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杜小麗畢業了，以優異的成績離開了大學，她覺得自己是圓滿的，很多人眼里她確實挺圓滿的。大學期間，她做了兩年院學生會主席，拿了一次國家獎學金，三次學院專項獎金，專業設計獲得第一名，畢業論文選為省優秀大學生畢業論文，她還拿到了省府211大學的研究生入學通知書，三家本地的企業給她發了offer。宿舍的姐妹們都羨慕的要死，覺得她簡直是學霸典范。不過她有一個遺憾，大學期間只談過一段異地戀，還早早就分了手。
這有什么關系，大學里談戀愛就是浪費時間。果果安慰她，你別看我們談戀愛談的甜甜蜜蜜，一畢業還不都是各飛東西？
什么意思啊，你和喬飛怎么了？杜小麗警惕的詢問，在她眼里果果和喬飛的愛情是他們宿舍的典范，恩恩愛愛如膠似漆這些個詞匯都沒有辦法形容他們膩歪在一起的狀態。
現在還沒怎么樣，過兩天就不好說了。果果咬著吸管，若有所思。
你不是還給他安排了一份工作嗎，去你大姨家的公司做銷售？果果家到沒有什么，但是果果的阿姨卻是她們當地的首富，開了一家上市公司，做汽車零配件。果果畢業之后也是要去她阿姨家工作的，她阿姨已經在總經辦給她安頓好了，只等她拿了畢業證書就去報道。
是啊，但又如何呢？果果捂著嘴鬼鬼祟祟的和杜小麗咬耳朵，我偷偷告訴你，我喜歡上別人了。他是我大姨公司采購部部長，今年才31歲，長得像小太陽一樣，就是那個何以笙簫默里的何以琛，嘖嘖嘖，我大姨說了，等我去了就給我們牽線。
你這樣不太好吧？杜小麗有點茫然，她無數次聽果果描繪她與喬飛的未來，每次都那么引人入勝，現在他倆還沒步入社會，她已經移情別戀了，這么狗血的事情，完全打翻了她對愛情的認知。
你懂什么，愛情根本就是少男少女的幻想，最后結婚的有幾個是愛情，還不都是簽了一份合約的陌生人，只要彼此可以利用，何必講究那么多虛幻的東西。
杜小麗吐吐舌頭，她不敢茍同但又不知道如何反駁，在她的眼里，婚姻是愛情的結合，是需要兩個人共同經營的一項有意義的事業。第一段戀情的失敗完全沒有打消掉她對愛情的憧憬，她認為第一次的失敗只是讓她看清一個事實，就是兩個人需要有共同的人生目標，要有革命同志的激情，否則就容易散伙。她的下一個目標，一定是有共同價值觀，并且能夠擦出火花的人。
想到這里，她就不再和果果聊下去了，果果是富家女，和她必然走不到一起去，她們的世界她理解不了，也不用去理解。
杜小麗現在最頭疼的事情是去工作還是去念研究生。對她來說研究生可以增強她的履歷，而且是省府211學校，是她夢想的地方，但是她現在手上已經有三份offer了，而且有兩家還是當地名企，她又覺得機會不容錯過。思前想后，最終杜小麗還是決定放棄讀研的機會，畢竟讀書的目的還是去工作，現在有了工作，又何必再去念書，而且工作了之后也是可以再念的嘛，在職的研究生可比全日制的好考多了。三家公司，她又列了一張單子，將各自的優劣展了開來，又請教了幾位師兄師姐，最后選擇了做教育培訓的A公司，學習市場相關的工作。給A公司的人事打電話確認了入職時間，她糾結的眉頭終于展了開來，似乎一幅美好的人生圖景已經在她面前打了開來，她將擁抱一個精彩的人生。
果果說，女孩子要么要找個好婆家，要么找個好工作，她和杜小麗都是幸運的，因為一個達成了前者，一個保證了后者。杜小麗笑嘻嘻的抱住果果，是啊，我們都要加油！
2
杜小麗想過很多工作之后的樣子，會有一個嚴厲的上司，像穿普拉達的女王里的梅姨一樣，天天繃著個臉，對她的工作橫加指責，稍有不慎就要被炒魷魚，因為她的上一任就是因為報表上出現了一個小數點的錯誤就被開走了。然后她杜小麗靠著勤奮和執著，終于感動了野蠻上司，并在公司獲得了認可，一步一步向上高攀……
想到這些杜小麗又是忐忑害怕又是充滿了向往，她覺得前面有一扇大門半掩著，這扇大門后面是天堂是地獄是充滿了奇跡的金銀島，而她能做的就是小心翼翼去推開這半掩著的門，去迎接一個不可預知的未來，一個可以努力創造的未來，一個她有信心去把控的未來。
不過杜小麗的那些思慮顯然是過了點，當第一天她踩著高跟鞋穿著職業裙去辦公室的時候，她才發現這里的同事一個個穿著都很普通，經理甚至穿著一雙老北京布鞋過來和她握手。她在同事們的眼里簡直就是一個異星世界的怪物。她有些不知所措，羞愧的鉆進了自己的格子間。
下午開部門會的時候，經理敲敲桌子，各位，今天我們來了一位新同事，你們應該都見到了，早上我帶著她一個個介紹了一遍，你們當中沒有誰不認識她了吧。下面的同事齊刷刷把眼光投到杜小麗這里，再次讓她雙頰緋紅。今天呢，我要表揚一下我們杜小麗同學，她第一天來上班，認真的穿上了職業裝，我們且不管她有沒有做什么事情，光是她這份對待工作的認真心態就該我們好好學習。這點我也沒有做到，在這里自我檢討，以后呢，你們所有人都要像杜小麗同學學習，不要整天吊兒郎當的，端正好自己的工作狀態……
一句一個杜小麗，杜小麗恨不得把自己的頭埋到桌子底下，心里暗暗咒罵，都是自己電視劇看多了，以后再也不去學那些電視劇里的情節了，坑死人了。至于經理后面說的話，她則根本無心再聽，只想著這個會議趕緊結束，今天趕緊過完，她好回家脫掉這一身的造作。
杜小麗剛開始幾天還覺得自己的工作好像很神秘的樣子，什么市場推廣，什么物料制作，什么VI，什么SWOT分析的，她完全沒有概念，她感覺好多東西要去學啊。可是到了第十天，她慢慢發現，原來大家的工作其實沒有那么復雜，每個人只要把自己手上那塊兒的工作做好就行了，她的工作就是每天把設計做好的資料整理好，配上宣傳文字，拿給經理審核。而這樣的事情，她基本上半天就完成了，還有半天只好坐在格子間發呆，有時候一個整天都沒有事情，到了下班了，設計才扔過來一對設計稿讓她整理，然后她得熬到最后一班公交車恰好沒了，才能下班。這種生活持續了三個月，在她轉正后的那一周，她突然覺得夠了。她是什么人，她是學校的尖子生，她是獎學金拿到手軟，社團活動積極分子，她一直是老師和同學們眼中的優秀生，而現在她的時間都打發給一堆堆設計畫稿，打發在茶水間打印室，打發在一個落寞的下午測量著陽光從桌子的一邊兒褪到另一邊兒。
這樣下去，我的人生就廢了！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嗖的跳了起來，背后的椅子應聲倒下，驚動到了里屋的經理，小麗啊，你怎么了？
沒，沒什么。杜小麗哆哆嗦嗦的回答，經理回復了一句，那就好好工作吧，然后又把頭縮了回去。杜小麗松了一口氣，心驚之余，她暗暗下決心要改變目前的狀態。
果果已經很久沒有和她聯系了，她也不知道找什么借口和她聯系，說不定她正和自己的新男友看電影呢，說不定他們在吃燭光晚餐呢，說不定他們正在散步聊天呢。杜小麗給自己找了好多借口，終究沒有再去和果果聯系，畢業之后，她發現以前親密的同學關系，隨著距離，隨著時間，都在慢慢松動，漸漸淡化。
3
杜小麗也談了一個男朋友，這是她媽媽給她介紹的。自從畢業之后，杜小麗媽媽就把她的婚戀狀態從以前的早戀早婚跳躍到晚戀晚婚，恨不得馬上女兒有個如意郎君，拉進她家的門跟著女兒喊她一聲媽。不喊媽喊聲阿姨也行啊，杜小麗媽媽為此都快得抑郁癥了。在杜小麗工作了半年之后，她終于出手了，把同事大表嫂鄰居家的兒子介紹給自己的女兒，他和你同齡，一樣的本科畢業，在銀行工作，長得賊俊。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杜小麗沒好氣的掛了電話，我會和他聯系啦。
杜小麗是個好女孩兒，她不會故意去違逆媽媽的意思，不過見了這個叫龐龍的男孩子之后，她覺得還行，是個干凈優雅的男生，而且笑起來還有一對酒窩，175的個子雖然不是那么高挑，但是和自己160的身高比起來，還是相當和諧的。看來相親也不是那么不靠譜，杜小麗暗自笑笑。很久沒有嘗過戀愛的滋味的她早就忘了自己當初定下的求偶標準，只覺得有龐龍這樣一個男孩子在身邊挺好的，至少他每天會給她通一通電話，和她說晚安，這難道不就是平淡中的浪漫嗎？
龐龍笑笑，我第一次遇到像你這么乖巧的女孩子。
杜小麗其實挺好看的，只是她從來不曉得打扮，一副復古圓框眼鏡將她半張臉都遮住了，頭發也沒有處理過，蓬松而厚實的披著，自然卷在肩頭，這和經過特地造型處理過的卷的感覺是不一樣的，那種帶有秩序性的凌亂和她這種沒有經過雕刻的凌亂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而且她也不是很會穿著，這輩子為數不多的高跟鞋經歷都伴隨著一些糗事，而且那雙媽媽穿了不要留給她的鞋子，和她這個年齡差了二十個杜拉拉。也難怪第一天當經理在表揚她的時候，有幾個女同事捂著嘴暗笑。杜小麗知道人要裝扮啊，但是她總是對裝扮不得要領，最后索性自暴自棄，不再裝扮了，反正辦公室那幫人都很隨意，她這樣自然的狀態混在人群里，很合群。
龐龍的話含有的意味杜小麗完全沒聽到，她只聽到了這個男人再一次的夸獎她，心里樂開了花，那天他們一起看了一部新電影，電影名字她完全沒記住，好像是個什么異國找愛情的故事，中間還穿插了一段上上輩子人的故事，這些她完全沒有放在心里，她只記得這個叫龐龍的男孩子第一次握了她的手，他的手很柔很暖也很有氣力，她嚇得一動不動，直到手心出汗了，她怕引起對方的嫌惡，趕緊借口要喝水抽了回來。這是她第一次被男孩子握，她感覺自己終于嘗到了愛情的味道。原來愛情真的是件很美好的事情啊。
接下來龐龍卻沒有更多的發展了，杜小麗還是正常的和他煲電話粥，她覺得自己越來越喜歡這個有著澄澈笑容的男孩子，連他手背上的痦子在她眼里都是美麗的，他哪里都好，她好幸福。
我也好幸福啊。果果在電話那頭興奮的叫著。這次是她主動給杜小麗打的電話，她很有耐心的聽完了杜小麗描述的龐龍，然后終于按耐不住的在電話那頭宣布：我要和我的何以琛結婚啦！原來這通電話是她來發請柬的。杜小麗高興地跳起來，真的真噠？這會兒的她已經把那個叫喬飛的男生忘到九霄云外了，她眼里心里都為自己的好朋友開心，為她的幸福感動。什么時候？我要過來吃喜糖！今年國慶，你記得要把你的龍兒帶過來哦。果果壞笑著說，我給你們訂一間大床房。
滾~杜小麗裝作氣急敗壞的樣子，但是心里卻漾起了無限的期待。
4
杜小麗還是沒有辭掉工作，但是她每天上班都是無精打采，現在雖然已經開始慢慢讓她去接觸一些供應商，去和廣告公司對接工作，但是她還是覺得這家公司的氣氛太過壓抑，整個公司的節奏都是散漫而隨意的，她覺得自己像是在養老，對像是一個退休的老人，每天固定時間去打卡上班，固定時間再打卡下班，就算偶爾加班，每個人也是你推我推互相推，誰都沒有積極性，就連經理都在上班時間偷偷地炒股。據說他今年已經賺了30%，夠付一套房子的首付了。原來她還想著要換工作，但是自從和龐龍交往開始，她也沒有那么多的想法了，她的龍工資是她的兩倍，她沒有必要那么努力，她可以做的就是好好學著做一個賢妻良母。想到這里，她就不好意思的偷偷笑了，對啊，她經常一個人偷偷地笑，看到龐龍發來的一個表情都能讓她笑個半天，他就是那么好那么優秀，比果果的小太陽還要優秀。杜小麗抿著嘴，腦袋在空中晃了晃，眼睛里充滿了得意的笑。
不過，最近集團總部在搞一個大型的城市聯動活動，負責廣告案的是上海一家4A廣告公司，總部的市場總監帶領各個城市的市場部一起搞宣傳。杜小麗被部門推薦上去，和總部對接。這個臨時拼出來的10人特攻隊經過幾次會議之后確定，由杜小麗負責和廣告公司對接視頻制作的事情。杜小麗吐吐舌頭，媽呀，4A公司誒，一定很盛氣凌人吧。不過她長這么大還沒怕過什么，哪怕是中央電視臺來做采訪，她也一樣可以應付。工作的時候她就是另外一個人，一個嚴苛細致的人。這點她向來做的很好。
不過見到真人的時候，她還是倒吸了一口涼氣，乖乖，原來還有這么標致的人物。她所說的標致的人物是對方公司的客戶總監張總Joshua。油光锃亮的背頭，挺拔發光的西裝，褐色染著晚霞的皮鞋，加上梁朝偉一樣的臉，杜小麗直怪自己的命太好，太好了。其實杜小麗所在的公司還是一家實力很強大的公司，行業里的排名也總是一只手就可以數過來，而集團也是一個資金雄厚背景神秘的龐然大企。4A公司想拿到總部的年度總代理合同，所以對這次的活動也分外上心，由張總親自帶隊，負責整個案子的對接。
杜小麗知道自己的任務巨大啊，所以她一刻都不敢疏忽，從文案的擬定到視頻的拍攝到后期每一幀的篩定，她都非常仔細的去校核，哪怕是一個“的”和“地”的用法，她都細心的揪出來，她其實心里對Joshua是敬畏的，奈何她是甲方啊，所以Joshua被她的各種挑剔的批評搞得暈頭轉向，他本想著會很容易搞定這個案子，結果卻經常被杜小麗的半夜電話騷擾起來繼續推進工作。不過他的態度從來沒有出現過半點松懈、煩躁、生氣之類的不好的情況，每次接到杜小麗的電話，總能把聲音調整到最佳狀態，每次出現在杜小麗面前的時候，總是一副神采奕奕的神態。不用說，他這個客戶總監做的是相當的專業。杜小麗咂咂舌頭，心里暗暗想，要是能去這樣的公司該是多好啊，肯定比自己現在的公司可以學到的更多。
整個項目進行了三個月，正好趕在國慶前手工。Joshua握著杜小麗的手，激動地說，小姑娘你終于可以放過我了。杜小麗害羞的抽回手，撓撓頭，張總不好意思啊，工作上有得罪的地方請多多擔待。
慶功宴上，Joshua遞給杜小麗一個小盒子，杜小麗推脫了幾下都沒有退回去。Joshua說，這是一個小紀念品，不值錢，純粹當做我們合作的紀念。杜小麗聽這么說，也就安心的把小盒子塞到自己的包里。Joshua臨走時抱了抱杜小麗，小姑娘，有緣再見。
晚上杜小麗回到家，打開盒子，這才發現盒子里是一條水晶項鏈，鏈子正中是一個穿心箭。
5
果果的婚禮辦得很盛大，杜小麗特別開心，和幾個室友喝到眼花繚亂，這是她第一次這么喝酒，她發現酒精真是個好東西，可以讓人飄飄欲仙，可以身心完全放松下來，可以暢所欲言去說自己平時忌諱的話。她摟著龐龍說，我的龍啊，我愛你你知道嗎？龐龍撐住快倒下的杜小麗，應和道，我知道我知道。
杜小麗早上醒來的時候，頭疼的像要炸開來一樣。一時半會兒她都沒有反應起來自己身在何地，直到眼睛重新聚焦才發現身邊躺了個赤裸的男人。是龐龍。杜小麗尖叫起來，嚇得龐龍從床上滾了下去。
杜小麗的腦子刷的清醒了。雖然她對兩個人的這種事做過了無數的預案，雖然她渴望兩個人能發生點什么，但是當她真的看見對方赤身躺在自己身邊的時候，當她完全想不起來昨晚到底發生了什么的時候，當她自己都沒有掌控全局的時候，她已經和對方把該發生的事情都發生了。她有些不知所措，腦子短路了，身心都慌了。
我們，我們怎么了？她明知故問。
你沒事兒吧，寶貝兒。龐龍對她已經換了稱謂。我們，我們就這樣了啊。他有些無辜。
杜小麗心情不好，從果果家回去之后，一個星期都沒有再和龐龍聯系。龐龍似乎也很知趣，也沒有給她發信息或者打電話。杜小麗恨自己，恨自己一方面極渴望，另一方面又那么白蓮花，但是她不知道如何去面對龐龍，又不知道如何開口去緩解兩人之間的尷尬，這種事情橫在她的心頭，讓她越想越煩躁。
這一個星期，她正常去上班，廣告策劃獲得了很大的轟動，總部很滿意，杜小麗也拿到了一筆獎金，同事們開了兩場慶功會，杜小麗總是魂不附體。直到第八天，她接到了Joshua的電話。
我送給你的鏈子你喜歡嗎？聲音里沒有之前合作時候的那種干練和圓滑，多了幾分溫柔。
張總，你怎么可以送這樣珍貴的禮物給我，你把地址告訴我，我退給你，這個禮物我萬萬不能拿。我想過寄到你公司，但是又擔心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誤會。她用張總這個稱謂替代了Joshua，雖然她喊Joshua更加順口。
還我就不必了，請我吃頓飯吧，聽說你拿獎金了。
這你都知道？杜小麗翻了個白眼，當然電話那頭完全看不到。請吃飯可以啊，但是你在上海，我最近也沒有去上海的打算。
這個沒關系，我現在就在高鐵站，已經出站了。
杜小麗差點沒拿穩電話，她只道可以含混帶過，沒想到對方來真的。但是話一說出口，沒有收回來的道理，不過正好他來了，她可以正大光明把東西還回去，也是件好事。于是她爽快的和Joshua約定了時間地點。
這次Joshua沒有再西裝皮鞋的出現，換成了一身輕松的休閑裝，白色的T恤讓他看起來年輕了好多歲，不過他實際年齡估計也不會超過40吧。杜小麗暗地里想。
兩人點了一份意面和一份披薩一盤沙拉還有兩杯檸檬水。杜小麗知道上海來的人喜歡吃西餐，她特地選了這家味道還不錯但是價格完全可以承受的小資西餐館。從這里的窗臺可以看到外面的行人，還有不遠處的游船。
你知道你思考的時候特別有女性的魅力嗎？Joshua冷不丁來了一句，杜小麗差點沒嗆到。
張總，我有男朋友了。杜小麗故作冷靜地回答，她完全搞不懂對面這個男人在打什么算盤，他一直帶有挑逗，但是又沒把話挑明，她既不能全盤接受，又不能假裝聽不懂，思來想后，她決定直接攤牌比較好。
有關系嗎？Joshua笑笑，不影響我欣賞你的優點啊。
杜小麗算是徹底被打敗了。眼前這個男人成熟優雅風趣成功，長得還那么好看，現在竟然坐在她的跟前贊美她，她覺得自己一定是幻覺，說吧，你找我到底做什么，我一沒胸二沒腦三沒金錢和地位，你大老遠跑過來找我這樣一個大學剛出茅廬的小朋友到底什么事兒呢？
我想讓你去上海工作，跟著我做。Joshua瞇著眼睛，一抹恰到好處的胡子修飾的相當精致。
僅僅邀請我去工作？杜小麗有些不可思議。
當然，我是懷著私心邀請你去的，因為我喜歡你。Joshua眉頭聳動，表情真誠，杜小麗完全忘記自己是怎么結束這次飯局，直到回到家，被老媽吼了一句才算清醒過來。你和龐龍到底怎么了？
原來龐龍幾天沒和杜小麗聯系的事情被介紹人知道了，介紹人就捅給了杜小麗的媽媽，杜小麗頓時傻了眼。她和龐龍的事情自己都不知道怎么開口解決，又如何講給別人聽呢。只能搪塞的說，挺好的，最近忙所以沒來得及聯系。那就好，希望你們不要出什么岔子，我可打算抱孫子的，如果你要是不要人家，我就不要你，這個女婿我要定了。杜小麗擠著眼睛看了看這個養了她二十幾年的人，聳聳肩，灰溜溜的進屋了。
6
十一月還沒有到，冬天偷襲一樣冒了出來，瞬時間溫度降到了只剩下幾度，杜小麗還沒有和龐龍和好，自己完全過起了兩點一線的生活，除了上班機械的干一些固定的工作，就是回家看韓劇，看到歐巴和女主抱在一起的時候，她的眼眶微紅，她想起了龐龍，那個笑起來表情很陳懇的男生。
你最近怎么樣？她發了一條信息過去。過了半個小時，她看到信息已讀，但是對方還是沒有回信。她覺得有些別扭，其實兩人之前一直不說話的情況下，她反而覺得無所謂，現在她主動找上門了，對方也看到了，卻不搭理，這傷到了她心里某塊比較敏感的地帶。
還在生我的氣？她換了一個口吻，降低了一些姿態。
對方還是已讀不回。
算了，叫什么勁，她悶悶不樂的關上手機，繼續看她的歐巴，她曉得，這件事因她而起，現在全是自己作的，怪不得別人。已經大半個月沒有理對方了，對方有點情緒也是正常。
Joshua送的項鏈還是沒有退得回去，杜小麗索性把它掛在了脖子上，清涼的感覺頓時從胸口蔓延到全身，她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覺得哪里不對勁，又不知道哪里不對勁。
杜小麗堅持每天給龐龍去一條信息，對方堅決只讀不回，兩人像是達成了一種默契，反正打死都不第一個打電話過去。杜小麗每天發的信息也很簡單，早安，午安，晚安里面選一個輪著來。杜媽媽問起來，她就回答，我倆好著呢。杜媽媽也就不再說什么。
雙十一剁手那天中午，Joshua發來一條信息，光棍節快樂。
杜小麗皺著眉頭看完，她已經告訴對方自己有男朋友了，怎么還給他發這樣的信息，難道這家伙知道了？她沒敢往下想，順手回了一個，幼兔。
到了晚上，十一點五十九分的時候，杜小麗準備秒殺清空自己的購物車，突然手機響了。這次是龐龍來的信息，等了30天，終于等到了他的回復，簡簡單單，五個字，我們分手吧。杜小麗愣住了，完全錯過了秒殺的機會，頓時購物車所有的物品全部鏈接失效。她沒有心情管這些了。于是觍著臉打電話過去。電話接通了。
為什么？
我們不合適。
可是你是喜歡我的，對不對？杜小麗不死心。
我喜歡你，但是我不愛你。電話那頭沉默了幾分鐘，那天我們沒有發生什么，你沒有注意到我們是穿著內衣的么？你那天喝得太醉了，衣服全部吐臟了，所以我把衣服都送去洗了，我們真的什么都沒發生，我不會乘人之危的。我想和你解釋，但是覺得你不會相信。
杜小麗腦子里空空蕩蕩，對那天的事情幾乎沒有印象，但是被他這么一提醒，似乎真的是。
其實我有一個女朋友，大二的時候去了英國。我們相約等她回來就結婚，但是我等了她三年，三年一直等不到確定的消息，后來她又告訴我她不回來了，要和我分手。所以我就聽從了家里的安排，我挺喜歡你的，喜歡你的單純和善良，可是我心里愛的不是你，是她。我以為她不回來了，我以為她不愛我了，所以我死心了，我準備好好和你在一起，但是沒想到，我們從你朋友家回來之后的第二天，她打電話回來，告訴我，她要回來了。
她現在已經回來了么？
恩，她就在我旁邊，她讓我接的電話，她說男人做事要有始有終。
呵呵。杜小麗發出一串冷笑。好一個有始有終。
我們結束吧，好不好？對不起。
沒什么好對不起的，祝你幸福。杜小麗冷冷的掛了電話。此刻時鐘指向了12:30.
Joshua的第二條短信：來我這里吧，相信我的眼光。
杜小麗暗滅了手機，窗外燈火依然閃亮，杜小麗靜靜看了看這個城市，夜晚的城市，她生活了很多年的城市，眼淚止不住落了下來。
http://101612060003930.bqy.pu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