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夏末一般處于一個懶散的階段。起床懶洋洋、工作懶洋洋、吃飯懶洋洋、甚至連說話都變得柔軟松弛,這就是我在夏末這個時節的基本狀態,我周圍的一切都被我故意放慢了節奏。
我承認我不是一個很勤快的人,大概可以歸為一種另類的病,叫拖延綜合癥。但你不能說其為懶,我們只是考慮的多了些,一件事總得方方面面準備周全了才敢下手去做。所以,也可以這么說,患有拖延綜合癥的人反而心最細。我這種細心的人,在夏末這個燥熱到最極點的時節,往往被溫度烤的病入膏肓,就如冬天的流感、春天的花粉癥一般無二。至于病癥厲害到什么程度?不好意思,這病太猛,懶得說......
我就是在一個病怏怏的午后,突然產生去釣魚的想法的。原因只是有人昨天在河里釣到了一條很漂亮的清道夫,并發微信向我炫耀。而我竟由此產生了一幅在我房間里喂魚的畫面,這畫面很立體,立體到當天我就買了一個很精致的小魚缸,第二天就湊了一套簡易的釣魚設備,午飯一過,我就迎著烈日出發了。
我去的是條人工河,一不灌溉、二不運輸,是一條純粹的風景河。但據說為了迎合欣欣向榮的氛圍,里面投了好多尾魚。河兩邊建有好幾種匪夷所思的物體,沒有遮頂的回廊、沒有水的小水池、還有幾幅怪誕的十二生肖石雕,其中最不能忍的是一條像極了貪吃蛇的龍。河岸上全是堆放各種姿勢的石頭。我選了一塊大氣的,有點像泰山頂上“拱北石”模樣的石頭坐了上去,拋餌下鉤。
驕陽正酣,細心的我還帶了把遮陽傘,不過也熱得出乎意料。左首遠處有個倚在石頭上的老大爺,有著深邃的皮膚,邊聽著咿咿呀呀的京劇或是呂劇,邊釣著,除他之外就沒別人了。我怕那聲音魚受不了,當然我也受不了,便一開始就離他遠遠的。大概過了40多分鐘吧,期間魚漂抖了下,之后就再也沒動過。太陽烈得很,也沒一絲風,平平的水面上靜的可以看到不動的云彩。我堅信在這種情況下,只要魚漂動一下就能看到,但是我也堅信,它確實沒動過。這時我倒不斷的動著,困得我腦袋一個勁的往前戳。身后一陣咿咿呀呀的“天籟”由遠到近,那老爺子正扶著腰一顫一顫的向我走來。
“您這什么路數?給魚陶冶情操?”我頭也不回的問道。
“神仙難釣午時魚啊”他答非所問。
隨后他就在我旁邊一塊超大號的石頭上躺了下來,一遍遍的跟我講,釣魚如何的好,如何磨練人的耐性。一邊說還一邊在石頭上左右擺著屁股,姿勢之美,我就不便說了,實在難以寫下。你要學姜太公,我把我這拱北仙石讓你如何?我在心里嘀咕著。在他一遍遍的說辭下,再加上那咿咿呀呀的“天籟”,在配合他那讓我無言以對的動作,再連上天上的大太陽,我想就算我是姜子牙也扛不住。在聽覺、視覺、感覺全部崩潰的情況下,終于,1小時48分鐘過后,我的最后一點耐性也被這一幕刺激的畫面給磨沒了。
正好時間也快到上班的點兒了。我起身收拾東西,他還在那扭著。
“您這是?”我終于問出口。
“我腰椎不好,醫生叫我多躺躺太陽曬過的石頭”。
“感情這才是你大中午來這的目的吧?”我心想。
一瞬間,我天旋地轉。我深信,就我大中午來釣魚這件事,方圓百里內找不出第二個比我還蠢的人。再一瞬間,我又覺得委屈,在老頭說那句話之前,我是多么的在不明真相的煎熬著。鑒于此,我也否定了我的釣魚大計,當然也放棄了在我房間養魚的打算。從此我就再也沒碰過魚竿,房間里那只精美的魚缸也就成了擺設。
諸如此類的擺設,我還有很多。沒用過幾次的毛筆、沒打過幾次的籃球、沒翻過幾頁的漫畫等等。這些都是我沖動的產物。當然,房間里的魚缸最后被我移植了幾株綠蘿,在我無意的照看下,長勢驚人,也算是發揮余熱了吧。
之所以寫下夏日中午釣魚這件小事,是因為它是在我懶散階段為數不多的一次沖動。有時,想的深做的淺未嘗是無意義的,它恰恰是沖動的起源,沖動又是由淺入深的另類敲門磚,當然這是在堅持的前提下。而大部分的人,只是水淺到剛濕了腳面就打退堂鼓,心卻羨慕的望向大海的更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