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不好了!師傅又被抓走了!”
夢里的喊聲從遙遠(yuǎn)的地方傳來,緊張而慌亂,越來越近,越來越大聲,眼前被紅色遮蔽,滿眼都是刺目的紅色,床上的人猛然驚醒。
悟空睜開眼,有些恍惚,他已經(jīng)五年沒有聽過這喊聲了,分不清是夢還是真實(shí)。
取經(jīng)那事兒已經(jīng)過去五年,而他已經(jīng)安安分分地做了五年死宅,沒再出過遠(yuǎn)門。
他懶懶散散從凹陷的床墊里拔出了頭,正看到沙悟凈著急忙慌的臉,原來不是夢啊。
“老沙,你怎么突然大驚小怪的,師傅八成是在博物館加班吧。”
說起他們的師傅,有一個奇怪的名字,叫唐僧,這人也像個和尚,性子慢慢吞吞,為人和和善善,雖然信奉佛教,卻是一個滿腹科學(xué)知識的高才生。
他和唐僧的相遇就是在五年前。
2
那時候他剛從特種兵退伍,離開血?dú)夥絼偟膽?zhàn)友,周圍都是世故。有一天,部隊(duì)的老首長找到了他,說有一個特別的差事,問他愿不愿意做。他問什么差事,首長說,保護(hù)一個學(xué)者去考古。
悟空不喜歡現(xiàn)在的生活,自然答應(yīng)了。他以為學(xué)者會是一個發(fā)須灰白的老頭,沒想到是個戴著細(xì)邊眼鏡的斯文年輕人,年齡只比悟空稍大一點(diǎn),他跟他握手,說他叫唐僧。悟空說,唐朝的和尚啊,他笑笑沒說話。
悟空又問,“和尚,咱這是去哪?”
唐僧回,“南國,去叢林里探險。”
悟空腹誹,這和尚不是還在中二期吧,不過他什么也沒說,說白了和尚是他的雇主,真考古也好,假探險也罷,他只要一心護(hù)他周全就是了。
于是,他們火速上路了,別問他們?yōu)槭裁醋疖嚕蜕姓f要順路看看那些窟。
狹窄的車廂悶的很,悟空跟唐僧閑扯,“和尚,你怎么知道那林子里有寶貝?”
唐僧看著他那樣子像是看著一只好奇的猴兒,別問他為什么是猴兒,右腳踝摞在左大腿上并支著下巴的姿勢,實(shí)在不是常人能做出來的。
他倒也耐心為他解答:“文物界流出一本古書,叫《國寶之書》,據(jù)說是玄奘死后,唐高宗命人所著。聽說那書上言,玄奘南下取得的原本梵文經(jīng)書,在玄奘死后,被封存在某個地方,而藏書的線索,被刻在了南國的雷音寺里。”
“那為何不直接去那寺里,反而要去那林子里受罪?”
和尚露出一絲惋惜之情,“因?yàn)槟撬乱呀?jīng)不在了。”
悟空懂了,那寺廟所在的地方,已經(jīng)是一片熱帶原始叢林,誰也不知道這古寺是消失在了歷史的長河里,還是依然佇立在莽莽的叢林深處。
他更加覺得這事兒不靠譜。
“你不會只聽到一個傳言吧?以你在文物界的地位,沒看過那本古書嗎?”
唐僧淡淡道:“國家挖出來的我自是可以看到,可問題不是。”
“敢情是黑市里傳出來的消息?!”悟空略感驚訝。
沙悟能和朱八戒是他們在路上遇到的背包客,為了省去麻煩,他們也稱自己是背包客,一起拼車上路。朱八戒是個胖子,說出生的時候,和諧社會正在宣揚(yáng)八榮八恥,于是父母就給他取名叫八戒;而他的同伴沙悟能,是個長著絡(luò)腮胡子的漢子,還以為多兇,其實(shí)老實(shí)的很。
唐僧是學(xué)識淵博的,一路上秉持傳道受業(yè)解惑的原則,每到一處,此處的古今來歷、深厚淵源都為他們講解一通,八戒和老沙佩服的很,因著唐僧的名字,便叫他師傅。
就如佛學(xué)中所說,每一次相遇都是緣,本以為只是萍水相逢,彼此陪伴走一段路,沒想到是一生的羈絆。
四人初到南國,一齊住在一間旅舍里,第二天一大早,老沙慌慌張張從門外跑進(jìn)來,嘴里一邊喊著,“不好了,師傅被抓走了!”
這一喊把悟空的哈欠都驚回去了,“怎么回事?!”
“我跟師傅起的早,就想著去老市場吃個早餐,順便逛一逛,誰知道一回頭師傅就不見了,我找了整個市場都沒看到。”
八戒大大咧咧道,“你別急,師傅那么大一個人被抓走,不會一點(diǎn)動靜都沒,咱再等等。”
悟空半天沒言語,心里有種不祥的預(yù)感,他知道這世上多的是讓人沒動靜的東西,當(dāng)特種兵的時候,他也曾失去過目標(biāo),然而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心里亂糟糟的。
他想唐僧是不是自己去叢林了?還是被誰擄去了?顯然后者的可能性大一點(diǎn)。唐僧一個文弱書生,擄他去有什么用,綁架勒索也不會大老遠(yuǎn)跟到這里來吧?難道是為了他肚子里的那些墨水?那么這些人也是為了叢林里的寶貝?這倒是極有可能,他想起來,古書的消息就是從黑市傳出來的,這作風(fēng)倒像是那些黑暗里的牛鬼蛇神。
既如此,那唐僧八成不在鎮(zhèn)上了,悟空決定去叢林里,找到雷音寺的遺跡,也許就能找到唐僧。
八戒一聽也執(zhí)意要去:“一路上沒少承蒙師傅的照顧,如今師傅出了事,我們怎么能撇下。雖然你們不說,我也能感覺到是攤上大事兒了,不知道對方有多少人呢,有我老朱在,體型上也能壓他們一壓。”
八戒說的豪氣,老沙話不多,也是同樣的意思。
悟空知道八戒說的在理,便也不反駁了,他是有過叢林作戰(zhàn)經(jīng)驗(yàn)的,那些蚊蟲蛇獸難不倒他,難得是尋找,茫茫都是葉子,滿眼都是各種層次的綠色,該去哪找呢?
夜幕眼看就要降臨,他們找了一個巖洞休息,這巖洞深得很,他們沒往里面走,打算在洞口休息一下,繼續(xù)找。
可是老沙發(fā)現(xiàn)一樣?xùn)|西,那是一塊很小很小的玻璃,是眼鏡的碎片,在幽暗的洞口反射出一點(diǎn)火星一樣的光。要不是天還沒有全黑,他們根本不會看到。
那一刻,悟空內(nèi)心是謝天謝地謝佛祖謝上帝的,他們也不休息了,站起來就往深處走。
這洞愈往里愈是陰暗潮濕,也愈是寬廣,頭頂可以看到一線天空,各種喜陰的植物虬曲生長,黏膩的青苔鋪在石頭上,深處傳來若有似無的滴水聲,回蕩在巖洞里悠長而詭異。
漸漸的,路上出現(xiàn)了一些散亂堆砌的方形石頭堆。石塊越來越多,被各種植物的根莖撕碎,前面隱隱約約傳來了人的聲音。
他們知道沒有走錯。
古跡也漸漸顯示出廬山真面目,建筑的輪廓還很完整,可以依稀看到當(dāng)年的輝煌。
他們躲在一處倒塌的矮墻后面,有陌生人的聲音清晰傳入耳中,那些人似乎在爭論什么。
一個女人說道,“不要手腕啦,沒聽過割腕自殺嗎?會死人的。”
接著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你莎麗什么時候關(guān)心過人命死活,這么大一片石頭,不放多點(diǎn)血怎么夠?”
另外一個男人也開了口,“你們特么能不能專業(yè)點(diǎn)!”
悟空幾人聽得一臉問號,于是探出頭去看了一下,這一看不得了,悟空腦袋轟一下就炸了。
唐僧正暈倒在地上,雙手被綁在身后。一條連著細(xì)管的針管一端插在他的手臂上,而另一端,連著一個盆!紅色順著管子汩汩地流向那個盆里,此時盆底已被粘稠的紅色遮蓋,空氣中漸漸彌漫起濃重的血腥味。
悟空也顧不得其他了,血這么個放法誰能受得了?呼地一下沖過去,飛起一腳就踢翻一個。
那群人有五個,一個是女人,一個是那個操作針管的瘦子,另外三個都是年輕的后生,似乎是充當(dāng)保鏢的。
八戒和老沙也上去纏住了另外兩個,悟空騰出手,立刻朝那抽血的人而去。那人干瘦干瘦的,提在手上似乎都沒什么重量,悟空一拳揮下去,整個腦袋都晃了三晃。再要下手時,忽然感到耳畔生風(fēng)。心下警覺,立刻側(cè)著身子滾向一邊,回頭一看,原來是那叫莎莉的女人,一記掃腿對準(zhǔn)了他腦袋剛才的位置。
他心里呵了一聲,沒想到這女人身材纖瘦還有功夫傍身,兩人對打,女人終究不是他這個前特種兵的對手,幾下便支撐不住。
就在這時,被后傳來叮呤咣啷亂響,眾人往聲響處望去,原來是那瘦子趁空當(dāng)把盆里的血潑在了墻上。
女人擋下一擊,向后急退退出戰(zhàn)局,大喊了一句,“都別打了!”,然后定定看著那墻壁。
這一喊,八戒和老沙那邊也停了下來,眾人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那里有一塊石頭,新鮮的鮮血鋪在上面,還在緩緩滑落,拖出幾條長短不一的尾跡,血腥味更加濃重。
那刺目的血色里,有圖案漸漸顯現(xiàn)出來,線條彎彎曲曲,來回蜿蜒伸展,悟空看的暈乎:“這什么東西?雷音的和尚太無聊了吧,在墻上玩貪吃蛇?”
莎莉盯著思考了一陣,忽然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喊了一聲,“我們走!”便大步朝一個方向跑去,其他人沒有猶豫,似乎很信任這個女人,幾秒就都不見了蹤影。
師徒幾個楞了一下,八戒道:“喝!沒想到這娘們兒臉蛋漂亮,智商還挺高,看樣子她看出什么玄機(jī)了,要不我跟老沙跟去,你留下來照顧師傅?”
悟空搖頭,“還是等師傅先看一下吧。”他是相信唐僧的學(xué)識的。
唐僧已醒來,因?yàn)槭а齑椒喊祝晕⑻撊酰娙四贸龈杉Z和營養(yǎng)液給唐僧。
他緩了片刻,便去看那石頭上的圖案,沉思了一陣,說道,“這圖案另有玄機(jī)啊,表面看是一幅迷宮圖,其實(shí)是字,你們看。”他一邊說一邊伸出手,勾勒出字的筆畫。
“遠(yuǎn)—在—天—邊,近—在—眼—前?”
眾人隨著那筆畫一字一字念出來,唐僧上手輕輕摸了一下那浸血的石頭,眾人才發(fā)現(xiàn)那石頭在鮮血的浸泡下已經(jīng)化的綿軟,像捏成方形的紅豆沙一般。
大家都驚訝了,八戒連道:“厲害了我的師傅。”也不顧血糊麻擦,跟著唐僧一起往下扒那紅豆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