高君德聽了點點頭，臉上露出淺淺的笑，許斌心想：父女二人有一年沒見面了，雖然平時能通過視頻聊天，但時間畢竟短暫，和面對面待在一起還是很不一樣的,也難怪高君德思女心切，一年沒見，哪個父親不思念女兒？更何況他如今作為一個病人，更易懷舊思親了。
過了一會，王雅茹可能惦念著高晶兩口子還在外面等著，便主動起身，用手摸了摸高君德的臉頰，說道：“老頭子，我和斌子出去了，明天再來看你，晶兒兩口子在外面等著呢，我讓他們進來。”
許斌便也站起身，說道：“爸，那我和媽先出去了，讓姐和姐夫他們進來。”
高君德點點頭，向他擺了擺手。
許斌和王雅茹走出病房，王雅茹還兩次回頭望，顯然是千分不舍，萬般不忍。
高晶見二人出了病房，便拉上宋新陽進了病房。
許斌陪著王雅茹坐在外面說話，突然手機響了，許斌從褲兜里掏出手機看了一下，見是子靜的電話，便站起身走到窗前接聽，小聲說：“喂，子靜。”可那邊的電話掛了。許斌心想，可能是子靜不小心打錯了。
過了幾分鐘，許斌收到一條微信：“一青，我現在在我姐車上，我可能犯下大錯了，剛才我在小區門口等我姐的車一起去我爸媽家，恰巧碰見你老婆了，她認識我，跟我借手機用一下，我沒想那么多就借給她用了，可她剛撥通就掛了將手機還給我，臉色很難看，就過了馬路，她可能知道我倆的關系了。”
“快告訴我她是如何知道的。”許斌回復道，滿頭是汗，心似歲寒三九。
“我后來看了一下通話記錄，她是打給你的，可你在我通訊錄中的名字是“至愛斌”，頭像是我倆的親密合照，她只要撥了號碼的前幾個數字這些就會自動顯示，我當時也沒想那么多，我要是借口手機沒電就好了。”
“好，我知道了，你也不要太自責。”許斌強裝鎮定。
子靜微信中的每一句都像是一支箭，將他的心射得千瘡百孔，許斌強掩著驚恐，頭腦中翻江倒海，急著想該如何跟高玉解釋，把這件事有驚無險地圓過去，可腦中一片空白。
回到座位上，王雅茹問他是不是熱，怎么額頭上、鼻尖上都是汗？許斌摸了摸額頭，心里有點犯虛地說：“是有點熱，可能穿多了。”說完便脫下了外套放在旁邊的空座上。
過了一會，高晶夫妻倆出來了，一家四口坐車回家，許斌一路無語，裝著看路邊的街景，頭腦中還在尋思能說得過去的借口，可他心里清楚這沒有那么容易。
剛進家門一會，手機又響了，是小麗的電話，小麗在電話中哽咽道：“姐夫，不得了了，玉兒被車撞了，特別嚴重，現在市第一醫院搶救呢。”
“啊？怎么......我現在就坐晚間的飛機趕回去，小麗，你一定要不惜一切代價讓醫生搶救玉兒，我不能沒有玉兒，知道嗎？一定！”許斌說這話的時候人已進了衛生間，并且將水龍頭擰開了。
許斌的心像是猛地被人捅了一刀，頭像是被人打了一悶棍，頓覺心痛欲裂、頭暈目眩。
他不知是什么時候掛了小麗電話的，他關了水龍頭，滿臉都是水，出了衛生間。
許斌想到高玉得知真相后的痛苦、絕望、憤怒與鄙視，想到她的身心因為自己的自私無恥的背叛與褻瀆行為而遭受的巨大傷害，想到高玉的各種好，想到自己極有可能從此永遠失去高玉，至少從此永遠失去高玉的心，想到他倆很快就將出生的寶寶很可能永遠離去，他的內心波濤洶涌，憐愛、羞愧、自責、悲痛、懺悔五味雜陳，他強掩住慌張與悲痛，趁王雅茹上樓的機會將玉兒被車撞了的事故告訴了高晶夫婦，并交代她們先不要跟王雅茹說。
高晶聽了若晴天霹靂，本來父親高君德重病就令她悲痛不已，現在又聽說妹妹被撞，她已無法承受，身子差點歪倒在地，幸好宋新陽就在旁邊，一把抱住了她。
許斌從包中取出端硯交給宋新陽，讓他待會放到高君德的書房，又讓他一會跟王雅茹說自己單位有急事連夜趕回去了。宋新陽本來是要送許斌去機場的，可這樣的時刻他怎么會答應呢。告別了高晶、宋新陽夫妻二人，許斌失魂落魄、跌跌撞撞地出門打車，上了車一路駛向機場，外面風雨大作，許斌的心大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