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節奏的工作過后,不知不覺又到節假日了,真是光陰似箭。然而伴隨著年齡增長,我對回家卻依然不是很感冒,這其中有一大原因是:不知從何時起,回家經常看到聽到的大多是家人有意無意的感慨,諸如誰身體不好了,誰病重了,誰或誰的親戚離世了,自己也常去醫院又買了哪些藥云云,生老病死這四項偏偏占了后三項,只要一在家就會“被迫接收”,聽得我好不膩煩。
明明活著,卻偏偏老提及死亡抑或接近死亡的年老、病癥,低頭腳下都是荊棘纏繞。如果誰真得重癥了,沒被病魔打死恐怕也要被這種情緒嚇死了。
那確實是一種精神滅亡式的人生。人可以適當警覺,但是太過警覺,就會產生幻覺,有要死要病的幻覺和咒罵自己有何區別?徒增疲憊無聊。人可以適當不安,但是太過不安,心中太多“萬一”,還怎樣去優雅?一潭死水,通通都是消極的舊談,誰愿意一直身陷陰影和恐慌的泥沼?人可以適當感傷,但是太過感傷,一到風燭殘年難道就只剩下這些歪瓜裂棗來供奉歲月的神殿了?倒不是鄙夷他們,只是感嘆人與人之間真的差別很大,快百歲的楊振寧都想著自己要活到108歲時還要做的事。作為普通人,你們可以不高談活到百歲要做的豐功偉業,但為何不可想著且行且吟,披上夢想的月光,縱馬不羈的落花,遠眺高山流水?
人生,總該有個盼頭吧,不斷接觸、嘗試新事物,這才是人生的一種正確打開方式,為手捧明月而歌詠長夜,而不是漫無目的的搖尾乞憐。
如果把中國人的老年生活通過延時攝影拍攝,那么相當一部分人都是在低質量睡眠、搓麻打牌、家門口遛彎之間輾轉。搓麻打牌也不是不可,但是似乎是因為他們年輕時就有所沾染,上了年紀時間更充裕,故就會更頻繁地參與。你去問那些常去搓麻的老人,十個有八個不會用支付寶的常用功能,有空搓麻卻不肯分出一部分閑暇來學習、接觸新事物,不思進取,其實這樣的人生是在倒退的。
人生有很多種正確的打開方式,譬如袁隆平老師雖然已是高齡但一直堅持打排球、拉小提琴等愛好,以前的愛好到老也不丟,是積極的延續。不過,到了一定年齡,你依然可以像年輕人那樣體驗下新事物,形成新愛好,從前只喜歡喊別人幫自己拍照的可以試一試自拍,這樣雖不一定能緊跟時代步伐,但也不至于被時代一聲不響地拋棄吧。為何老人經常代表著墨守成規和冥頑不靈的形象?為何一定要等別人等年輕人等熟練工去教你做什么?很多事情,每次你都不積極主動,最終還是免不了會落得被動。舉起好奇心的鋤頭,這樣你還可以當精神世界的耕耘者,擺弄花草,種瓜種豆,使之不陷于荒蕪。
不止是要保持好奇心,還要有勇氣去接觸、學習它們。萬事開頭難,可能還要承受旁人的指指點點,不全是好的聲音。不是所有的新事物都值得探索,有些甚至一次都不能碰,一經觸碰都是萬丈深淵;但是只要是能放在陽光下照射的事物,適合自己的,都值得你不畏阻礙,去一窺究竟。
這種打開方式,其實無需他人帶入。時有人會解釋他之所以有某種愛好是“被人帶的”、嘗試某件事是“受XX影響”云云,那言下之意,如果周圍沒人做某事,沒人跟他有意無意地提及,他也不會產生這種愛好了?何其荒唐。你滿心歡喜以為別人把你帶入金碧輝煌的天堂,可誰說那不是另一個亦真亦幻的地獄。一個人有多少能力,取決于他能影響多少人;那反之,倘若一個人一直在受他人影響,當膚淺的模仿者,盲目的跟從者,聒噪的宣傳者,這是被他人的思想寄生、洗腦甚至主宰了嗎?比克拉姆是美國最早的高溫瑜伽推廣者,在05年他在美國已有超100萬名學生,06年在全球坐擁1600個瑜伽室,很多明星上過他的課,最后他卻以性侵等罪名需向受害者賠償750萬美元賠償金。當比克拉姆被大量受害者指控時,他的粉絲才開始信念崩塌。失去主觀判斷力地“被帶入”,很可能使自己淪為廉價易使喚的棋子、工具或武器。每個人的人生都不一樣,不知如何主動尋找適合自己的那條路猶如殘疾。
也不要去過分期待“歡聚一堂”,接觸、嘗試新事物大概率意味著要獨處。關上一扇深沉的門,點上一盞嫻靜的燈,活得不必太鬧騰,所有的顏色不必都潑灑出來,冰雪初啼,末日素衣,無色乃至色,無形乃至形。世上也遠沒有那么多情投意合的人能常伴左右,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每個人都是自己生活的主角,這在一定意義上有助于培養專注精神,遠離無聊的八卦和無效的社交。孤獨的月光傾瀉在石階上,能匯成一條澄澈的小河。而當你能輕嗅未來的暗香,拂去旁人的疏影,獨自淌水便是快樂的,獨自劃船便是愜意的。你永遠不知自己的潛力有多大,但是可以嘗試發揮,最終栽出一顆高枕云朵的樹。過程中的汗水、淚水以及未合上的扉頁,亦無需他人見證,你只管埋頭搭你的積木便是。
多數人,年輕時樂于接觸各種新事物,但隨著年齡遞增興趣也有所消退,生活落得乏味,當然也有極少數人,從小到大都是守舊派。為何不能一如既往呢?不一定要延續少年時的所有興趣愛好,不適合自己的自然要摒棄,但是做完減法后可否也做做加法?不然這一切體驗新事物的契機都會隨著陽壽一磚一瓦地減少,生活真成了柴米油鹽,最后你心中家徒四壁,無聲無息,就只剩下冰冷海洋里的一塊浮木。
柴米油鹽是生活,但生活應不止是柴米油鹽。食欲、性欲等等屬于底層的原始欲望,假如生活長期停留在只負責滿足原始欲望的階段,和四只腳的動物有何區別?動物的一生可以簡單粗暴地被打開乃至形成模板,而人的一生可不能允許這種智商和情商都下架的行為。適時吃飯,適時做愛,適時生育,在家吃飯時你跟另一半找不到共同語言只能聊做的菜好不好吃和豬肉漲價了,卻美其名曰“老夫老妻”,這明明是在掩蓋這平庸而無計可施的余生,而發餿了的陳年舊事居然能不斷被拿來反芻。
對于事物,當然不可喜新厭舊,但當你逐漸對一個事物的態度逐漸變冷時,難道不該“柳暗花明又一村”?總不至于無事可做吧。閑得發慌是懶惰和無聊的近義詞,他懶得挖掘可做而以前從未嘗試過的事,而熟悉的事似乎都做完了。倘若一個人品不錯的人處在閑得發慌的狀態,短期看可能沒什么,至少不會加害于人;而人品敗壞之輩則會乘機賊眉鼠目,興風作浪。但從長期看,他一次次喪失了學習機遇,這不是正確的打開方式。
千萬不要認為,學習只是學校里書本式的理論教學或者工作中為完成指標式的學以致用。廣義上的學習,學說話是學,學會傾聽是學,學化妝是學,這段時間學會了種郁金香是學,生活中處處有學問也處處值得研究。不斷體驗新事物的本質,是不斷積累和學習,無需攀比和急功近利,你的成就取決于你如何在風雨中看待秋葉與春花。
人生不可能每個階段都處于“春城無處不飛花”的狀態。春花爛漫而易逝,如一本本涂涂畫畫的青春,但凡最重要的三年五載是匆匆晃過甚至有幾分虛度的,不免會讓人對著酒杯里的殘月陷入焦慮,甚至隨手將滿杯的星辰摔成碎片。即便往后還剩下幾年甚至十幾年也可自圓其說稱為青春,卻只能浸在蔚藍的春寒中平添一縷孤煙。
而秋葉,是錦簇春花過后的常態,不疾不徐。試問,有多少春花能經得起風雨的考驗?花瓣被吹落是否還顧影自憐?默默忍受、無動于衷?只可惜不能春花開一生,無憂伴無慮。而于秋葉而言,能留在枝頭固然可喜,而落下也不外乎是另一種投奔,降落亦是飛翔。也許,有苦有樂,有舍有得,有起有落,隨遇而安,那才是“眾里尋他千百度”的根源,不然你我終歸是趕路的過客,南柯一夢罷了。
切莫說自己沒空嘗試。時間都是擠出來的,看你能否愿意割舍掉網上沖浪的時間。各種網絡上的無效、無用、無良信息乍看也許會足夠吸睛,但多審視幾遍就會陷入疲乏,還浪費記憶和時間,宛如垃圾食品。而“死肥宅”的難聽之處并不完全在于它容易讓人聯想到人的外形,而在于能言簡意賅地折射出一種不知悔改的生活方式和時代風貌。那些上班族和學生黨,是真忙得昏天黑地還是自甘墮落?一個人的業余生活多豐富,并不是指他有多喜歡追劇、打游戲和刷短視頻;倘若他肯宅在家嘗試些與網上消遣無關的新事物,那至少也不會是個油膩的肥宅。
我們不必學成一個專家,甚至不必學成一個能手,在工作以外的積累和學習中,適當率性,足以釋放工作和生活中的壓力。前段時間趣味運動會上我通過反復觀看別人投籃,最終自己投籃精度大有提升,倒讓我覺得打籃球也挺有意思的。要平時,我也沒空沒精力接觸籃球。我發現,有時快樂很簡單,如同蘋果落地,當你將它一切兩半,一半是陌生未知而變幻多端的,一半是知根知底而一層不變的,那一半正因為未知和變數而如此誘人,流出理想的汁液。人生的基本動力,以及跌倒后能爬起的再生力,大概都源于能看到那個引人遐想的另一半吧!什么都是鋪設好、預先準備好甚至預演好的,循規蹈矩地打開,那樣的人生一眼能望到頭,反而是一種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