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無聲,周遭聲音被開到最大音量的耳機音樂覆蓋,步履匆匆。
這是我們行走的常態(tài)。
像那首歌里唱的一樣,“慌慌張張 匆匆忙忙 為何生活總是這樣 難道說我的理想 就是這樣度過一生的時光”。
很多個早晨或者黃昏,郝云嘶吼的聲音在腦袋里橫沖直撞,燃起的巨大的勇敢在跳到下一首歌的時候,戛然而止。
聲色息。全部關于生活的拮據、街道的吵鬧和夏天獨有的由汗腺分泌出然后和陽光混合的氣味。
這是生活。
他們說,他們告訴我的。
“你成家了沒?”
這是她加我微信之后說出的第一個問句。
而我卻想起了很多年前,她咬著筆桿在我旁邊問出的那句話,“我想出國留學,當個翻譯。哎,你的夢想是什么?”還有第一次見面,她有些獨特的開場白,“你好,我叫sunny,意思是晴天,你呢,叫什么?”
十年沒聯(lián)系的曾經是好朋友的我們,卻以這樣一個問句開場,我其實是難以接受的。
“還沒。”
“我寶寶今年3歲了,女孩子。”她沒變的是,無論我有沒有接話,她都可以說一大堆,“老公是開店的,婆婆幫我?guī)Ш⒆印F匠N乙矝]什么事,經常開車出去玩。哎,你別說,這人吧,一旦開始過上這樣的生活,哪想著去工作啊……對了,你在做什么?”
那時候,我剛剛加完班回到空調壞了的出租房,吃著一碗速凍餃子,汗水撲哧撲哧不停地往外冒。
“文案策劃。”
“哇,真不錯。哎,好些年沒見了,等你回來了,我們聊聊。你也別單著了,早點結婚,挺好。有了孩子有了家,就覺得外面的世界一點不重要了。”
“恩,好。”
結束的對話。
翻到她的朋友圈,不是曬娃曬丈夫,就是曬去各地旅行的照片,還有各種姿勢的自拍。
我卻忽然很羨慕。真的。
這樣的生活,安寧,平靜,像一首與原聲相當契合的歌唱,不跳脫不張揚。不慌張不爭執(zhí),翻一頁,一生就過去了。
今晚下班,被室友拖去吃甜點,換了舒服的背心短褲,抹去妝容,人字拖,懶洋洋地陷在沙發(fā)里,不停地往嘴巴里放進芒果、牛奶、脆片和冰塊,聽室友說工作上的種種不愉快。
“真特么覺得干不下去了!”
“雖然是個小嘍嘍,但是做事也認真妥當。這一次,卻活生生把我的赤子之心澆滅了。你知道嗎,我是真的想要離職了。”
她難得認真地注視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跟我說。
我把頭埋在靠墊上,看著鏡子里印出的我的臉,灌了一鍋雞湯給她,“你知道嗎,我其實很容易想不開,很容易否定自己。但每次我都會對自己說,現在所有的迫不得已,所有的委屈,都是為了以后可以和我的夢想,如果還可以稱為夢想的話,有一次平等的面對面的接觸。有時候覺得堅持不下去了,就想想最壞的結果,想想最初來到這里的什么都沒有的自己,既然最壞的結果無非這樣,現下的境況就真的不算什么了呢。”
她聽完,拿出手機,“你再說一遍,我記下來。”
我笑她,“記什么,記得就好。雞湯而已,一干而盡,杯子扔了,還是一條好漢,非要做注就矯情了。”
說這話的時候,我想,我們都忘記了狼狽的無助的我們。就像她上午在廁所哭的時候我在電話里跟爸爸說一切很好,她在被總監(jiān)訓話的時候我在公車上想著離職的事情,她在和客戶起爭執(zhí)的時候我一個人吃著飯覺得自己一無是處。
干了這杯雞湯,明天還是一條好漢。
回去的路上,月亮很好看,我說,“今天是十五。”
她幫我拍了一張照片,“恩,這樣顯腿長。”
“回去吧,還要加班呢!”
城市好大,大到每個人都可以忽視別人,大到一個人的喜怒哀樂還不如街邊小狗狗撒嬌賣萌的聲音來得被人注意。
“我其實不知道要選擇怎樣的路途,但我知道我不想回去吃頓飯就結婚,剩下的全部是老公孩子。即使生活美滿,我也覺得那是很久之后的事情。都是成年了,這條路自己選的,特么要負責任的!”
路邊百姓大舞臺的移動卡拉OK圍了幾個零零碎碎的人,扯著嗓子唱著根本不在調上的歌,但臉上專注,甚至是,深情。
她忽然就說,“選擇了晚飯之后來唱歌而不去跳廣場舞,全不在調上我也要吼,我舒坦!”漢子本性又暴露出來了。
此時此刻,她睡了,我要把她的貓抱去她的房間,然后,我也要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