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是個詩人。”
“為什么這么說。”
“因為你父親也是個詩人。”
“可他娶了個世俗的女人。”
“不不,詩人是不會喜歡莫名其妙的人的。”
“這么說,我真的是個詩人。”
……
“那你也是詩人吧。”
“能把生活過出詩意的才是詩人,我最多是個惡人,或者兇人。”
“照你這么說,我只能是個古人。”
“食古不化的古人么?”
“是啊。”
“那我走了。”
“嗯,小心。”
這是我與洪的夜話,在他成年那天的晚上。那天,市里有頭有臉的黑道大哥正式要接納他入道,太多人來慶祝,直到半夜,我們才說了幾句話,然后他就跟著那個人走了。
他走后,我認真的想了想,我是怎么認識他的。
那天,我正一個人在教室里安穩的坐著,隨手看著一本《名人傳》,卻聽見門口有人喊我。
“嘿,你出來!”
洪,霸氣或者痞氣十足的在門口喊著我,招著手,卻一副召喚寵物的手勢,我知道他卻并不認識他。
他當時已經是校園里有名的扛把子了,被他點了名,絕對不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可違逆他也絕對是一場冒險。
于是懷著好死不如賴活著的心情,我走到了門口。
“我喜歡你姐,幫我追她唄?”他一開口卻讓我大跌眼鏡。
我姐——我表姐,大我兩個月,在媽與姨媽兩個世俗的女人的安排下,與我同班,說是要她當姐姐的照顧我,可我怎么都覺得,是我在照顧這個傻甜白。
別人要她幫忙寫作業,她便幫了,關鍵是筆跡也不改一下。老師查了出來,她一個人扛。別人約她周末去玩,卻放了她鴿子,一直等到她晚上沒回家,媽與姨媽帶我出去找她時,才發現她在公交站牌那兒化作一顆望友石。
謝天謝地那天她沒有被拐走。
而洪,這個扛把子,居然喜歡傻甜白,我便懷著有些期待的惡趣味把這件事告訴了表姐。
表姐自然是大吃一驚,卻并不是一個乖乖女被校痞搭訕的恐懼,反而是一種“我被人喜歡了么”的驚喜……
我承認,我因此逃過了一劫,沒多久洪便與我表姐走到了一起。
作為媒人,很多時候,我也能跟他們一起出去玩,我不在乎自己成為一個電燈泡,而且也會以媽與姨媽的保護表姐為借口。誰讓傻甜白表姐把這事告訴了她們,洪只能吃癟。
在學校里,我的地位自然也水漲船高,同學們都說我是狗仗人勢,但除了每天日常的上課下課,課間看書之外,多的只是走在校園里,會有小弟點頭哈腰。天可憐見,我并沒有變,變得只是他們的眼神和對待我的方式。
而且我知道我為什么會被尊重。
我成了洪的軍師。
洪的身體素質極好,連校運動隊的人都十分佩服他的爆發力。
但他也犯了一個很低級的錯誤,便是個人英雄主義。那次,我親眼看見他被十幾個人圍毆,他只是叫囂著踹倒了幾個人便被人群淹沒。
等人群散后,我把他送到了醫院。
醫院里,我們聊了起來。
“獨行俠可不行,只有領袖才能成大事。”
“我為什么要成大事,我只是享受拳拳到肉的感覺。”
“拳拳到自己的肉算么?你看,你可以試試兩軍對壘,同樣的拳拳到肉,也有意氣相投,歃血為盟什么的。”
“你語文真好,張嘴就能說成語。”
“我在說正經的。”
“那好,干了。”
我沒想到他這么干脆,其實我是有私心的,因為父親的影響,歷史看多的緣故,我經常中二的把自己帶入其中,也想著自己可以如各路軍師一般,談笑間三分天下,又或是兵法詭道,聯合縱橫,如何如何。
而軍師就要有個君主,而且是要那種有抱負有能力的鴻鵠之輩,無疑洪是個很好的主顧。
被我騙的拉起的大旗的洪,絲毫沒有懷疑我的目的,我指哪兒他打哪兒,勇往直前,配合默契,親密無間。
其實剛開始是有些艱難的,不是誰都是洪一樣的愣頭青讓我忽悠兩句就上鉤的。
而我一開始就想折服一眾大佬的愿望也真有夠學術派的。害的我跟洪不知多少次的被追出兩三條街,然后他把我攔在身后,最后我送他去醫院。
在醫院里,還在吸取教訓,大談下次該如何怎樣。
有時候我都想放棄,因為這些日子受的傷實在太多了。有時候,他都無法兼顧到我,還是表姐帶著我父親照顧的我們。或許是這段時間的經歷跟我的想象大相徑庭,一點指點江山的意思都沒有,反而差點死而后已了。
但他認真的看著我說道。
“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我要是見不到幾百人干架的大場面,我才不放棄。”
搞得我沒弄明白那天究竟是誰上了誰的賊船。
認真思索之后,改變了策略的我們,漸漸順利起來。年輕氣盛的高中生,本來打架就靠著一腔熱血,從來不帶著腦子,而我蟄伏下來之后,驅狼吞虎,聯合縱橫之類讓我運用的得心應手。
或許我真的有這個天賦,或許洪真的有這個運勢,或者是以有心算無心,我們居然半年內一統了市內的高中,由上而下初中什么的自不在話下。
記得最后一所私立高中的老大帶著十幾個人站在我們面前的時候,我們身后是除他們學校外所有學校老大帶著他們的小弟。
這人馬上慫了,那樣子看的洪直皺眉。
那天晚上,我們沒有上晚自習,提著幾罐啤酒蹲在馬路牙子上,提杯換盞,以賀曾經的頭腦風暴居然真的被我們實現。我也學著他吞吐了幾口叫做“玉溪”的煙。因為諧音像“玉璽”,所以我一直勸他抽這個,圖個吉利。
而他的樣子,像極了破產的商業巨子,或是落魄的紈绔子弟。
“果然拉了幾百人打群架了,可是沒有我認為的拳拳到肉啊,你騙了我。”
“你當我傻啊,我哪次不是以多打少,真的勢均力敵的兩撥人,打起來人多手雜,打死個把人,來了警察怎么辦,我哪知道誰不把咱倆供出去。”
“這下你可不夠詩人了,句句透著老大的味兒。”
“別煩我,媽的,老子保了你周全你還打算飛啊。”
“哈哈,可我覺得好空虛怎么辦。”
……
“那你飛啊,看我拉不拉你。”
“那我可真的飛了。”
“那就后會無期吧。”
他說的是真的。之后他甩了我表姐,開始他校園之王的日子,比起以前的他,現在的他完全都是讓皮囊沉浸在燈紅酒綠里面。
像極了媽與姨媽。
皮囊里面,一樣的空空如也。
我恢復了之前的生活,繼續看著父親每天推薦的書,嘴里也少了很多國罵,多了些之乎者也。
這半年里,我的行為飽受父親的詬病。他是個作家,市里的名人,也是個一身浩然之氣的人,卻娶了在我看來貌美卻沒有靈魂的母親。至少在小時候,我并沒有在她身上感受到過什么母愛之類,反而是每天把我打扮的豐神俊朗,自己則是動物世界一般花枝招展,出去跟她的小姐妹們秀著閨蜜情或者辣媽范兒,偶爾投食一般把飼料推在我面前。
父親試圖讓我成為一個哲人,每天直接或間接告訴我很多大道理,對于我半年的放浪形骸的行為,他不屑一顧也不橫加阻攔,直到我們成功的一天,他才淡淡的說了一句。
“小有可為,孺子可教。”
這一切也都是我爭取到的。一次,他實在受不了我屢次受傷,語重心長的打算教育我,演變成了爭吵,氣頭上的我說了一句。
“我缺的不是道理,是經歷。”
自那以后,他便靜靜地看我如何經歷這世事。
而我與洪的分道揚鑣卻讓他有些高興,拿了藏了多年的普洱茶餅泡給我喝以賀我浪子回頭。
倒是表姐有些抑郁,和洪在一起時,洪確實對她很好,而且也足夠有趣,讓表姐每天都笑個不停。看著她流淚的樣子我有些不好受,或許一切都是源自我的懦弱才讓表姐如此痛苦么。
日子一天天的過,洪身邊的女孩一個接一個,小弟們都說,是忘不了大嫂。呵,大嫂,多市儈的稱呼。
我與表姐也開始習慣了沒有他的日子,安心的讀書學習,相互也很有默契的從不提起這個人。
漸漸的高考要來了,在此之前,很多同學都相繼成年。
洪也是。
這天他的成人禮,說起來有些可笑,現代人那還會有成人禮這樣的噱頭。
可他不同,今天過后,他就要真正進入黑道了。
那半年的經歷和高三的養尊處優,讓他進入了那個人的眼里。于是就在這天,那個人正式收洪為義子,市里有頭有臉的人能來都來。
我父親也在其列。
于是我也跟著來了。
宴會持續到很晚。不夠格的賓客們早早走掉,借此機會達成協議的賓客們也不客套,最后剩下的,才是主角。
父親與那個人把我們趕出去,大廳里留下的都是呼風喚雨的人物。
我們來到花園。
“知道我為什么甩掉你姐了吧。”
“什么時候的事。”
洪當然知道我說的什么。
“很早,咱們剛打完一半的學校,他就找過我。”
“你不想讓我姐也蹚渾水。”
“特別是你,你不是干這行的,帶我打打高中生還行,跟這幫人精斗,你還得跟你父親學學。”
“那我要謝謝你咯。”
說完,我揍了他一拳,一拳到肉,不疼不癢。
“這一拳,是讓我姐掉的眼淚。”
“你可真是個詩人。”
他走了,我也回憶完了,父親跟幾個市里的大人物出了大廳,帶著我回了家。
這次宴會結束,我們也該準備高考了。
洪并沒有參加高考。我事后才知道的,并不是因為要繼承黑道什么的鬼原因。
他入獄了。故意傷害罪,判了六年。
“你怎么混成這樣了,不是挺牛逼的義子么。”
監獄里,我淡淡的在話筒里說。
“嗨,我頂得罪,老頭子氣盛,做事非要自己動手,給人砍了,大人物,瞞不住。”
“為什么是你,不能是別人。”
“別人分量不夠,親兒子他舍不得,沒事,這次我頂了,出去了老頭子得多看中我。”
“六年啊,你的青春怎么辦。”
“青春是你才有的,我這六年正好練練身體,再練練腦子,沒事,里面比外面熟人還多呢。”
“等你出來我大學都畢業了。”
“等我出來,還有一番大事業等我呢。”
“比兩軍對壘的大么。”
他沉默,半晌,幽幽說了一句。
“幾天前你姐也來了,我一進來見是她,轉臉就走,也不知道她哭成啥樣了,你不怪我吧。”
“嗯,不怪你,還得謝謝你。”
“可這次你打不了我了。”
……
“那等我出獄了,咱們還能回到從前么。”
“看情況吧,我到時候都不一定在這。”
“倒也是,你還有詩和遠方呢。”
“你這段日子倒是沒少看書。”
“哈哈。”
“走了。”
“走吧。”
之后,我上了外地的大學。
畢業之后,我沒有回去,留在本地打拼。不想回去的原因,是因為父親去世了。
那年我大四。一天,正實習的我,接到了母親的電話,大學多年,我都是與父親通話,我沒興趣找母親,母親也沒空找我。
這天,是母親打來的電話,我下意識覺得不好。
“兒子!快回來,你爸他……”
父親死在了一次沖突里。
這些年,那個人的勢力越來越大,漸漸想插手政治,洗白自己,所以打算給自己捐個官兒。
父親自然是第一個不服的,開玩笑,浩然如我父親,市里有個黑勢力已是他覺得不能容忍的事情,好歹被當年的同道勸下,忍了。
而現在這黑勢力居然要蹦出來,還要光明正大。
父親第一個寫了篇檄文在市里日報上,痛斥這種豬鼻子插蔥的行為。
陡然間,整個市里一石激起千層浪,更何況我父親這樣的巨石。
那個人的仕途不順利了起來。
于是,有一天晚上,父親被攔下來。那個人想要他服個軟,發個聲明什么的。我父親怎么可能茍且,于是他們開始毒打他,而我父親則是破口大罵。
那個人越聽越不耐煩,抄起棍子朝著父親頭上一砸。
登時父親就進氣少出氣多了。
這群人急忙送到醫院。
晚了。
參加完葬禮的我,沒有再回過家,我總覺得走在家鄉的路上,每個人看我的眼神都不對,我父親究竟是反黑斗士,還是不自量力,他們對我父親是崇拜還是嘲笑,我不能確定,但是那個人的仕途柳暗花明起來。于是我不再想回去。
出于傳統,我想帶母親一起,但母親并沒有跟我來,她說要守在這片有我父親的土地,哪怕是死,也要跟父親葬在一起。她央求我多呆幾天,每天都會翻開父親當年寫給她的情書,給我講過去的種種,笑著,眼底流轉著少女的嬌羞。到這,我才明白父親喜歡母親的什么,他們的才是愛情。我倒是瞬間原諒了母親對我的種種,畢竟,她只是父親的妻子。
工作開始漸入佳境,每天加班卻也充實,漸漸地我開始喜歡上這座城市,繁忙,不給你空間思考,卻正適合我。
這夜,正要睡覺的我,接到了一個電話,來電顯示是家鄉的手機號碼。
我皺眉,接起,果然是他。
“喂,我出來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號碼。”
“我找了你姐。”
“王八蛋。”
前些天,我剛參加了表姐的婚禮,傻白甜的表姐畢業當了老師,嫁了個據說是姨媽給相得家境極好的對象。
回了家,見了他們,新郎有些萌萌噠,跟我表姐很般配。
“注意,你可是個詩人。”
“別煩我,你找我什么事。”
“我就是想問問,我們能回到之前那樣么。”
“不可能了。”
“沒有機會了么。”
“你的義父,殺死了我的父親。
“在法庭上,我看到那個頂罪的人,瞬間讓我想起了你,
“你知道么,那一瞬間我開始恨你,
“如果不是你替他頂罪,他肯定沒有機會殺我父親。
“可我后來想,就算不是你,也不會是他,總有人會頂下這個罪。
“所以我不想再回去,不想見到你,也不想知道見到你之后的我是什么樣子。
“我不恨誰,誰又知道這一切究竟怪誰。
“我不想知道,所以,別再來找我。”
掛掉電話,我便把它扔在一邊,不關機,也不飛行。
他沒有再來電話。
我就沉沉睡去。
幾天后,表姐給我發來個消息,是家鄉本地的新聞。
“昨日晚9點38分,于本市XX大街XX酒店內發生一起故意殺人事件,疑為幫派斗毆,兇手蓄謀已久,在灌醉死者后,拿起酒瓶在眾目睽睽之下,砸向死者,經多次打砸過后,才被人攔下,而死者因腦部傷勢過重,當場死亡。據了解,死者系本市XX局局長……
下面是現場拍攝到的圖片。”
雖然打著碼,衣服也成熟了很多,但是那輪廓我至今記得,是洪沒錯。
那他殺的人……難道是那個人,呵,已經是局長了。
我馬上給表姐打了電話。
表姐甜甜的聲音帶著哭腔。
“弟弟,你快回來吧,洪……洪他太傻了。”
這感覺好奇怪,我想起來,幾年前,母親也是這樣把我召喚回去,接受父親去世的事實。
我回了家。
又晚了,死刑立即執行。
我找到了表姐,表姐撲到我的懷里哭個不停,還不停的捶我的胸口,拳拳到肉,打得我生疼,絲毫不顧姐夫一臉吃醋的萌。
我吃驚于表姐的反應,難道她還喜歡洪么。
我心里一陣嘆息。
那之后,看望了一下母親,聊了一天的家長里短。我又一次離開了。
這一次,似乎真的沒有什么牽掛。但是,我可以正視這座城市,也能經常回來看看母親,她不再美麗,或許已經不再需要為悅己者容,所以日益衰老,而我幾年來都沒見證過她衰老的過程,想必,她也是孤獨得很。
一年后,我第一次參加高中同學聚會。
席間,大家高歌笑語,唯我一個人獨自坐在一邊自斟自飲。酒過三巡,開始吹起牛逼,談起往事,而往事里最牛逼的莫過于洪。
“哎,我跟你說,當年洪在門口叫你弟弟的時候,我就知道他肯定看上你了。”
“是呀是呀,這么多年過去了,你還是忘不了他吧,不然看你那時候多難過,畢竟也是曾經打了整個天下的男人。”
“不過他這一出獄就先把他老子宰了,還讓警察逮個正著,這是篡權未遂還是怎么地。”
“說不定是人家親兒子設計的呢,奪嫡這事兒啊,真是……水深得很。”
我起身,到走廊里抽支煙,玉溪。
依舊嗆得我咳嗽的像當年的狗一樣。
“弟弟,你也該找個女孩照顧你了。”表姐走了過來,輕輕的說道,沒有了往日的甜。
“怎么了,我一個人也挺好的。”說來大學四年,畢業兩年,我都是孤身一人。
“那天,我見了洪,他跟我說了你們的事情,我特別恨。為什么,當時他喜歡的是你。”
聽到姐姐幽怨的聲音,我的記憶突然炸裂開來。
那天的馬路牙子邊……
“哈哈,可我覺得好空虛怎么辦。”
“你不是還有我姐么,怎么,吃鍋望盆了?”
“可是,我喜歡你啊。”
“滾蛋,別他媽惡心我。”
“我在說正經的。”
我沒有回答他,他卻一把拉過我要吻我。
我急忙推開了他,開口罵道。
“你傻逼嗎!?”
“我是傻逼,莫名其妙的喜歡上一個男人,然后去追他姐姐,試圖接近他。然后他跟我說可以跟我一起打天下,我就信了,直到今天,天下打完了,他還怎么陪我。”
我蹲下來,仔細打量著他,他眼睛亮閃閃,淚水反射著路燈燈光,說實話我第一次見到他哭,沒來由的,我抱住了他。
想起過去的種種,我有些心疼,我從小到大對于感情沒有過多經歷。母親的事情,讓我對于女孩也有些另類的仇視,或許出于同情又或者出于本心,我輕輕的說。
“我也有些喜歡你。”
“真的?!”他像孩子一樣叫起來。
“可是,我們終究不能在一起。”我還是有些許理智。
“為什么?”
“我父親可以容忍我跟你廝混亂闖禍,但是不會允許我跟你廝混成這樣。”
“會有允許的時候的。”
“你想太多了,我的父親我知道。”
“那,我們只能大難臨頭各自飛了。”
“那你飛啊,看我拉不拉你。”
“那我可真的飛了。”
“那就后會無期吧。”
那天宴會的晚上……
“這么說我真是個詩人。”
“因為我不是莫名其妙的人嗎,我這樣莫名其妙喜歡你的人。”
“你不是,我也不是。”
“哈哈,咱們都不是。”
“那你也是詩人吧。”
那天監獄里……
“可這次你打不了我了。”
“沒事,我不想打你。”
“嘿,我最近可從老頭子那聽到不少以前不知道的事。”
“什么事?”
“美國啊,可不只是天天浪的要打這打那的國家。”
“嗯,還是個經濟大國,也能浪的每天限制這限制那。”
“還有一點啊。”
“什么。”
“那里很多地方都可以同性結婚。”
“這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為什么不告訴我。”
“我怕你有希望,我父親不會允許,我沒有獨自出去的能力。”
“又是你父親么。”
“是啊,所以我不能做這么離經叛道的事情。”
“那等我出獄了,咱們還能回到從前么。”
我一下子哭出了聲,扶著走廊,顫抖不已。表姐走過來,輕撫我的肩膀,安慰著我。
“他說了很多,你們之前的事情,說的可有意思了。他說他本想著出獄后,跟老大討一個當年的承諾,要去海外發展,要帶你一起去。”
“他還說,他早就知道老大殺了你父親,他本以為那只是枷鎖,這下你更能跟他遠走高飛,沒想到,你心里還是你父親更重要。”
“他說,這輩子,能跟你一起盡興的胡鬧了半年,已經夠本了。”
“最后,他還說……”
“說什么?”我眼淚婆娑。
“他還說,對不起我。”
第二天,我出現在他的墓地邊。
本來被火化之后要扔在亂葬崗的,表姐死活要為他立塊墓地,姐夫雖然十分吃醋,但是人都死了,跟死人爭個什么勁,也就隨表姐去了。
我捧著一束櫻花草,輕輕放在他的碑前。照片里,洪依舊桀驁,讓人不敢直視卻又忍不住偷瞄。
我輕輕嘆口氣。
“其實我這一輩子都在作自己。
“從一開始,你要追表姐的時候,如果我沒有告訴他,說不定這一切都會不一樣。
“可是沒有那么多的選擇,今天這一切已經有了答案。
“只是,就像你說的,但你不是什么惡人,不是兇人。
“你是我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