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真的很難形容。如果快樂太難,那祝你健康。
惠風和暢,天朗氣清,陽春三月,春暖花開。
好像形容春天的詞都溫柔又美好。
沉寂了一個冬天,脫掉臃腫的棉衣,和慵懶的陽光、微風親吻,似乎還不錯。
但我好像一直也沒有很喜歡春天。大概是因為春天不如夏天的熱烈,不及冬天冷的給人真實感,也不似秋天的詩意基調。
過于溫暖的春天總讓人有些恍惚,不夠真實,如夢似幻。
前幾天回家了一趟,順便回去看了舅舅。
到外婆家的時候,舅舅還是像往常一樣躺在床上。
瘦,很瘦,瘦脫相了都。只不過一個多月沒見,舅舅又瘦了很多。好在精神比以前好了一些,說話比以前有力了一點。
見我回來,舅舅特別驚喜。原本是臥在床上,后來說什么也要我把他扶起來半躺著。
房間里開著電視,電視上好像每次都是中央三臺,中央三臺好像經常會放一些唱歌節目。那天,舅舅挺開心的,跟著節目上的歌輕輕哼唱了起來。我忘了唱的是什么歌,只記得是屬于舅舅他們那個年代的歌。
趁著舅舅高興,我說拿了兩年的駕照終于敢開車了,等他身體恢復好了,坐我開的車,一起出去旅游。舅舅咧著牙笑得很開心,臉上沒有肉,只有皺在一起的皮。
舅舅是去年十一月底查出的胃癌晚期,很突然,一兩個月的時間暴瘦了幾十斤。接著進行一系列的治療,胃被全部切除,身上插了七八根管子。那段時間,舅舅被各種治療折磨,心理和生理。但每次他都強撐著咧著牙來安慰看望他的人:“會好的,我正在慢慢恢復呢,別擔心。”
是呢,正在慢慢變好呢。身上的管子從七八只減到了三只,從以前難受得夜不能寐到現在基本能保持正常的睡眠,從只能臥在床上到現在攙扶著可以下來走幾步。一切都在慢慢變好。
房間里滿是濃厚的中藥味,窗外的鳥語花香好像另一個世界。
舅舅說想到外面去坐會兒,曬曬太陽。
我和家人合力支撐起舅舅坐到輪椅上,舅舅已經太瘦了,加上一直躺在床上,腿都沒什么力氣。
外面有風,為舅舅戴一頂帽子,圍一條圍巾。
上午十點多的太陽,灑在身上剛剛好。
不遠處有一大片油菜花,陽光下的油菜花,明晃晃的,倒有些刺眼。
門前的鄉間小道上時不時會有幾輛車駛過。旁邊的場地上有小孩子在奔跑嬉笑。家人坐在旁邊擇著菜。前屋的王嬸說著昨天打麻將輸了四百二,還說等舅舅好了一起打麻將呢。
舅舅伸出胳膊問我他是不是又瘦了。瘦,是真的瘦,只剩下皮包骨頭了。但我也要笑著說好好休養肯定會慢慢變好的。
病了以后,舅舅的手總是很冰涼,即使是在溫暖的春天。我捂著舅舅有些蒼白的手,想讓他的手感受春天的溫暖。
舅舅也緊緊握著我的手,和我說了很多話。后來大概是累了,不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前方,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看春天,在看那片黃燦燦的、晃眼的油菜花。
風吹過來,輕輕掀動舅舅的圍巾,陽光若隱若現,孩子們在嬉戲打鬧,鄰里在閑聊家長里短。
不知道為什么,忽然覺得舅舅像一個孤獨的個體。
前段時間有人說他不喜歡春天,最喜歡秋天,但我依舊想祝他春天也要快樂。他說他只要平靜就好,快樂隨緣。
你看,快樂這件事,并不是對所有人來說都是那么自然而然的簡單。
想祝你快樂,春夏秋冬的快樂,
但如果太難,
那祝你健康。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圖:麻花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文: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