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戒指

圖片發自簡書App

盧先生坐在西餐廳靠窗最里端的座位上,饒有興趣的搖晃著手中高聳的紅酒杯,他的目光望向窗外,似乎對窗外形形色色表情凝重的人群產生了莫名的興趣。

“就是說下個星期我們就結婚是嗎?我希望越快越好,你知道,我很忙的,如果在國內待的時間太長爸爸會發飆的。”對面的女人并沒有想吃桌子上任何食物的意思,即使他們已經坐下來很長時間了。

“隨意,如果你怕耽誤你的工作,咱們明天結婚都無所謂。”盧先生依然望著窗外,這一回他對這座城市傍晚街頭的路燈產生了興趣,興致勃勃的盯在一個方向看,一條小狗伸出腿搭在路燈柱上以求小解,無奈太滑差點栽了一個跟頭,盧先生哈哈笑出了聲音。

“這場婚姻的主要受益人是你,我想這一點你比我更清楚,我可以給你時間考慮和適應,但是你應該知道我的時間非常值錢。”女人表情嚴肅,但是她沒有繼續說下去,停頓了一下女人拿起自己近處的紅酒杯抿了一口,苦悶而干澀。

盧先生沒有說話,他開始低頭切著自己盤子里有些涼掉的牛排,半生不熟的牛排在盧先生有力的刀工下支離破碎,鮮紅色的血水流淌出來,粘了盧先生滿嘴都是。盧先生示意女人吃一些再說,女人輕微的皺起了眉頭,用紙巾捂住了嘴。

“你還是老樣子,為什么偏偏僅對二分熟的牛排情有獨鐘?熟透一點的不好嗎?”盧先生用力的把意大利面和煎蛋攪拌在一起,賣相香甜誘人,盧先生不說話,大口大口的吃起來。

女人沒有了耐心:“下星期之前一切都要辦妥,如果你沒有意見我馬上叫人去安排,我等會還要去一趟公司。”女人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輕輕地挪動了一下座位示意自己要離開了。

盧先生邊吃邊輕輕地打了一個響指,西餐廳音樂突變,幾個服務生喜氣洋洋的捧來了鮮花,盧先生漫不經心的從口袋了拿出戒指盒,女人驚訝的捂住了嘴巴。

不知道是事先安排好了,還是想起哄湊熱鬧的人實在太多,盧先生并不是太高調的的求婚吸引了一大批人群圍觀,人們竊竊私語,嘰嘰喳喳,不一會就變成了整齊的口號:“嫁給他,嫁給他,嫁給他!”

女人一臉的驚訝掩蓋不住她得意的笑容,天生孤傲高貴的臉上寫滿了驕傲。盧先生單膝跪地,滿臉虔誠的望著女人,好像望著一位尊貴高雅的女王,“嫁給我吧。”盧先生慢慢打開了戒指盒。

眾人驚住,人群中有一絲明顯的騷動,盧先生真誠的臉沒變,女人的臉色卻像吞了幾十斤米田共,糾結的表情好像村頭挑不動水的寡婦,盧先生手中的戒指盒里,安靜的躺著一枚精致無暇的戒指,只不過,這枚戒指是用白紙做的。女人望著在場所有人臉上瞬息變化的臉,感覺每個人微微變動的面部表情都寫滿了嘲笑,女人恨不得找個地縫趕緊鉆進去,而在鉆進去之前更想做的,無外乎隨便找一把刀剁了面帶微笑的盧先生以解心頭之恨。

半杯紅酒灑在盧先生的臉上,女人徹底歇斯底里:“你是故意的吧!我告訴你,從今天起老娘不伺候了,你和你爸就等著破產吧,我們家一分錢都不會拿給你們,我看你以后還有沒有錢再來這種地方,等著吧,我會讓你后悔一輩子!”女人捂著臉轉身離開,她輕盈的高跟鞋踩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響,妖嬈性感的身材匆匆遠離盧先生的視野,盧先生微微一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繼續吃,待人群慢慢散去,盧先生拿起白紙戒指仔細地端詳,端詳到西餐廳幾乎要打樣也沒有放手,盧先生自言自語:“還真是沒有人能接受得了它啊。”盧先生表情復雜,他想起了小白,那個在他心中,唯一存在過的女人。

大學時期的小白人如其名,高挑,白皙,像一張紙一樣純潔的讓人心碎,一頭飄逸美麗的長發輕拂在盧先生的心中,使盧先生的心頭仿佛開放出一朵叫做初戀的美麗無比的花。盧先生喜歡寫小說,盡管作為家里唯一的獨子父親要他畢業后接手家族產業,但是盧先生還是無可救藥的喜歡上了寫小說,他經常熬夜通宵,在自己寫的東西里尋求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的存在價值,完全忽略了父親精心為他準備的各種實習和工作,大學畢業以后盧先生當然沒有如愿的去寫小說,也不出意料的把公司管理的一團亂。

這天晚上天氣驟變,外面電閃雷鳴,風雨交加。小白在自己租住的房子里默默地吃著泡面玩電腦,忽然傳來了一陣猛力的拍門聲,盧先生全身盡濕,呆滯的眼神沒有任何表情,沮喪的站在小白的門前說:“對不起,小白,我現在什么都沒有了,你還會愛我嗎?”小白微笑的摟住全身濕透的盧先生,那一晚,他們做愛了,伴隨著窗外的電閃雷鳴和瓢潑大雨,兩個同時達到高潮,盧先生輕輕地浮在小白的耳邊,聲音顫抖。

“我愛你,小白,我愛你,這輩子都不會變!”

小白喘著租氣,她緊緊地摟住盧先生,不經意間就留下了幸福的淚水。

“愛我你就娶我啊。”深夜中,小白輕聲呢喃。

“我拿什么娶你呢?我現在什么都沒有,什么婚車婚房,戒指項鏈,我現在除了手中的筆和紙,什么都沒有。”盧先生急中生智,抄起離床比較近的一張紙,轉眼間折成了一枚戒指,戴在小白的手上,小白滿臉是笑,望著哭笑不得,滿臉愧疚的盧先生忍俊不禁。

好,盧先生,你愿意接受小白小姐,作為你的合法妻子嗎?從今天開始相互擁有、相互扶持,無論是好是壞、富裕或貧窮、疾病還是健康都彼此相愛、珍惜,直到死亡才能將我們分開。

“我愿意。”

好,小白小姐,你愿意接受盧先生,作為你的合法丈夫嗎?從今天開始相互擁有、相互扶持,無論是好是壞、富裕或貧窮、疾病還是健康都彼此相愛、珍惜,直到死亡才能將我們分開。

“我愿意!”

歡快熱鬧的訂婚夜晚在這對男女的被窩里如火如荼的進行著,那一夜,盧先生徹夜未眠。

盧先生酒足飯飽,此時的西餐廳早已打烊,他慢慢的站起身來,喝光了最后一口紅酒,借著夜色拂袖而去。晚風吹拂在醉意微醺的盧先生的臉上,刺得盧先生睜不開眼睛,他望著附近游樂園閃亮著的彩燈,一閃一閃的像現實一樣狡猾的眨著眼睛,小丑的畫報貼在破舊的石墻上朝他露出夸張的嘲笑,不遠處的旋轉木馬面無表情的機械性的旋轉著,一圈一圈,一圈又一圈,無趣而煩悶,此時盧先生的電話忽然響起,嚇了他一跳。

是父親,盧先生平靜地把話筒遠離自己的耳朵好幾公分,十多分鐘后才又放在耳朵上,他如此平靜,仿佛一切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仿佛一切的一切都在按照自己所想象的發生,只是自己阻止的太晚了,或者說并沒有勇氣去改變仿佛已成定局的生活。

“父親,我要去找小白了,我不知道當初你用什么方法讓她離開我,但是我還是決定要去找她,原諒我辜負了你的期望,敗光了咱們家的家業,但是我相信只要有小白在我身邊我們的生活就會慢慢好起來,因為她是唯一一個,會接受我紙戒指的女孩。”盧先生可能是喝多了,說起話來有些停不下來,最后竟然變成了自己的喃喃自語。他卻毫不在乎。

盧先生掛斷了電話,朝一條叫做未來的街道走去,他臉上的表情很復雜,他看到那條街的街燈如此之多,一排一排的,閃爍著那么明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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