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我們會老成什么樣子

2016年12月,青島

人過五十歲之后,翻越了生命途中最高的埡口,來路的攀登就變成了僅供回憶的往事,日漸遙遠和模糊。從此以后一路下山,全程輕松,心情卻與從前迥然不同,人變老,心懷舊,就像每次翻看家中的影集相冊時的感觸一樣,日甚一日。無可奈何,這是自然的規律,誰都無法抗拒和逃避。六零后,成了我們這代人共同的標簽,各種回味與調侃,作為朋友圈常見的話題,我發你轉,你嘆他贊,滿含溫暖,也滿含辛酸。

這幾年我最開心的事情便是老友聚會。老同學,老同事,老朋友,老戀人,幾杯啤酒喝下之后,多少青蔥事,都付笑談中。每次我們都會互相提醒努力回憶,想起老名字,老電影,老小說,老歌曲,老段子,老秘密。那些曾經喜歡過厭倦過愛慕過憎恨過的所有,如今都變成了唏噓嘆息,就像遠處洶涌澎湃的海浪,當它奔騰到了沙灘上,全都變成一堆泡沫而已。

年輕的時候,我們猜不出什么時候我們會開始老去,所以根本不知道好好珍惜,許多珍貴的時光,許多珍貴的情誼,都被我們疏忽。現在我常常因為某件極平常的小事,觸景生情,陷入某段秋日細雨般的回憶和沉思,心境往往悲大于喜。這時候我才知道,人生本質上真的是一出悲劇。

而最令我倍感傷懷的,其實并非我沒有抓住的那些機遇,也并不是被我錯失的那些財富,在某些個黑夜里蟻噬我靈魂的,還是那些曾經令我熱血沸騰的偉大的愛情。她們印在我讀過的書本中,映在我看過的電影中,飄在我唱過的歌曲中,也曾經啊,活生生演繹在我自己的生命中。

那些哪怕出現一次便再也擦不去的愛的痕跡,都已經被我刻版,深深地印在我的心田里。那些被我愛過也愛過我的人們,你們現在都去了哪里?

多少次,我悄悄地想,明年,我們能否在街頭偶然相遇?明年,我們會老成什么樣子?在沒有發生愛的奇跡之前,我們能否信守諾言:此生若無再見,你我永不變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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