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
舊時村人名異
喜捕兔。農閑勤攜
本家兄弟入山，槍響
兔亡多為本家兄弟為
歷年，異未獲星點皮肉
鄉人多笑異
某日，異于井市
購他人活兔一只
還家，操繩縛之
吊于樹。持槍“砰”擊
繩斷，兔躍院門失
顧城
記得去年，我和一個朋友
在酒桌上，談到了顧城
他問我顧城是哪座城
屬于哪個地方管轄
昨夜
昨夜，一個叫范喜良的
包工頭，在二奶家
一夜未歸
昨夜，瓢潑大雨
下了整整一個晚上
昨夜，小區的圍墻
被一個叫孟姜女的女人
哭倒了八米
西安
在開往西安的特快列車上
我一直再想
西安離長安到底有多遠
三八婦女節致辭
我很遺憾我沒有成為一位偉大的女性。
但對我來說，值得慶幸的是
我母親是，這足夠了
乞丐村
那一年，天不爭氣
土地上不長糧食，村書記
給每人發了一個搪瓷碗
套上幾輛馬車，拉上全村子的人
去乞討。從村子里到北京城
沿途大大小小的城市有幾十個
每過一個城市，村書記就會把
馬車上的人，推下去那么三個
或者四個，這極像是他種豆子的時候
邊走邊把豆子撒在土地上
只是他馬車上的豆子，渾身發霉
一張菜青色的臉。和朋友談及此事
朋友說，現在還有，不同的是沒了馬車
他們租用幾輛豪華大巴，一路南下
車內裝著的人，都是衣衫破爛
車內裝著的人，都是一路歡歌笑語
他們也是，每過一個城市
會把村里的人，卸下去那么三個
或者四個
瓜
結婚三個月的朋友
要離婚。他們兩個
我是知道的
曾經苦戀了八年
離就離吧。在酒桌上
我對他講，小時候
偷過一次西瓜
費了很大的勁
弄回家，我切開后
才知道，瓜不熟
自殺者，抑或圍觀者
那個自殺者，站在頂樓的邊緣
他微笑著舒展起雙臂，之后閉上眼睛
雙腳一躍，像一個訓練有素的跳水運動員
翻轉著。像空中一只飛翔的大鳥，時而伸展
羽毛，時而收攏羽翅。像航空展上空一架表演的
飛機，不斷地翻著跟頭。事實是，他什么還沒有做
他只是站在頂樓的邊緣，面無血色，瞪著一雙灰白的眼睛
樓下黑壓壓，翹首期盼的人群，早就等得不耐煩了
不是誰喊了一聲：“快跳呀！”接著，一撥又一撥的
人群跟著喊了起來“快跳呀！快跳呀！......”
那樣的場景真給力，讓路過的人也熱血沸騰
自殺者滿臉愧疚，從樓的邊緣折了回去。樓下的
圍觀者，帶著失望的眼神，“轟”的一聲散去
無題
一棵站死的樹，拒絕倒下去
這讓它旁邊還活著的樹
——痛苦不堪
磕頭
上午，和兩個朋友去了
一趟清風寺，在寺里
磕了一個響頭，出了寺院
他們問我，許了什么愿
我說什么都沒有許
就是看見你們都磕了
拉薩也跟著磕一個
向某某某同志學習
報紙上頭版頭條
刊登著向某某某同志學習
我不用看下面的內容
我就知道，某某某同志
已經光榮犧牲了
小區門口的兩家小賣鋪
小區門口有兩家小賣鋪
一家是一個叫江順的中年男人開的
剩下的一家那就是小麗開的
我通常會去小麗家買東西
他們說，一個人美不美
要看心靈。我說是
在此之前，我還沒有發現
他們誰比誰的心靈更美
所以我還是要到小麗家
買東西
生意
最后一面，也是在延津
我和周，一塊做服裝生意
后來散了伙，衣服歸他賣
再后來，周一直沒有聯系我
2007年，去延津找過周一次
店和人都沒有了。那是冬天
北風呼呼地刮，天特別冷
空中飄著大片大片的雪花
我茫然站在延津的十字街頭
看著一個個縮著脖子疾走的人
好像都穿著我進的衣服
真想抓一個問問
他們有沒有給周錢
李白
村頭的李栓子
給兒子起了一個
叫李白的名字
李栓子壓根就不知道
唐朝已經有了一個
叫李白的人了
后來李白長大了
因為家里窮
把李栓子文盲的職稱
也繼承了下來
李白在村子里
多被村子里
念過學的人譏笑
再后來，六十一歲的
李白，無疾而終
一場大雨
幸運的是
大旱三年
下了一場大雨
不幸的是
大雨把村頭那座
龍王廟，下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