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參加【世界華語懸疑文學大賽】征稿活動,本人承諾,文章內容為原創。
又到一年平安夜。比起中國的傳統節日–––新年,現在的年輕人好像更喜歡沾點兒洋氣。平安夜,既情人節之后又一狂虐單身狗的節日,真不知道這種節日存在于世上,是該歡愉,還是該哀嘆。
“阿晴,我今晚就不回來了,冰箱里有可樂雞翅,你一個人孤單的話就看電影吧,記得關緊門窗哈,有事電聯!”
“知道了,要玩得開心哦!”看著室友匆匆離去的身影,方晴嘆了口氣,“今年的平安夜又要一個人度過了。”她守著空蕩蕩的房間,擺弄著手中的遙控器。
方晴,27歲,從舞蹈學院畢業之后一直單身,現在上海一家健身俱樂部做舞蹈教練。也許是練古典舞出身的緣故,方晴身上始終有一股距人于千里之外的氣質,雖然熟識她的人了解她內心的熱情,但對于初識她的人來說,這種氣質給人一種難以接近的壓迫感。所以雖說方晴身材高挑,容貌也算不差,但卻始終未能找到生命中的那個他。轉眼27歲了,室友換了好幾撥,每個平安夜都只能看著別人匆匆忙忙趕去秀恩愛的身影,方晴略感孤單,卻也算是習以為常了。
“今晚怎么過呢?”方晴撓了撓頭,“要不先吃個蘋果吧!沒人送蘋果,還不許我自己給自己送一個么!”這么想想,她爬下床,去廚房拿出下午剛買的一袋蘋果。這袋蘋果又紅又大,是今天下班回家路過一個水果攤,攤主好像有急事忙著收攤降價賣給她的。
在這個蘋果貴的要死的平安夜,還真是撿了個大便宜。她心想。
慢慢啃著蘋果,她不禁想起了今天下午發生的一件怪事。她在水果攤前買水果時,緊挨著水果攤的是一個算命的老頭,看樣子有七八十歲了,挑蘋果的時候老頭一直盯著她看,她被老頭盯得實在不舒服,便匆匆付了錢打算離開。推車正要走,老頭突然說話了:“姑娘,你最近會遇到點兒麻煩。”
她本來就不怎么相信街邊算命的,聽到這,便打算一走了之,誰知老頭又說:“姑娘,你不聽老道的話,會攤上大事兒的!”
方晴一聽,猶豫了一下,心想這不會是什么騙人的鬼把戲吧,這時旁邊的水果攤攤主發話了:“姑娘,你要不然還是聽一聽吧,這老先生在我攤位旁邊算命也有些日子了,他說的話呀,你還別說,十有八九是準的,前些天啊,我家閨女出嫁,就是找他給算的。”
方晴聽攤主這么一說,雖然還是半信半疑,卻還是退了回去。
“姑娘,方才你經過時,我感到了你身上陰氣過重。”算命老頭捋了捋胡子。
坐在老頭面前的方晴略顯尷尬地抖動了一下雙腿,“老先生,陰氣太重是什么意思?”她問道。
“說白了,就是你最近容易惹些不潔之物上身。”
“不潔之物?”方晴還是似信非信。
“你把這個帶在身上,緊急的時候會有幫助的。記住,無論你去哪里,一定要隨身帶著它。”
咬著蘋果,方晴想起算命先生給自己的那件東西。她翻了翻大衣口袋,拿了出來。那是半截紅繩做成的手環,上面還拴著一個好似銅錢的東西,銅錢上仿佛有字,卻像是被什么給弄臟了看不清。方晴拿在手上把玩了一會兒。
“什么不潔之物,真會唬人,這不就是半截普通的紅繩嘛,難不成帶上它我就有了超能力?”方晴笑了笑,將那物件隨手丟在床上,接著啃蘋果。
這時,門鈴響了。方晴看了看墻上的掛鐘,九點半。
都這個點兒了,誰會來呢?方晴邊想著,邊起身下床。
客廳有點冷,經過廚房時,方晴打了個寒戰。
“誰呀?”方晴走到門前大聲問道。
門外不語。
“是你回來了嗎,小娜?”
門外依舊無人應答。
是誰在開玩笑吧。方晴轉身打算回臥室。
這時門鈴又響了。響后,一個甜美的女聲傳來:“阿晴,是我,我是小桃。”
小桃?這個名字好熟悉,啊!方晴想起來了,舞蹈學院的好朋友–––小桃!
方晴迅速打開門,一個靚麗的女子出現在眼前,那女子身材高挑,一襲白衣一直覆蓋到腳踝,只露出一雙黑色的高跟鞋,她涂了粉色的腮紅,卻也掩飾不住臉上的蒼白與倦容。
“小桃!真的是你嗎!都多少年沒見了!”方晴興奮地叫道。
“是呀阿晴,我好想你!”小桃帶著墨鏡,看不到她的眼睛,但方晴能感受到同樣的興奮。
“快進來快進來,我們好久沒像以前那樣說說知心話了!”
小桃正要邁進門,突然她遲疑了一下,停住了。
“怎么了,快進來啊!”方晴拉了拉小桃。
“我......還是不進去了吧……”小桃收回邁出去的腳。
“怎么了,還跟我客氣起來了!”方晴笑著說道。
“只是......對,今天是平安夜呀,怎么能老是在屋里悶著啊,我們出去走走吧,我請你吃好吃的!”小桃說。
“這都九點半了,外面還那么熱鬧嗎?”方晴問道。
“額……要不我們去外灘看一看吧,說不定會有什么好玩兒的事兒呢!快走吧!”小桃催促著。
“也行,那你等我一下,我換個衣服就來!”說罷,方晴返回了屋里。
小桃是方晴在舞蹈學院時最好的朋友,同時又是室友。那時的兩人,真的是親如姐妹一般,無話不說,無事不談。那時的小桃,雖然是學芭蕾出身,卻又矮又胖,經常被班里好事的女生欺負,被人叫做“芭蕾界的小肥鴨”,為了小桃,方晴還曾和班上的一個女生打過一架,受到了學校的處分。
小桃的變化還真大,再也不是那個又矮又胖的小肥鴨了。方晴邊換衣服邊想。不過她為什么不肯進屋呢?天這么冷還一直站在外面等。方晴不由心生奇怪。
換好衣服正要走時,方晴回頭看了一眼被丟在床上的紅繩手環。
“你把這個帶在身上,緊急的時候會有幫助的。記住,不論你去哪里,一定要隨身帶著它。”算命老頭的話在耳邊響起。
方晴突然感到背脊一陣發涼。要不還是帶著吧。想了想,她把手環系在了右手上。
“小桃,讓你久等了!我們走吧!”方晴鎖上門,回頭看到寒風中小桃單薄的身影。
“你穿這么少,冷不冷?”她走過去,伸出右手想要試一試小桃手的溫度。然而她還沒有觸到小桃的手,小桃便像被電擊了一下似的迅速躲開了。
“怎么了?”方晴感到奇怪。
“沒事,只是......你電到我了,天氣太干燥了,就是容易起靜電,你知道的,哈哈......”小桃尷尬地笑了笑。
“什么呀,原來是靜電啊!”聽小桃這么一說,方晴也就不再感到奇怪,只是有一點她比較在意,那就是剛剛她雖然沒有觸到小桃的手,卻還是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氣。
方晴家離外灘也就幾站的距離,下了車,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兩人沿著江邊慢慢走。
“小桃,你的變化真的好大呀,我差一點就認不出你了!對了,你是怎么找到我家的?”方晴問道。江邊的風有些寒。
“我在一家保險公司做業務員,你現在的室友,是叫寧娜對嗎?我和她的男朋友是同事,有一次聊天的時候他提到了你,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你也在上海。”
“原來是這樣啊,真是好巧啊!不過小桃,你怎么去保險公司了?我還以為你會繼續跳舞呢。”方晴露出不解的神情。
“這個,說來話長啊,”小桃嘆了口氣,“我受傷了,不能跳舞了。”
“什么?你受傷了?傷到了哪里?”
“右腿,截肢了,現在這條腿是假的。”小桃一臉平靜的回答道。
方晴大吃一驚:“對不起對不起,我完全沒看出來,怎么會這樣?怎么會傷得這么重?”
“事情已經過去5年了。從舞蹈學院畢業之后,我在一家幼兒園找到了一份舞蹈老師的工作,自己養活自己,日子還算過得去。那時候,每天來幼兒園給孩子們送牛奶的是一個比我大3歲的牛奶廠配送工,有一天我上班遲到了,匆匆忙忙地往教學樓里趕,正好和送完牛奶出來的他撞了個滿懷,當時他手里端著的一箱空牛奶瓶全都扣在了我身上,瓶子碎了一地。后面的事情,就像偶像劇一樣啦,他送我去醫務室,然后從那之后我們就認識了,每天見面都會打招呼,偶爾也會在一起聊聊天,再后來,日久生情,他就向我表白了。我們在一起三年,直到有一天,那是五年前的平安夜,他約我出來,說是要給我一個驚喜,地點就在這里––上海外灘,在一群人的簇擁之中,他向我求婚了,我還記得那天晚上的場景,那天的星空很美,他在江邊用蠟燭擺出了我的名字,燭光一閃一閃的,就像那晚的星星。他在江對面大聲喊我的名字,大聲叫著’我愛你’,然后,然后他跳到了江中。就這樣游了過來。在隆冬,赤著膊,渾身濕漉漉的,單膝跪在我面前,給我帶上戒指。之后,之后,我看到了一道刺眼的白光,然后就什么也不記得了,”小桃頓了一下,嗓音越發沙啞,“醒來之后,我就躺在了醫院里,少了一條腿。聽朋友說,是那天回去的路上我們遭遇了車禍,一輛大貨車發瘋似的向我們沖來,是我一把推開了他……”
小桃停止了訴說,仿佛有難言之隱。方晴不知該如何安慰她。過了許久,方晴問道:“那然后呢?”
“然后,我們分手了。”小桃停止了腳步,轉身面向黃浦江。
“分手了!為什么?你救了他啊!還為他失去了一條腿!就這樣分手了?”方晴很是驚訝。
“確切來說,是他消失了。那天之后,他仿佛人間蒸發了,誰也聯系不上他。他就像是從來沒有出現在我生命中一樣,就這樣。”
“就這樣……?”傾聽了好友的悲慘遭遇,方晴不禁啞然。
江邊的風刺骨的寒,不知不覺中,江上起霧了,遮住了月亮,使其若隱若現。小桃的身影顯得越發單薄,單薄到有些模糊。
“沒有了腿,我不能再跳舞了,出院后的那段日子,我十分抑郁,心想就這樣死了算了,但是我還有家人,還有朋友,我不能那么自私。為了讓自己忘掉跳舞,我自學參加了成人高考,考上了管理學院,畢業之后就在上海找了一份保險業務員的工作。也許是我這個人在舞蹈學院的時候受到過太多的欺負,心理承受能力出乎意料的強大,工作穩定之后,我便漸漸忘掉了那段往事,忘掉了那個曾給我帶來歡樂又突然從我生命中消失的人。直到今天,我再次遇到了他。”
“什么?”方晴驚訝地張大了嘴巴,”他又出現了?還是今天!你們見過面了?”
“是啊,在來找你之前剛剛見過面。他一直都在上海,現在在一家小學當老師。你還記得舞蹈學院的管瀅嗎?和咱倆玩的都挺好的那個,是他的同事,有一天和他聊天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了他和我的關系,便打電話告訴了我……”
“等等,你說他一直在上海?這怎么可能,這么多年來難道沒有人遇見過他?”方晴好生奇怪。
“快看呢,有輪船哎!”不遠處傳來了一陣喧鬧聲,“快看快看,上面有好大的一顆圣誕樹!”
所有的人不約而同地跑到了江邊。兩人的目光也被吸引。
只見遠處緩緩地駛來一艘輪船,船上立著一棵巨型的圣誕樹,上面還有一個大大的LED牌,滾動播放著“圣誕快樂”四個大字。圣誕樹的周邊,圍著一圈蠟燭,燭光跳動,一閃一閃。
“小桃你快看,好美啊!好像星星!”方晴興奮地大叫。
“是啊,好像星星……”小桃面無表情,微微抿了抿涂著赤色唇膏的紅唇。
“啊!救命!”突然人群中出現了騷動,竟然是一個女孩落水了!
女孩顯然不習水性,在水中一陣撲騰,一會兒沉下去,一會兒又浮上來,圣誕輪船巨大引力在不停地將女孩向江中心拽。
“救命啊!救命啊!誰來救救她!我求求你們救救她!”女孩的男朋友焦急地向周圍人呼救。
方晴正要沖上前,突然,有人拉住了她的左手。那只手刺骨的冰涼,方晴不禁打了個寒戰。回頭一看,是小桃。
“小桃,你拉我做什么?你知道我從小在江邊長大,這種深度的水沒事的。”方晴想要掙脫,誰知小桃越抓越緊。
“他想讓她死。”小桃淡淡地說。
“你說什么呀?!”
“他想讓她死,就像他想讓我死一樣。”在夜色之下,方晴看不到小桃的表情。
“你胡說什么呀?天底下哪有這樣的男人!人命關天啊!你快放開我,要不然就來不及了!”方晴焦急地說。
這時,有兩個警察跑了過來,跳入水中,飛快地游到了女孩身邊。
人群中傳來一陣叫好聲。方晴松了一口氣。
“是那個男人推她下去的。”身后傳來了小桃的聲音。
“你說什么?!”方晴驚訝地回頭,正對上小桃蒼白的面容,不禁心中一震。
“救了她也沒用,這次不成還有下次。那個男人想讓她死,她就活不了,除非殺了那個男人。”小桃一字一句地說。她的表情十分淡然,像是在說一些無關痛癢的話。
方晴望著她愈加蒼白的臉色,和墨鏡下那雙看不到的眼睛,心中的疑問越來越多。這個人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受了欺負就只會哭鼻子的小桃嗎?
“叮咚!”,方晴的手機響了,打開一看,是管瀅發來的微信:晴格格,圣誕快樂!今年的圣誕還是一個人過嗎?哈哈哈,不要太想我哦!
切,又開我玩笑!方晴回復:大瀅瀅,圣誕快樂!告訴你個很不幸的消息,這個圣誕我有人陪啦!哈哈,你絕對猜不到是誰!
“叮咚!”,方晴剛剛發送出去,管瀅便以神一般的速度回復了:哈哈,我不信,快說快說,是哪個騷男?
嘿嘿,是小桃!方晴回復道。
對方沉默了。
不回我了,估計又玩嗨了。方晴正要關掉微信。“叮咚!”一聲,對方回了。
晴兒,這不可能!
為什么?方晴問。
“你絕對在騙我,
因為小桃,
小桃她,
在五年前就已經死了!!!“
方晴頓時感到背脊一陣發涼,她顫抖著回復:瀅瀅,你別嚇我,我真的和小桃在一起啊!
那不是小桃!!!五年前,我還去參加了她的葬禮!!!對方神一般的回復速度和六個大大的感嘆號,使方晴感受到了她的緊張。
這不是真的!方晴的手心一陣冷汗。
總之,那個人絕對不是小桃!!!你現在哪里?我過去找你!在我到之前,你盡量往人多的地方走!!!
“在和誰聊天呢?”身后傳來小桃的聲音。
“啊,沒,沒什么,老朋友的祝福短信,”方晴慌忙收起手機,“哦,對了小桃,我突然想起件事兒,我想給室友打個電話,你能稍微等我一下嗎?”
“嗯,那我就在這里等你。”小桃微微一笑。
方晴匆忙走到一個離小桃較遠的僻靜處,撥出了室友寧娜的手機號。
“嘟......嘟......嘟……”電話中傳來已接通的等待音。
快接呀,小娜!方晴著急得快要哭了。
“喂,阿晴?”對方接通了,一陣喧鬧,方晴聽到寧娜在努力大聲喊。
“喂,小娜,是我!聽得到嗎?!”方晴急出了哭腔。
“阿晴,你等我出去哈,我這邊太吵,聽不到你說話!”說完,寧娜掛掉了電話。
過了一會兒,她打了回來。
“喂,阿晴,怎么了?一個人害怕了嗎?”寧娜那邊明顯安靜了下來。
“小娜,我問你個事,你男朋友是不是在保險公司工作?他是不是有個同事叫小桃?”方晴的嘴唇在微微顫抖。
“保險公司?不是啊,我男朋友是搞房地產的啊,你忘了嗎?我記得之前和你說過啊?他同事那么多我也不認識幾個,要不你等等我去幫你問一下?”
又是一驚,方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不,小娜,不用了,你,你不要掛電話……”方晴的聲音抖得更厲害了。
小桃五年前就已經死了,那這個小桃又是誰?寧娜的男友不在保險公司工作,小桃在說謊,不!她不是小桃!那這個女人是誰!她為什么起初不肯進屋?為什么我碰了一下她的手她就像觸電一樣?為什么和她在一起的時候能感到刺骨的寒?
方晴不安地用左手抓了一下右手手腕,她觸碰到了一個硬物,低頭一看,是那個紅繩手環。
“你把這個帶在身上,緊急的時候會有幫助的。”她又想起了算命老頭的話。
難道是因為這個手環?小桃害怕這個?
方晴的大腦像是被操控了一樣,在極度緊張的狀態下高速運轉。
“喂,阿晴?阿晴!你還在嗎?”電話的那一頭寧娜焦急地喊。
方晴機械地抬起手臂把手機放在耳邊,木木地說:“小娜,我想我是見鬼了……”
“你在給寧娜打電話吧?”突然,身后傳來了一個聲音,方晴的心像是狠狠地被揪了一下,背上頓時冒出了一層冷汗,連呼吸都在一瞬間停止了。她手一抖,掛斷了電話。
“小桃……”方晴從打著顫的牙縫中擠出兩個字。
“我的故事還沒講完呢。我今天遇到了我的前男友,不,她已經不是我的前男友了。你不是問這么多年為什么沒有人在上海遇見他嗎?因為她為了躲避我,做了變性手術,換了個樣子,換了個身份,她現在是個女人,她一直活在自己的幻想中,忘記了我,忘記了曾經對我做過的事情。你說是不是啊,方強?”小桃蒼白的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
方強?方晴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個名字好熟悉。難道是?難道我是?
“我救了你,你都做了些什么?”小桃質問道。
“不,誰是方強?!我不知道!”方晴的大腦一陣刺痛。
“那就讓我來提醒你吧,五年前的今天,我們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輛貨車沖了過來,我一把推開了你,貨車將我撞出幾十米遠,然后司機跑掉了,你焦急地叫著我的名字,發現我已不省人事,卻還一息尚存,當時四周沒人,你怕擔責任,怕受到我家人的譴責,便萌生了一個念頭,你要我死!”小桃突然提高了聲調,方晴猛地一哆嗦。
“不!不!不是這樣的!我求求你別再說了!”小桃向前邁了一步,方晴被逼退了一步,她痛苦地哀求。
“你想要制造我被貨車撞死的慘狀,于是你抬起我的頭,然后狠狠地摔在地上,直到把頭骨摔碎,腦漿流出來,但是你還不肯罷手,你覺得還不夠!于是你,你剜出了我的雙眼!用你向我求婚的蠟燭,剜出了我的雙眼!!!”
“不!!!這不可能!!!”方晴的臉白的像一張紙,她無助地大叫。
“那我就讓你看看證據吧!!是你!!把我變成了這副樣子!!”小桃緊逼一步,突然摘掉了墨鏡。那一瞬間,方晴的心跳好像停止了,只見墨鏡后面,是兩個恐怖的黑洞!!小桃沒有眼球!!從那空蕩蕩的眼眶中,流出了兩行血淚!!
“啊!!!!”方晴嚇得跌倒在地。
“這些年,你裝瘋賣傻,活得太自在了!今天,我是來報仇的!!我要拿回我的一切!!”小桃的臉突然變的扭曲!她的五官疊在了一起!她張開雙臂,一直覆蓋到腳的大衣敞開來,里面露出的不是肉體!竟是一具鮮血淋淋的白骨!她向方晴撲了過來!
“啊啊啊啊!!!”方晴發瘋似地大叫!她本能地用右手一擋。小桃瞬間像是被電擊了一般,后退了幾步。
“你!你果真帶了辟邪的東西!我,我饒不了你!”小桃氣急敗壞,再一次撲了過來。
方晴反應了過來,她慌不擇路,不顧一切地向光亮處跑,邊跑著邊撥通了寧娜的電話。
“喂,阿晴,你剛才怎么突然掛電話了?”電話那頭傳來寧娜焦急的聲音。
“啊啊啊啊!!!小娜!!!救我!!快來救我!!”方晴無助地哭喊。
“你別急!你現在哪里!”
“我在……我在……”方晴邊哭喊著邊沖到了馬路上。
“滴滴!!”身邊傳來兩聲刺耳的喇叭聲,方晴猛地一回頭,只見一輛大貨車瘋狂地沖了過來!
“啊!!!”方晴想要躲開,腿竟像是長在了地上,無法動彈!
一道刺眼的白光!
方晴感覺自己在一瞬間有了失重感,身體仿佛在空中劃了個拋物線,然后一直落,一直落,直到,失去知覺。
在昏迷前,方晴聽到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這就是報應。”是小桃的聲音,但方晴什么都不知道了。
“阿晴!阿晴!阿晴……”
哎,我這是在哪兒?身體好沉重。方晴?是在叫我?原來我現在叫方晴啊。我的頭好痛!為什么我醒不過來?我的身體好難受!好悶啊!這是哪里?誰來救救我!
“哎!醒了醒了!”
循著聲音,方晴慢慢睜開了眼睛。白光,又是白光!好刺眼。
“晴兒,你終于醒了,能看到我嗎?能認得我嗎?”一個女聲在耳邊響起。
方晴的眼前逐漸變得清晰。
“瀅瀅……”她吃力地擠出兩個字。
她又轉向病床另一邊。“小娜……”她又叫出了另一個名字。
“太好了!太好了!她還認得我們!”管瀅激動地抹了一下眼淚。
“你知道嗎,醫生說你可能會有短暫性失憶,可真是嚇死我們了!”另一旁,寧娜紅著眼睛說。
“我……這是在哪里?”
“這里是醫院啊。你什么都不記得了嗎?”寧娜皺了皺眉頭。
方晴愣了一下。她努力嘗試著回想,但什么也想不起來。她無奈地搖了搖頭。
“鄰居說看到你晚上一個人出門,邊走還邊自言自語,不放心你,便打電話告訴了我,我給你打電話也打不通。后來管瀅給我打電話問你在哪里,說你有些奇怪,我才意識到你可能出了什么事兒。”寧娜說。
“我收到了你的微信,你說你和小桃在一起,可把我嚇壞了,再后來怎么給你發微信你都不回,我只好給你室友打電話。”管瀅說。
“后來我就接到了你的電話,你哭著向我求救,真的是嚇死我了,然后我就報了警,警察到處找你,后來接到群眾電話說有個姑娘在黃浦江邊一個人自言自語,突然邊大叫邊跑,好像十分害怕的樣子,然后就發生了車禍,等我們趕到時,你己經被送到醫院了。”寧娜顯得驚魂未定。
一個人?自言自語?我記得確實是和誰在一起啊?方晴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她問:“那這么說,小桃確實已經……”
“晴兒,小桃已經去世五年了,”管瀅心疼地看著她,“你和小桃的關系一直很好,就像親姐妹一樣,五年前的平安夜,你倆一起去外灘散步,小桃說要介紹她的男朋友方強給你認識,后來就發生了車禍,你們兩個都被車撞了,你活了下來,小桃卻因為傷勢太嚴重……從那之后你就一直精神不太好,我知道小桃的死對你打擊很大,可她的死不是你的錯,你不需要這樣自責……”管瀅實在是說不下去了,她抽泣了兩聲。
“扶我起來……”方晴試圖起身。
兩人慌忙上前輕輕摁住她。“醫生說你現在還不能動,你斷了兩條肋骨,剛剛做完手術……”寧娜著急地說。
方晴試著動了一下身體,有種怪怪的感覺,是哪里不對?
“我的腿怎么了?”方晴感覺到右腿好輕。
“這……”管瀅看了一眼寧娜,欲言又止。
寧娜愣了一下,垂下頭,然后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說:“阿晴,你右腿傷的太重,不截肢的話會有生命危險……”
方晴的心一緊。“截肢…了?”她空洞的眼神盯著上方雪白的墻壁。
管瀅忍不住哭出聲來,寧娜示意她出去。
“阿晴,沒了右腿你還有雙手啊,你還活著啊,只要活著就要希望!阿晴,你還有好多事情可以去做,你還有我們,有家人有朋友,我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寧娜紅著眼睛蹲下身,輕撫著方晴的頭發。
“我全都想起來了,方晴,你說的對,這是報應啊……”方晴喃喃自語。
“阿晴,你說什么?”寧娜沒有聽清。
“沒什么,我只是累了……對不起……對不起……”方晴閉上眼睛。一顆大大的淚珠滾落,跌在了枕頭上,摔成了碎片。
半年之后。
方晴坐車去了小桃的老家。江西贛州。
山路上的石子將輪椅咯得好一陣顛簸,到了山腳,方晴舍棄了輪椅,取出雙拐,開始登山。
小桃的墓地在半山腰。秋風吹得落葉沙沙響。
走了兩個多小時的山路,方晴站在了小桃的墓前。
小桃的父母年紀大了,爬不動山了,所以墓地很久無人打掃,已是枯草一片。
方晴吃力地屈下身,清理著墓前的雜草。
許久,她覺得滿意了,抬起了頭。
山風刺骨,遠處的山鷹發出凄厲的笑聲。
“你和小桃是好朋友,小桃的死和你無關,這我們都知道,你不需要這么自責,看到了你啊,我們老兩口就像看到了親閨女……”山腳下的小茅屋里,小桃的父母在生火做飯。
“伯父伯母,我以后會常來看你們二老的。”方晴吃著小桃媽媽做的飯。
“哎,這么好的閨女,怎么就沒了腿呢,真是老天不長眼啊……”小桃媽媽邊說著,邊抹起了眼淚。
方晴不語。
過了許久她說:“伯父伯母,有個事情要麻煩你們,請問這附近哪里可以寄包裹?”
兩周后,廣東深圳郊外一處隱蔽的別墅。一個女人收到了一個包裹和一封信。
信上寫道:
“方晴已經找我報仇了。
桃,你自己多加小心吧。
?強”
女人打開包裹,里面是一個紅繩手環。
像鮮血一樣刺眼的紅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