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重聲明：文章系原創(chuàng)首發(fā)，文責(zé)自負(fù)。本文參與【馨主題】第八期“寒冷”主題寫作。
難得一見的雪花輕吻了窗欞上的每一個角落，每一朵都帶著一個小小的靈魂，輕輕飄落。聽，它落下的聲音像是誰輕聲地哭泣著。
風(fēng)沖開緊閉的那扇窗，打在我的臉上。寒氣吹透了身上的衣衫，我不由打了一個冷戰(zhàn)。趕緊關(guān)閉了那扇向南開的窗，獨自蜷縮在椅子上，懷里抱了那只已經(jīng)被母親縫了又縫的小熊，今夜沒有清冷的月光，白色的窗紗隨著從窗縫里吹進(jìn)來的風(fēng)搖晃著。
難得一見的雪花輕吻了窗欞上的每一個角落，每一朵都帶著一個小小的靈魂，輕輕飄落。聽，它落下的聲音像是誰輕聲地哭泣著。
我在南方母親的家里，心卻記掛著北方的家。在這個寒冷的夜晚讓人忽地心里生出來許多煩躁。
手機的微信鈴聲響起，我回了回神。拿起來看，是薇薇發(fā)過來的。
“婉，在忙嗎？。”
“沒有忙，可是姐，我現(xiàn)在不想講話。”我回復(fù)到。
“別這樣，你這樣解決不了問題，你和寧朗之間到底怎么了？為什么鬧到要離婚？”薇薇又發(fā)來一條信息。
我不想提起，心里煩躁躁的，順手拿起偷過來的爸爸的一盒煙，點燃了一支，白色的煙霧飄飄渺渺向上升騰，而我感覺自己卻在慢慢墜落，尤其是一顆心墜落著疼痛。我抬手狠狠抽了一口，然后嗆到差點把肺咳出來。
“鐺，鐺”敲門聲輕輕響起。
“丫頭，怎么了？”是媽媽溫柔而關(guān)切的聲音。
“沒事，喝水不小心嗆到了，您帶著豆豆早點睡吧。”話沒說完眼淚卻不爭氣的掉了下來。
聽到外面沒有了動靜，我穿好衣服，戴上口罩，輕輕地下樓。今年的年末與前幾年不同，終于讓人看到了一點希望。應(yīng)該離摘下口罩的日子慢慢近了吧，特殊的三年堅持過來了，然而我們的感情卻敗在這三年里。
人們好像是為了驅(qū)散這壓抑了三年無處安放的情緒，今年的炮聲格外熱鬧了很多。執(zhí)勤的警察叔叔也“人性化”管理，聽到這邊有炮聲，他們就慢慢悠悠朝這里來，等人跑遠(yuǎn)，然后那邊又放起來，他們再掉頭慢慢悠悠朝那邊去了。總之給你跑的時間。
我心里無處安放的是寒意，尤其在這寒涼的夜里，有一種難過被無限放大著，侵肌蝕骨。
抬頭望天，依然有雪花在三三兩兩輕盈地飛舞著，天空清冷的藍(lán)襯著門前紅紅的燈籠，加上這飄落的雪的白，似乎年的味道有了一些。我一邊走，一邊把手插衣兜里，緊了緊身上的衣服。
樹上有枯葉飄落，似乎在追逐它在人間最后的一點存在感。打在我的頭上，也打醒了我的某段記憶，思緒就這樣彌漫而來……
“混蛋！”我嘴里罵著，手可也沒閑著，一巴掌打在碰到我胸的男生的臉上。接著就是一通拳打腳踢。男生開始只是招架，并沒有動手，后來似乎被打急了，想要還手。就在這時一個老師模樣的人走過來制止了我們的打斗，應(yīng)該是老師，我想，在學(xué)校出現(xiàn)的大人，不是老師能是誰。
就這樣，高中開學(xué)的第一天就被老師叫到辦公室里了。我有點沮喪，本來小學(xué)，初中在學(xué)校都是出了名的愛打架，這個暑假媽媽苦口婆心的勸我，到了高中一定好好學(xué)習(xí)，一個姑娘家家的，不要總?cè)鞘巧谴蚣芰恕Ｎ易约阂蚕铝送Υ蟮臎Q心，一定要改過自新，痛改前非，做一個乖學(xué)生。結(jié)果來校第一天就破功了，唉，前功盡棄！
“叫什么，哪個年級的？”辦公室里老師嚴(yán)肅的問。
“報告老師，我叫李婉，一年級新生。”我先開口說話。
“我也是一年級新來的。”剛剛打架的男生也沮喪著說了一句。
“你們這些孩子，真不讓人省心，說說吧，開學(xué)第一天都不認(rèn)識，怎么就打起架來了？”老師皺著眉一副頭疼的樣子。
“老師，他混蛋耍流氓，碰我…碰我…”雖然平時大大咧咧的，但畢竟是女生，終是沒說出口。好在是位女老師，我勁兒勁兒的指了指胸前。
那個男生急的臉都紅了，忙著解釋說：“老師，我沒有，剛才有人在身后喊我，我猛一回身，不小心碰到她了。”
“你就是故意的！”我不饒人的補了一句，其實并不確定，但就是不想認(rèn)輸。
“你…你…哪只眼睛感覺到我是故意的了？！”男生有點氣的不知道怎么說話了。
“好了，好了，就是個小誤會，我想他應(yīng)該不是故意碰你的，快回教室去吧。這位男同學(xué)也是，下次小心點，別毛毛躁躁的。”老師說完急著有事走了。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轉(zhuǎn)身走了。
可是，可是下來的事情真讓我知道了什么叫冤家路窄。分班、分教室、排桌，一通操作下來，終于可以坐教室里了，累的很，我一屁股坐椅子上再也不想起來了，可當(dāng)我看到旁邊的同桌時，又“騰”地站了起來。原來旁邊坐的竟然是剛剛打架的那個男生！我的小宇宙原地爆炸！
更無巧不成書的是，剛剛訓(xùn)我們的老師就是我們新班級的班主任，我也點太背了！
我找老師調(diào)桌，老師沒有同意，說同學(xué)要互相團(tuán)結(jié)，不能太任性。這個時刻我真的深信不疑，老師她就是故意的把我們放一起。不由在心里把老師全身上下罵了好幾遍。當(dāng)然，當(dāng)然我知道這樣不好！罵完我又在上帝，神，耶穌面前分別都懺悔了一遍。
最讓之后的我想不到的是，這個家伙后來竟然成了我的老公，豆豆的爸爸。唉，事事難料呀？
就這樣，兩個人的相識是從一場打架開始的。高中三年卻也沒擦出什么火花，更像一對冤家，唯一碰撞出的火花就是架沒少打。那時我們兩個都是體育生，我的長項好動手腳，他倒是基本遵循了君子動口不動手的原則，我卻是即動口，又動手，而且是會爆粗口的那種。
反倒是考大學(xué)時居然報了同一個學(xué)校，用他的說法，到了大學(xué)沒有一個勢均力敵打架的人那多沒趣！我對他的話一直嗤之以鼻。可有時候命運總是讓人那么無奈，等高考分?jǐn)?shù)下來后，我們居然真的考上了同一個大學(xué)。
大學(xué)里大家各有各的忙，忙著學(xué)習(xí)的，忙著玩的，忙著談戀愛的。除了上課，可能因為熟識的原因，我們兩個常常混一起玩，我當(dāng)他是哥們兒。
直到畢業(yè)典禮的那天，參加完典禮又吃完散伙飯，心里有些不舍和惆悵。于是我們兩個接著找地方喝酒去了。
喝到兩個人都醉醺醺的了，我開始說話不著邊，問他：“你說…男生喜歡什么樣的…女…女…女生呢？是不是…喜歡…喜歡那種溫溫柔柔的；或者…嫵…嫵媚動人，勾…勾人魂魄的，反…反正都不是我這…這種的。”
他伸手拍拍我的臉說：“你…看看，你這樣一個…一個潑辣的男人婆，肯定…沒人喜歡，反正我也習(xí)慣你…你天天和我打架了，我…就發(fā)發(fā)善心，收了你做…做女朋友，免得你再去禍害別人。”
我估計自己當(dāng)時是用腳趾頭想了想，覺得好有道理，傻笑著使勁點點頭說：“好呀，謝謝你寧朗，你真是個好人！我…我感動的想哭……”
說完一個九十度大鞠躬，結(jié)果一個站立不穩(wěn)，一頭扎進(jìn)他懷里，把他撞倒在地上，他爬起來幸虧還沒忘了扶起我，兩個人歪歪扭扭，嘀嘀咕咕回了學(xué)校。
等第二天酒醒后，我才知道自己稀里糊涂成了他女朋友，畢業(yè)后我們一起從湖南到了北京，再后來成了家，有了豆豆。我們一起吃過苦，受過累，開心時的哈哈大笑，難過時的哇哇大哭。也都在彼此的生命里留下了重重的一筆記憶。
我活躍，總會上竄下跳的折騰，但凡有點時間就會想著這里跑跑，那里玩玩。生活嘛，就是要折騰才過的起勁兒！他卻相反，很多時候喜歡宅在家里，喜歡廚房里做可口的飯菜。
從豆豆三歲開始，日子突然改變了節(jié)奏，斷斷續(xù)續(xù)開始了網(wǎng)課，我也經(jīng)常居家辦公，生活在方方面面似乎像一列脫了軌的火車，肆意妄為的到處亂跑，所有人每天都仿佛繃緊了一根弦，很多時候躲在家里，不敢隨便出門。出門仿佛走在雷區(qū)一樣，你不知道那只腳邁出去一腳踩雷上。總會有種心驚膽戰(zhàn)，如履薄冰的感覺。
又像一個溺水的人一直在水里掙扎，卻始終抓不到那根救命稻草。還像一個行夜路的人，一直走在午夜，看不到黎明一般。
我們之間的罅隙也從這時開始了，我們兩個都從事進(jìn)出口貿(mào)易相關(guān)的工作，因為這幾年特殊時期，工作受到很大影響，工作量不減，反而增加了很多。頭兒雖然很體諒我們的辛苦，工資獎金都有所調(diào)整，但工作阻力比原來大了很多，無端增加了很多工作量。
“叮咚......”我的思緒被微信鈴聲打斷，拿出手機看了一下。又是微微發(fā)過來的。
“婉，你們可是這么多年了，不要因為一些瑣事鬧到回不了頭！好好冷靜一下，聽姐的，知道嗎！”
“嗯，姐，我很冷靜！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引發(fā)。”我回了一句，同時因為薇薇的勸不由心頭一酸。
“是呀，都是小事，更要互相體諒一下。有事多溝通。”薇薇又發(fā)來一句。
這三年里我除了忙不完的工作，還要照顧豆豆的衣食住行，尤其是學(xué)習(xí)上，長時間的網(wǎng)課，孩子養(yǎng)出很多毛病，一時不盯著就會偷偷玩游戲。我又有自己的忙，所以時間長了不由心生怨氣。
他每天也是忙的不可開交，后來干脆直接住在單位宿舍了，周末才能回來，甚至有時一兩個月都回不來。
我們的爭吵和打架越來越多，溝通越來越少，到后來干脆直接不溝通了。因為彼此太熟悉了，吵起架來對方哪兒最疼便往哪兒戳，恨不得句句都戳在心窩子上！
而導(dǎo)致我們鬧到提起離婚的導(dǎo)火索，是這樣一次吵架，他周末回家后就一直懶懶地什么也不做，躺床上睡覺，玩手機。而我居家忙了一天的工作。照顧豆豆上課。我一直憋著火，直到晚上，他居然連飯都不做，還等著我做飯。于是心里的火實在管不住了。氣呼呼進(jìn)臥室對著床上的他就是一腳。這一腳著實踢重了，把他直接從床上踹到床下。
他也一下子火了！沖我喊：“有病呀你，野蠻的不像個女人。有你這樣的嗎？”
我也不示弱說：“你才有病，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累？平時你不在家，我打理家里的一切，你回來了，為什么不知道分擔(dān)一點？”
“我是想分擔(dān)呢，你讓嗎？孩子的事你不讓我插手，當(dāng)著孩子的面說我教的不對。家里別的事情也都你說了算，你拿我當(dāng)人了嗎？你累還不是自己找的，活該！我也受夠了！”他居然說出這樣的話。
我感覺心里一下像被刀子捅了一樣。氣到直接說不出話來。便直接上手大打出手，最后把他趕出了門。他在門外直接說了一句：“好，好，你趕我出來，我走，我走，再也不回來了。”就這樣他真的走了，去單位住。
我一氣之下把家里門的密碼換了，不是不回了嗎，那就真別回來了！
干脆兩個人都堵氣，誰也不理誰，開始了冷戰(zhàn)。可是這種冷戰(zhàn)是最內(nèi)耗的一件事。你不可能像看起來那么冷靜。做什么事情心里依然會想著這件事，就像無限循環(huán)播放的電影一樣，它讓兩個人都沉浸在無形的煎熬中。誰這幾天的日子都不會好過。
他走后第五天，我認(rèn)識的他的一個同事給我打電話說：“李婉，你知道嗎？你家那個倔種寧朗把你們的車給賣了，我偷偷告訴你一下，千萬別說我說的呀，你們怎么回事？鬧成這樣……”
我沒有聽完她的話，頓時覺得全身的血向頭上擁！他居然一聲不響把車給賣了，這是我們自結(jié)婚以來第一輛車，雖然舊了，但是都舍不得賣，有感情在里面了。他這真的打算日子不要過了嗎？
我拿起電話，使勁壓著自己的憤怒，接通后，先是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空氣像凝固了一樣，我感到了一種窒息。實在憋不住了，便劈頭蓋臉的問：“聽說你把車給賣了，怎么著，日子真不打算過了？”
“對，賣了，我也讓你體驗一下我的不容易。反正你也不讓我回家了。留它做什么！”他沙啞著嗓子說著，我聽到了他有些哽咽。
“你混蛋，不想過就不過了，離婚吧！”我聲嘶力竭地喊了一句，眼淚嘩嘩地下來了。
“離就離！”他居然如此干脆的回了一句。
我瞬間覺得渾身都涼了下來，無力的坐在沙發(fā)上，瞬間把電話給掛斷了。這成為我們年前最后一次通話。
第二天他同事打電話給我，說他那天晚上心臟疼，打120住進(jìn)醫(yī)院了。聽到的那一刻我心里居然也是疼的！眼淚掉了下來，是心疼他，還是為自己落淚，還是為了這段感情心傷？我自己居然也說不清。我狠心沒有打電話問他怎樣了，直到問過他同事，知道他沒事了才放心！
鬧到現(xiàn)在這樣我并不想，我需要的其實很簡單，回家后一句關(guān)切的：“老婆，你辛苦了！”或者吵到不可開交時，一個簡單的擁抱，不用說任何話，便會化開我心中所有的委屈！只是他不懂！
當(dāng)然我也一樣，不懂得女人該有的溫情，只是一味的倔強，不肯說軟話。我們彼此倔強著！如果不是這么多年的感情，真的說散也就散了。只是現(xiàn)在總會有些心不甘！
日子總是匆匆忙忙轉(zhuǎn)眼到了年前，我借了朋友的一輛車，也沒有和他打招呼，一個人帶了豆豆回老家過年，一口氣開了14個小時的車，除了中間兩次在服務(wù)區(qū)帶豆豆吃東西，上廁所。
其實我知道自己是在賭氣，讓他明白，沒有他，我自己依然可以！想想我們之間發(fā)生的一些事，就像過電影一樣，沒有轟轟烈烈，沒有大起大落，似乎生活中都是一地雞毛的小事情引起的矛盾。生活很多時候更像是一場沒有劇本的漫長演出，演員的我們不知道劇情會發(fā)展到哪里，又是誰在導(dǎo)演著這場戲？可這劇情明明都不是自己想要的。
一路開車回來居然沒有感覺到累，這也是我從小到大開車時間最長的一次。媽媽看到我的那一刻眼淚掉了下來！我心里難過，但依然笑著哄媽媽開心。雖然她明明知道我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哭！
媽媽不斷的勸我，不要太要強，男人面前要學(xué)會示弱，很多時候要給男人面子，可是我就是學(xué)不會。
“打敗婚姻和感情的從來不是轟轟烈烈的什么大事，大部分都是一地雞毛的瑣碎小事，積攢多了又不去好好溝通，日積月累便會化解不開。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你們都太年輕氣盛了！記得，一定要好好溝通，知道嗎？”薇薇不厭其煩的又發(fā)過來信息。
在這個時候有人愿意這樣來勸解我，我心里是感激的。薇薇姐是那種在我看來溫溫柔柔的女人，沒有辦法是我怎么也學(xué)不來的。
“薇薇姐，謝謝你！有時間你讓大哥勸勸寧朗，我們彼此也趁這段時間冷靜冷靜。等可以坐下來溝通時再說！”
“好的，這個混小子都不明白，兩個人之間不要去講那么多道理，很多時候你以為講嬴了道理，其實已經(jīng)輸了感情。還不如耍個無賴，嘴甜一句也許更管用。”薇薇這句話很明顯也點到了我的心坎上。
夜已經(jīng)深了，寒冷更加肆無忌憚，我戴好帽子，收拾起四處散落的情緒，朝家的方向走去。我不篤定以后會怎樣，如果還能繼續(xù)，我是不是需要重新來審視和經(jīng)營以后的生活？如果分離，是不是真的再也沒有了牽掛？
不管怎樣明天的太陽依然會照常升起，這寒意也會少一些吧？想到這我抬起頭望了望天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