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華年(六)

有人說,想要與陌生人変熟有一個共同的話題可以聊:星座。那時候這個套路還沒有成為一個套路的時候成一錦就發現了,并且深諳此道。

成一錦最初發現星座的奇妙時是初一。大家都處于彼此知道,又不是特別熟悉的狀態。她隨意翻看一本雜志,突然在看到里面有對一個星座的介紹時,腦海中浮現出班上個女生的一些行為和神態。成一錦心想,這不是說的她嗎?成一錦好奇地跑去問:“你是不是天蝎座?”在那個女生驚愕地回復:“是啊,你怎么會知道?”的時候,成一錦也感到驚愕又奇妙。后來自己平時就會去慢慢關注,慢慢分析,成一錦也成了半個星座專家。

“你是不是雙魚座?”成一錦看著那個著總是低著頭啃手指看小說,但入學考試默默考了班上第一的男生,突然腦中靈光一現,又開始猜起星座來。那個男生轉過頭,迷離的眼睛放出慢慢放出光:“誒,你怎么會知道?”“感覺。”成一錦自鳴得意地說。周圍人聽到也感到好奇,紛紛讓成一錦猜自己的星座。其實成一錦真的是感覺,她會觀察身邊熟悉的人,如果有某個星座的典型就默默記住,腦中建立一個模型,如果再碰上跟模型中感覺上很相似的人,成一錦就會套上去,這種方法有百分之八十的準確率,被猜中的人會感覺到特別神奇特別不可思議,而當那百分之二十的失誤率出現時,一笑置之就好了,反正又不是算命的。

旁邊的林克恒對這個尤其感興趣,讓成一錦猜完星座又要聽分析,聽完分析又自己分析。成一錦沒想到,男生也有這么了解星座的,而且他看上去那么淡漠的一個人居然聊起天來那么那么能聊。從星座慢慢聊到學校,成一錦的學校在霖南縣,成一錦所在的班是14班,林克恒和寧婉所在的班也是14班。排班是從建校開始就在排,一路排上去,每個班都是唯一的,明明是不同的學校,卻是一個班,實在好巧。雖然成一錦對于自己曾經的母校有一些不滿,可是對外還是會滿口稱贊的,學校有地位了,自己也有面子。而且光從硬件上來看,自己學校確是是好看些,成一錦言語之中就表現出優越感了。

“我們學校更好!”林克恒不服。

“哼!明明是我們學校好,你看你們學校連大門都沒有!”

“那是因為正在建!我們有教學質量!”

“切,我們又有雄偉的大門,又有教學質量!”

“你這個刻板摩羯!”

“你這個腹黑天蝎!”

……

成一錦跟林克恒就在互相吐槽中慢慢熟悉起來。林克恒家也住南街,跟成一錦有挺長一段順路的,有一天成一錦騎車回家時看到林克恒一個人在路上走,林克恒也看到成一錦了,突然拉住成一錦單車一邊往上跳一邊大叫:“搭我!搭我!”

成一錦被嚇了一跳,一邊拼命往前騎一邊說:“干嘛干嘛?不要拉我車!搭不動啊!”

這時候林克恒已經跳上車了,笑嘻嘻地說:“你看,這不是搭動了嗎?”

成一錦苦笑著問:“你不是有車嗎?那個羊角的,藍色的,挺好看那個。”

“丟了啊。”林克恒云淡風輕地說。

“那你讓女生搭,你不會覺得丟臉嗎?”

成一錦看著放學路上有班里認識的同學掩面而笑,還有林克恒的熟人特意笑著大聲打招呼:“克恒!”

林克恒淡定招手回應,然后回答:“不覺得啊。”

成一錦覺得很尷尬,把頭往下低了低說:“可是我覺得有點丟臉誒。”

“那我搭你咯。”

成一錦跳下車,默許了這個提議。

本來成一錦覺得坐男生的單車其實算有點親密的行為,目前為止她還只坐過爸爸的單車。但是看到林克恒無所謂的態度,她又覺得坦然起來,有人搭自己回家,況且這個人長得也還不錯,自己又節省力氣又不丟面子,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從那以后,只要成一錦不去北街的堂哥家,林克恒都會來找成一錦一起回家。

成一錦的初中的好朋友張蕓從霖南來霖東找成一錦玩了。張蕓跟成一錦初中時關系很好,準確地說,應該是張蕓對成一錦很好,張蕓一直以崇拜的態度看待成一錦,對成一錦言聽計從,成一錦跟張蕓就是平時的相處模式就是,張蕓都在成一錦周圍轉啊轉,成一錦就做什么都帶著張蕓,但她們很少深刻地聊天交流。

成一錦是快讀完初三才搬來霖東的,對于霖東不是太熟悉,張蕓等著成一錦帶她玩,可其實成一錦也不知道玩什么,兩人面面相覷了半天。成一錦想了一想,好像在這個地方目前跟自己比較熟的就只有寧婉和林克恒兩個人。寧婉是寄宿生,家里不在縣城。林克恒的話,他好像說過他打羽毛球挺好,如果叫他出來打羽毛球,也許被拒絕的幾率低一點。

成一錦問了問張蕓打不打羽毛球,張蕓很愉快地同意了這個提議,其實成一錦知道,無論什么提議,張蕓都會愉快地同意,所以成一錦只要想出提議就行。成一錦就厚著臉皮在網上問林克恒可不可以出來陪自己和好朋友一起打羽毛球,林克恒很爽快地答應了。

成一錦和張蕓拿著球拍在廣場上等著,看到林克恒遠遠走來。

張蕓悄悄在成一錦耳邊說:“他長得挺好看的!”

“還行吧,他在我們班算長得還可以的。”成一錦裝作若無其事地說,但心里泛起一點點小驕傲。

從幼兒園開始,成一錦就喜歡跟長得好看的人玩,那時候不會欣賞好看的男孩子,只會天天粘被打扮成像小公主一樣的女孩子玩。跟長得好看的人玩,對成一錦來說從來都是一件長臉的事。

張蕓玩了一會兒,她爸爸媽媽來接她走了,成一錦和林克恒兩個人打著羽毛球,有點無聊,有點尷尬。林克恒提出,叫上班上另一個男同學一起出來爬山。霖東有一座小山,叫洛山,因為地方太小,娛樂項目太少了,這里的人沒事就會跑去爬。成一錦還沒去過,也挺好奇,就答應了。三個人有說有笑地很快就爬上了山,坐在山頂一邊俯瞰著整個霖東縣,一邊聊著天。

太陽要下山了,林克恒面對著夕陽,整個臉被映成蜜色,好像沉在那個暖橘色的世界里了。而世界外的坐在對面的成一錦看著這一切,一瞬間覺得夕陽太美好,在夕陽里的對面那個人也美好。

“好幸福啊!”林克恒突然冒出這一句。

“什么?”成一錦回過神來。

“夕陽照在我的臉上,好幸福啊。”

成一錦沒有說話,站起來,走出亭子看著夕陽微笑。那一瞬間,成一錦心里涌起很多感動,無以言喻。好希望時間就在那一刻定格,好希望夕陽會一直照在你的臉上,無關友情,無關愛情,只因為很美好。

成一錦再也沒有看過比那天更美的夕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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