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小男孩,名字叫丁閃閃。閃閃發光的閃閃。
不用說,丁爸爸丁媽媽起這個名字,就是希望他們唯一的小寶貝像閃閃發光的小天使一樣惹人喜愛。
可惜,丁閃閃似乎令他們有些失望。
課堂上,老師剛從低頭玩耍的丁閃閃手上沒收走一個玩物,很快他就能從抽屜里掏出點兒別的什么來玩。他的抽屜就像是哆啦A夢的口袋,永遠能掏出讓你意想不到的寶貝來。
“學不會守紀律太嚴重了!”老師在家長會上對丁爸爸丁媽媽說,“希望你們在家要多加管教啊。”班上其他家長聽到了,回到家就緊張兮兮地跟自己的孩子說:“少跟丁閃閃一塊兒玩,當心他把你帶壞。”
和鄰居們談起各自的孩子時,丁爸爸丁媽媽總是皺著眉頭說:“唉,我們家那個小鬼,真是沒辦法。”鄰居們總說:“哪里哪里,閃閃只是有點兒淘氣而已,孩子挺好的。”但回到家關上門以后,他們就會把自己的孩子拉過來,嚴肅地說:“少跟丁閃閃一塊兒玩,當心他把你帶壞。”
于是,幾乎沒有小朋友敢跟丁閃閃玩,他成了一個孤單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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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丁閃閃像往常一樣,一個人走在放學回家的路上,看到路邊一個人在賣蛇。他湊過去看,好家伙,有一籠子的蛇呢。賣蛇人說,這些都不是毒蛇,而且牙都被拔去了,不會傷人。
丁閃閃一聽,覺得蛇太可憐了,被拿來賣,還被拔牙。他掏出身上所有的錢要買蛇,賣蛇人數了一下,從籠子里挑出了最小的一條蛇說:“小朋友,你的錢太少,只能賣給你這條了。”
它真的好小好小啊,像一根短短的鞋帶一樣,軟軟的躺在丁閃閃的小手掌上。丁閃閃說:“沒關系,我喜歡小蛇。”
從此,小蛇成了丁閃閃最親密的伙伴,他到哪里都把小蛇放在口袋里隨身帶著,小心翼翼不讓別人發現,以免小蛇受到傷害。人們總覺得蛇是非常可怕的動物,丁閃閃卻覺得,蛇應該更怕人才對。
一天晚上睡覺前,丁閃閃撫摸著臥在床邊的小蛇說:“親愛的小蛇,如果你也是個小男孩就好了,這樣我就有真正的好朋友了。”
“我就是一個小男孩啊。”
這個聲音把丁閃閃嚇得一下子從床上彈了起來——是有人在說話么?
“是我啊,這里這里,小蛇。”小蛇擺了擺頭示意。
“啊,你怎么會說話?”丁閃閃說著晃了晃腦袋,眨了眨眼,確保自己不是在做夢。
“不如說是你聽得懂我說話吧,只要真正把我當朋友都可以聽懂我說話。”小蛇說,“我叫帥帥,原來是一個和你一樣大的男孩,我太懶了,從來不寫作業,媽媽氣得經常說:你這小懶蛇,我的老天爺,就讓你懶成蛇好了。這句話不知道說了多少次,有一天老天爺終于聽煩了。他說好吧好吧,就讓帥帥變成小懶蛇好了。
“有一天醒來,我忽然就變成了蛇,因為我還小,所以只能變成這么小小的一條小蛇。媽媽推開房門,眼睛搜索了一圈,看見床上從衣服里爬出來的我,立刻嚇得哇哇大叫,說哪來的蛇,一定是帥帥那個壞小子干的好事。我大聲說,媽媽是我啊,蛇就是我啊!可是媽媽已經聽不懂我的話了,她叫來爸爸,他們一起拿笤帚把我趕出了家門。”
“太驚險了,還好只是把你趕出去,沒有一棍子……”丁閃閃忽然覺得說打死太殘忍,就換了個稍微好聽一點的說法,“我是說危害你的生命安全。”
“可不是么,比我任何一次挨揍都要驚險。”小蛇說,“逃出家門后,我也不知道該去哪里好,以前聽說蛇大多出沒在田間地頭,我就往田間地頭去了,心想遇到新同類的話,還能向它們請教一下關于蛇的生活知識和經驗,以后我就要當蛇了,了解這些對我有好處。后來我確實遇到同類了,不過是在捕蛇人裝獵物的籠子里,我剛到野外就被抓住了。我真感激你買了我,否則我八成早就變成蛇湯,或者蛇酒了,我那些可憐的新同類們告訴我的。噢,愿它們安息。”小蛇說完在被子上蹭了蹭眼睛。
丁閃閃把小蛇托在手心,說:“小蛇,噢不,帥帥,以后有我保護你。”帥帥使勁點頭,他們正式成為了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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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自從有了帥帥,丁閃閃再也不是孤單的小孩,他們一起玩耍、一起聊天、一起吃零食、一起上學和放學。快樂的一日一天天地過去,過了好多好多天,直到厄運忽然來臨……
這天上課的時候,丁閃閃像往常一樣把帥帥放在抽屜里,帥帥爬來爬去玩了一會兒,又打了一會兒盹兒,醒來時忽然覺得肚子很餓,就用小尾巴撓了撓丁閃閃放在抽屜里的手。丁閃閃把耳朵貼近抽屜聽里面的動靜。
帥帥說:“閃閃,我肚子餓得不行,你給我一點兒餅干吧。”可帥帥的聲音太小,講臺上老師的聲音太大,丁閃閃根本聽不清他說什么,于是壓低聲音問:“帥帥你說什么?”
“丁閃閃,你在干什么?!”老師厲聲問道。
丁閃閃被嚇了一跳,一下子坐直身子,不知怎么回答老師的問話,只好定定地看著他。
“把你抽屜里的東西全部拿出來。”老師命令道。
丁閃閃拿出了幾本書、一只小飛盤、幾顆玻璃彈珠……他小心翼翼地掏著,以免把帥帥掏出來。
也許本來老師今天的心情就不太好,他看見丁閃閃不緊不慢的樣子,一下子就火了起來,大步流星地沖到丁閃閃位置跟前,氣呼呼地說:“我來幫你掏!”
丁閃閃被老師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呆了,直到老師撥開他的小身體把手伸向抽屜,他才反應過來,大聲喊道:“老師請不要!”
晚了,老師的手已經抓到了帥帥。當老師抓著帥帥的手在教室里舉起來時,一些一發不可收拾的事情發生了。尖叫聲劃破校園的寧靜,場面一片慌亂,有好些同學都往外跑了。
帥帥被大驚失色的老師從手中一下甩開,落在某張桌子上。丁閃閃趕快跑過去把帥帥救起,跑出了教室,一直跑到校園外小樹林里隱蔽的地方,氣喘吁吁的丁閃閃才停下來。
看著癱在手中的可憐的小伙伴,丁閃閃的眼淚立刻就從眼眶一涌而出,接著更是抑制不住嗚嗚地哭出聲來。他覺得,他可能要失去唯一的好朋友了。
可這時,帥帥卻咯咯笑起來:“嘿,傻瓜,我沒事,我正好掉在一本軟皮筆記本上,只是皮肉有點兒疼,我剛才故意嚇你的。”
丁閃閃止住哭聲,抹了一把涕淚交融的臉,然后把帥帥放在地上,氣呼呼地說:“哼,你才是傻瓜,嚇唬人的傻瓜。”說著躺在草地上閉上眼睛不理帥帥。
帥帥爬到丁閃閃身上撓他癢癢,兩個小伙伴又開心地玩鬧起來,渾然不知他們已經變成“通緝犯”了。
學校里,丁閃閃攜帶小蛇的事情已經通過廣播通知全體師生,校長叮囑大家要提高警惕,以免受到傷害。保安隊正在對校園進行地毯式搜索,要把混亂中逃脫的丁閃閃和小蛇找出來。老師已經打電話通知丁爸爸丁媽媽,他們正準備放下工作趕到學校。校長還召集老師和保安隊長商量是否需要報警。
事態很嚴重!丁閃閃一下子從頑皮小孩變成了超級危險分子。
而這一邊,丁閃閃和帥帥玩到肚子咕咕叫時,覺得應該回家吃午飯了,于是往林子外走。快到出口時,丁閃閃忽然看到自己的爸爸媽媽正急急忙忙往學校走,老師一邊上前迎接,一邊說:“哎呀,你們終于來了,丁閃閃還沒有找到,為了全校師生的安全,我們準備報警了。”
報警?!丁閃閃一聽,嚇得差點一屁股坐地上。怎么辦?丁閃閃害怕警察,更怕他們傷害帥帥。因為他知道,要讓大人們相信帥帥其實是個小男孩,幾乎是辦不到的事。他急得直冒汗。
帥帥看出了丁閃閃的擔憂,他想了想說:“看來我們只有逃走了。”
事情到了緊急關頭。走還是不走?丁閃閃覺得自己從沒遇到過這么難以決定的問題。如果和帥帥一起走,他怕爸爸媽媽擔心;如果帥帥單獨走,他可以逃離現在的威脅,但丁閃閃是一萬個不愿意和唯一的好朋友分開的;而如果他們倆都留下,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簡直讓人不敢想象……想到這里,丁閃閃終于做出了選擇。
于是他們回到家,胡亂填飽肚子后,丁閃閃把最喜歡的玩具和儲蓄罐里的所有財產裝進書包,然后給爸爸媽媽留了一封信:
爸爸媽媽,對不起,我走了。小蛇不會害人,他是我的好朋友,我也不是壞孩子。不要擔心我。——你們的兒子閃閃
他們走出家門,走出小區,走進了浩瀚的未知世界。正午的燦爛陽光照耀著大地,也照耀著丁閃閃漸漸縮小的背影,折射出一圈閃爍跳躍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