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廣場等你,不見不散

? ? ? ? ? ? ? ? ? ? ? ? ? ? ? ?蘇州客

陳桂年輕時是廠花,老了依然是場花,廣場舞之花。

高鐵站廣場面積不小,除了嚴(yán)冬、雨天、霧霾天,到了晚上,就是廣場舞的天下了。

廣場舞分幾撥。按照常跳的舞,有高山流水派、激情小蘋果派、常規(guī)健身派。想跟哪隊跳,隨意。但每隊都有自己的中堅分子,有管教舞的,有負(fù)責(zé)組織聯(lián)絡(luò)的,有找贊助的。中堅分子給力,這個隊伍就拉得出去。

陳桂是屬于高山流水派的。他們的舞隊在廣場中是頭一號。原因是他們有一個好教練齊舒。齊舒不是專業(yè)跳舞的,但他的舞感相當(dāng)?shù)暮谩N枳藘?yōu)美。教舞時也很耐心。本隊的阿姨大媽們有一多半是齊舒的粉絲。

齊舒是塊寶,看上他的人真不少。

舞隊的李姐把自己的表妹介紹給齊舒,被齊舒婉拒。林姐把她的大外甥女介紹給齊舒,見了一面也不了了之了。

看著各路人馬的表演,陳桂心中冷笑。她也看上了齊舒。她不怕對手。情場如戰(zhàn)場。最后的勝者是屬于有實力的人的。雖然是奔五張的人了,陳桂看上去不到四十。常年的廣場舞鍛煉,她的身材一點沒有走形。烏密的頭發(fā),讓她敢于到了這個歲數(shù),還是扎一個高馬尾。俏麗清爽。再說天天在一起跳舞,近水樓臺還先得月呢。

她的自信不僅來自于自己依然清麗的容顏。齊舒看她的眼神是不同旁人的。也是溫和的眼神,也是平和的話語,但就是和旁人不一樣。那眼神中,話語中,都透露著不動聲色的投緣。這一點不同令陳桂心中篤定。

以前每天只是單純的跳舞,現(xiàn)在,她覺得她去廣場只是等他,等待他的到來。

一切都會到來。

這天一曲舞罷,正休息。一根小棍兒輕輕打在陳桂胳膊上。扭臉一看,是柳月兒。一身風(fēng)衣,拉桿箱,風(fēng)塵仆仆,應(yīng)該是剛剛出站。

“大忙人,又去哪了?”

“剛從上海回來。”

“多累呀,你錢早賺夠了,趕緊退休,跟我們一起跳廣場舞得了。”

柳月兒一笑,“我可沒你這么好的福氣。勞碌命啊。”

眼風(fēng)一轉(zhuǎn),看到正給隊友糾正動作的相貌堂堂的齊舒。“難怪,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她把頭湊近陳桂的耳朵,“別光顧著跳舞。這就是你提過的單身老帥哥嗎?確實不錯。我等著你勝利的消息。”

柳月兒和陳桂當(dāng)年是一個車間的小姐妹。陳桂舞跳得好,歌唱的棒,柳月兒是字寫得好,還時不常的寫點車間快訊什么的。經(jīng)常一起參加工會的文藝活動。那時就是好朋友。十幾年前,兩人同時下崗,又前后腳地從家里下了崗。

后面的路就不同了。陳桂這些年打打零工,幫別人看看店,錢掙得不多,就這么湊合著,前幾年女兒大學(xué)畢業(yè)了。再混兩年,就可以拿退休金了。

柳月兒先也是打零工,打了幾個月就不干了。她說這輩子給別人打工已經(jīng)夠了,不想再被別人踢來踢去。以后她只給自己打工。后來的事情陳桂都是聽別人說的。賣保險、賣化妝品,最后做了食品生意。

每天跑來跑去的,時不常的,陳桂在跳舞時,就能看到柳月兒匆匆的身影。

沒想到到來的是齊舒住進(jìn)柳月兒新買的蘭亭雅舍的消息。

據(jù)最快的李姐說,是在一次相親會上齊舒遇上的柳月兒。兩人關(guān)系發(fā)展飛快。柳月兒給齊舒買了套房子。李姐直撇嘴,“看他看不上這個,看不上那個,以為多清高。原來在這兒等著釣大魚呢。”

陳桂決定問個清楚。她總不能就這么糊里糊涂敗下陣來。她邀齊舒去喝茶。

“為什么是她?你了解她嗎?”猶豫片刻,她低聲問,“你愛她嗎?”

“愛?”齊舒的笑里有微微的嘲諷。“我不討厭她。”

“陳桂,我們都是無能的人。每天跳舞散散心,假裝沒有了生活的煩惱。可是人總是要生活的。”

“這些年,我的那點工資除了租房、自己花銷、給兒子上學(xué),根本沒有積蓄。住在出租屋里,心永遠(yuǎn)是沒著沒落的。有時我想,難道我就要在出租屋里孤獨終老嗎?”

“柳月兒給我買了一室一廳的50平小公寓。雖然不大,我也特別滿意。房本上是我的名字。這么多年了,我終于有了自己的家了。”齊舒的眼睛紅了。

“陳桂,你很好。我知道你對我的感情,說真的,我也挺喜歡你的。可是我沒有地方安置你的感情。”

陳桂不去跳舞了,推說自己身體不好。女兒回來看她。晚上一起看電視,新聞里提到了核心競爭力。陳桂問,“姑娘,到底什么是核心競爭力?”

女兒笑了,“媽媽,你怎么想起問這個?理論上通常認(rèn)為核心競爭力,即企業(yè)或個人相較于競爭對手而言所具備的競爭優(yōu)勢與核心能力差異。通俗點說,就是你具有而對手沒有的,而你有的正是客戶需要的。”

這就對了,原來自己的核心競爭力,是齊舒不需要的。柳月兒的核心競爭力是錢,這是齊舒需要的。人生就是這么殘酷,這么簡單。

齊舒的房子裝好了。他邀請舞隊幾個要好的朋友吃飯。也邀請了陳桂,陳桂心一橫,去了。

房子不大,裝得很溫馨。每一件家具,每一個小擺設(shè),都透著匠心。

那一刻,陳桂明白了,這樣的安穩(wěn),比她的柔情要來得誘惑得多。她的可憐的競爭力在這舒適的房子和舒適的生活面前,是多么的不堪一擊。

? ?

圖片發(fā)自簡書App

? ? ? ? ? ? ? ? ? ? ? ? ? ? ? ? ? ? ?

最后編輯于
?著作權(quán)歸作者所有,轉(zhuǎn)載或內(nèi)容合作請聯(lián)系作者
平臺聲明:文章內(nèi)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nèi))由作者上傳并發(fā)布,文章內(nèi)容僅代表作者本人觀點,簡書系信息發(fā)布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wù)。

推薦閱讀更多精彩內(nèi)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