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城市一點也不溫暖,盡管距離赤道要比北方近很多,離開你以后,我的世界就再也沒有回暖過,像暗無天日的冰窟,只有蝕骨的水滴聲。
我們相遇的那條街早已換了一輪小賣部,我們常去吃的麻辣燙換成了一家高雅別致的西餐廳,可我再也沒有去過,我們很喜歡的一家桌游館換成了精品服裝店,老板娘是一個裝扮的有點夸張的江西姑娘,總會對經過的人報以張揚的笑容。
可,這條街,再也沒有了你的歡笑。
我傷心過很長一段時間,用畫畫來磨平傷感的回憶,用騎行來填補大段的空虛,用所有可能的嘗試去洗掉滿載時光的膠片,最后,終于證明,越是刻意忘記,越是刻骨銘心。
朋友老八說我真是個無可救藥的蠢逼,用酒精來麻醉的人沉迷于過去翻不開篇的都是蠢逼。天下女人千千萬,何苦去做一個蠢逼。
和老八發展到三段以上的女人可能敵得過一個火車皮,并不是每個人都長得像個有修養的流氓,不是每個人都不用工作還能開瑪莎拉蒂。在老八的世界觀里,女人和汽車沒什么區別,永遠挑最新潮最少人能接觸到的,所以我們彼此無法理解。而我們也不屑理解對方,有時候朋友就是一起吃喝玩耍一起摔酒瓶子一起把對方損成孫子,但就不需要和解彼此的生活方式。
我們相遇的橋段老八覺得老套極了,吃飯的時候我問你要手機說借我打個電話我電池沒電了,然后就厚顏無恥的撥通了我的電話,還給你后用自己手機給你發了條短信說:你的瑪瑙手鏈真好看,但一切的珠寶首飾都掩蓋不過你美麗的光環。記得給我電話。
我不知道是因為什么,堂堂的富逼千金小姐會給我撥通了第一個電話。我只知道過程很美好,結局卻太傷感,如今這條街,沒有了你的身影,也就失去了任何意義。
你說喜歡我的坦率,而老八稱之為二逼,你說喜歡我的詩意,而老八稱之為酸傻;你說喜歡我的冷靜,而老八稱之為慫貨;你喜歡我的趣味,而老八稱之為幼稚。你喜歡我的一切,在老八眼里都是擲地有聲且頃刻破碎的反義詞,不知道你為什么會答應我,但我知道,這次你真的是離開我了。
南方的雨沒有停歇過,深圳的天空像隨時要被洗劫似的,每一個暴露在街道上的過客都像是被戳穿一樣的狼狽。我站在路的最中央想,你此刻在干什么,瓊州海峽那邊的風景,是不是比這邊更好看。你睡覺時容易踢掉被子的毛病是不是還沒改掉?
我知道一切都是短暫,而一切也都是開始,從我們相遇的那刻起,就意味著將要結束。你常常天真的對我說,現實里的凡人生活都太假太累,如果能夠選擇會選擇永遠活在童話里,像白雪公主一樣永遠單純美麗。我說童話里都是騙人的,我和童話你只能選擇一個,選哪個?你眨巴著比白雪公主還明亮的眼睛說:哈哈,當然是你,你不會騙我,永遠都不會。
而現在,你卻想要離開。你說不是不愛我,而是厭倦了生活,沒有欺騙的生活原來也很沒意思呵。
你走的那天深圳出奇的熱,好像迫不及待要拆開我們,不明白為什么天氣忽然也這樣惡毒。我為你撐最后一次遮陽傘,一路上你都沒有再牽起我的手,我也不太懂你為什么低著頭,為什么一句話也不說,為什么最終還是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還是那樣悵然的杵在那里,我想挽留,可抬不起手,我想告別,可開不了口,正如若干年后,我一個人站在在那條早已物是人非的街道上,驀然間怔怔發呆。我想我并沒有意識到你的離開就是訣別,是煙花最后的綻放,是樂曲最后的絕響,是永遠也回不去的跌跌撞撞。
老八說我后來像變了一個人,不懂得含蓄、認真、嚴肅、活潑,更不懂率真、詩意、冷靜和趣味,說我整個人就像一支難嚼的蠟燭。不知道這逼怎么學會了類比,怎么又承認了我那些高貴的品質,但我知道我永遠了回不去了,那個讓我率真、詩意、冷靜和趣味的人最終還是開始厭倦,沒有人可以永遠飽滿,沒有人可以永遠春意盎然。
后來,我收到了她的短信:嗨,你還好么?我回:挺好的。她說:那就好。
當晚叫上老八和他一群女友去錢柜喝得昏天暗地不省人事,醒來時老八說從來沒見過我喝那么多,因為唱《后來》超常發揮了,實屬歷史之最。我大罵好黑,暗自想幸虧什么都不記得,喝醉了而且哭的胖子一定丑態百出。
現在我習慣在下班后的傍晚,坐在公園的某個長椅上,對著海峽的那邊悠悠的抽著煙,海風不總是宜人,天氣也不總是賞臉,但我總會至少抽完一根煙。因為你曾經說,男人做事要善始善終,比如抽完一根煙。
假如你在傍晚時分的某個公園的長椅上,發現一個叼著煙,吮吸著的憂郁胖男人,請走過去對他說:一根煙不必抽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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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倉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