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撲撲的翅膀

他是一只乳臭未脫的鴿子

一只麻雀或一只野鴨

一只在天寒地凍里

叫得最起勁的烏鴉

他曾馱著金燦燦的太陽飛

一去九萬里

風一般的迅捷

風一般的佼佼

他飛過清晨的光輝

也飛過黑暗背后的遼曠

有時候生命卻停歇

他只好張開雙翼

投下一片片蔭

他吟哦或歌唱

行路人在他筋骨下避雨

背上冒出滾滾蒸汽

逆光里他是威嚴的黑影

一切都顯得輕易

他的夢也輕易

如同登上山巔的赤子

也猶如窗格里暖色的人影

即便已經老去

時間剝落他的逸羽

他依舊坐擁他的天際

微不足道的

微不足道的他

裝著微不足道的臟器

微不足道的念頭

在他眼眸里逡巡

最穩固的三只腳

站出最穩固的領地

我和歲月一起愛他

愛他的風和他的雨

愛他的日頭和山頭

風和雨也念他

所以頻頻吹濕他的肩頭

他為此笑也為此哭

在大雪里鳴起長長的尖嘯

擁他入懷吧

擁那雙灰翅膀入懷

用與眾不同的眼光細細看他

端詳他 欣賞他

許他撞進那些高雅的禁地

他于是給你一片風

又給你一片云

用他粗啞丑陋的嗓音

為你講一次經

別過了往生

攜著隕落的星芒投到這里

投到茫茫的人影里

為你

再升起年邁的暖陽

燃起淡淡的輝光

為你 眼盲一般為你

一切都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