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犯賤過嗎？”
老白紅著眼問我這句話的時候，我們的飯桌上，除了空盤子，就是酒瓶子。
我嘆了口氣，沒說話。
老白呵呵呵的笑了：“你可憐我？那是因為你沒真愛過。”
老白的心上人叫小林，比老白小四歲。
小林父母跟老白父母是很好的朋友，小林媽媽懷孕的時候，兩邊父母就開玩笑說要是生了女兒就定娃娃親。
四歲的老白不懂娃娃親是什么，但是對還沒出生的小林充滿了期待。
小林剛滿月幾天時候，她爸媽抱著她到老白家串門，老白趁大人聊天的空，拿了兩顆糖去塞到小林手里。
小林還太小，小小的嬰兒根本握不住那兩顆糖，糖掉到了地上。老白不甘心，又撿起來，又塞，糖又掉下去。
如此反復十來次后，老白繃不住了，跑去他媽那里嚎啕大哭，說妹妹不喜歡他，不要他的糖，任大人怎么哄都傷心不止。
這事兒成了老白成長過程中一直伴隨他的笑料。
老白讀書一直是學霸，小林媽媽經常拜托老白給小林輔導作業，可憐天下父母心。小林卻是對學習總不太上心的，老白做老師做得很無奈，反過來又還幫著小林在她父母面前說小林很用功很努力。
每次老白一本正經的對著小林父母撒謊的時候，小林都忍不住眼睛里蹦出笑意，老白看到那笑意，就覺得撒謊的愧疚感瞬間消失了，反正小林開心就好。
小林高二那年暑假，突然主動來找老白補習功課了。
老白看看天，說，太陽還是從東方升起的啊。
小林輕輕踢了老白一腳，說：“白哥，我要努力加油，考上深大。”
老白在讀的大學就是深大，他高興得要死。說，英雄所見略同啊，不愧是一起長大的，連目標都相同。
小林卻突然臉紅了，小聲的說：“因為方陽說要去深大，我要跟他讀同一所大學。”
老白看著小林從未有過的嬌羞神色，明白這小妮子是情竇初開了，本想打趣兩句，說人不早戀后悔終生之類的玩笑話，哆嗦了半天嘴唇，卻什么都說不出來了。
心里冒出來的酸澀奔騰洶涌，老白心想，完了。
以前一直懶懶散散的小林開始拼命用功學習了，她跟著老白認真的補習了一個暑假。開學后，每次聯系老白也都是問習題之類的，老白做起了小林兢兢業業的遠程輔導老師。
老白一邊盡心的輔導，一邊又暗暗祈禱小林考不上，察覺到自己竟然希望小林考不上的心理后，他都忍不住想抽自己兩巴。
一年后，小林如愿收到深大的錄取通知書，可小林卻落淚了，因為方陽的志愿填了武大，也被錄取了。一千多公里的距離啊，怎么能不讓人心生絕望。
看到小林落落寡歡，老白心疼了，他鼓勵小林去跟方陽表白。還幫小林精心策劃，教他怎么抓住男生心理，爭取一次性表白成功。
小林帶著老白的方案去找方陽了，他們成了情侶。老白自己喝酒喝得一塌糊涂，邊喝邊罵自己是個大傻逼。
小林入學的時候，老白剛好畢業，家里安排他回老家考公務員，老白死活不從，就留在了深圳。
小林還在深圳，他舍不得放她孤身一人在這個人情淡薄的城市。
他帶小林從游戲菜鳥成長成游戲大神，因為小林想在游戲里陪著方陽，擔心方陽被游戲里的妖艷賤貨勾引跑了。
小林熬夜玩游戲生病了，他放下所有的事情去帶小林看醫生拿藥。
小林因為方陽沒時間陪她聊天不開心，他就帶小林去看喜劇片。
都說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老白算是徹徹底底的將這長情演繹得淋漓盡致了。打著哥哥的名義。
十一小長假，老白幫小林買機票去武漢看方陽，送小林到機場，看著小林走入安檢，對小林揮著手，直到小林的身影從視線消失。
回頭看到身后一對情侶正在依依惜別，想起小林剛才臉上藏都藏不住的笑意，老白突然感覺想哭。
她傷心，老白傷心，她開心，老白更傷心。
這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天涯海角，而是我就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我說，老白你個慫包，愛她就讓她知道啊。
老白說，我就是慫包，我還是個很賤的慫包。
當真愛上一個人的時候，我們就會慫，因為怕給對方造成困擾，怕惹對方不開心。
當我們愛的人心有所屬的時候，我們就開始犯賤，明知道做再多對方也不會有感情回應，還是義無反顧的去做。
老白的愛是真愛，他無怨無悔像個傻逼一樣守候了小林四年。
小林跟方陽也是真愛，大學畢業后，他們已經開始籌備婚禮了。
老白覺得自己應該很開心，小林現在很幸福。老白又忍不住傷心，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已經永遠的錯過了。
婚禮那天，小林穿著婚紗，坐在化妝間等著婚禮正式開始，老白進去，感覺那白色的婚紗真是刺眼，刺眼到他想發瘋。
小林看到他進來很開心。
老白說：“丫頭，今天真漂亮。祝你幸福。”
小林點頭，說：“白哥，你今天也打扮的很帥呢。”
老白靜默，最后，在小林不解的目光盯著他看了足足一分鐘后，緩緩的說：“請原諒我盛裝出席，只為錯過你。”
小林笑了，樂不可支。說：“白哥，胡歌的話被你這樣照搬，胡歌知道會嫌棄你的。”
老白笑道：“反正他不會知道，我先出去了。”
走出化妝間，老白的笑容一直掛著，直到走出婚禮現場。
他再也沒回去。
他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刪了小林的聯系方式，封了曾經帶小林玩過的游戲賬號，扔掉了所有跟小林有關的東西。
這些年，看著小林情竇初開到修成正果，老白一直在犯賤。因為后悔當初發現自己愛上小林時太晚，導致錯過小林情感還是空白的時機；也因為一直賊心不死，夢想著哪天小林發現了被自己的一直犯賤給感動。
“該回頭了啊。”老白這樣對自己說。
因為愛你，所以一直守護你，哪怕是以哥哥的名義。
因為愛你，所以刪了你，不想再見你，怕自己會忍不住去打擾你。
放過她，也放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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