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有一年腦膜炎傳染非常迅速,大概是我十二三歲的時候。恰好那段時間我生病,整日發燒,劇烈頭痛,甚至稍微動一下都像腦子里有錘子在狠狠砸一樣疼。那一個多月的時間里,我幾乎天天晚上去醫院輸液,甚至一天去好幾趟。常常是我一邊輸液一邊睡覺,爸媽坐我旁邊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輸液完畢之后血液回流。就那次之后,我就沒怕過打針,因為每天手上都會有幾個新的針孔,一片青一片紫。只清楚地記得我動一下、車子稍微顛簸一下,頭就會特別特別疼。所以,每一次我爸送我去打針的時候,他都是一路糾結,想快點開車,怕弄疼我;慢點開,又怕我疼得更久。
那時候,小小的自己也不太懂事,只是在一次飯間的時候,我曾弱弱地問了我媽一句:我是不是會死啊?
現在想,這個問題好殘忍。
到今天,我依然不知道當時是什么原因導致的頭痛。于是我自己給它取了個名字:“爸媽比你更疼”的病。
2016年是我的本命年,無災無難地走過24年。說也巧,剛好過年這天我就感冒了,而且越來越嚴重。昨晚一直在咳嗽,也沒睡得怎么安穩,一直盼著天亮。大概五點多迷迷糊糊睡著了,六點多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嗓子發不出任何聲音,完全失聲了。這應該是我感冒最嚴重的一次。如果是在學校,那我肯定會自己想辦法,不讓爸媽知道。可在家的時候,他們一定知道。吃了藥,沒什么用,吃到吐之后就抗拒吃藥了。感覺平常強大的自己在生病的時候就成了一個小女孩,明明知道良藥苦口利于病,可一旦咽不下去就任性地不再吃了,把剩下的藥丸也偷偷丟了。接連三天,我幾乎沒吃什么東西,每次爸媽叫我吃飯,我都只是象征性的動動筷子,根本就沒吃進什么東西。早上的時候,爸爸又叫我起床吃飯。我不吃,說要喝八寶粥。我爸立馬說:我去給你加熱。當時心里好想哭,可我不能讓他看見。
我估摸著是這幾天發燒腦子燒壞了,一個24歲的姑娘竟然還這般任性!
媽媽晚上看著我說:“你這病一次,又瘦一圈了。看著真心急。”
其實我自己也知道,這幾天確實憔悴了很多,更何況今天一句話都沒說,更像是一棵蔫了的小白菜。
我不怕,我還年輕。我怕的是,爸媽的身體在每況愈下。他們不說,但我看得到。尤其是我爸,每天早上起來都要咳好久,常常咳到吐。我每天早上都在他的咳嗽聲中醒來,他咳一聲,我心疼一下。
媽媽是典型的氣血兩虛,操心重,什么都要管,又什么都擔心,誰勸都沒用。我都不知道怎么和她說,我想只有我們都成家了,有穩定工作了,她就會好點了吧!
可是,我天生懼怕婚姻。心中唯一的那么一點對愛情飛蛾撲火的信念,也都因為沒有遇到合適的人而漸漸磨滅了。
我不怕自己孤獨,我怕的是父母為我憂心一輩子。不孝有三,無后為大。我想,我連婚姻都害怕,應該是最最不孝的那一個。
我媽說:這兩天你病了,感覺你很多行為像小孩子一樣。
可能吧!發燒有點燒糊涂了。此時此刻,燒到39度,可我覺得,我寫這些文字的時候異常清醒。我知道,我又生了一種叫“爸媽比你更疼”的病,我知道他們比我難熬,我知道他們心里比我還要憔悴。可是他們必須強大,這是他們心里為人父母的不二使命,他們任何時候都想給我一座沒風浪的港灣。
只是這樣,我的心里也很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