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我沒有名字。
許多人問我,我叫什么名字,我從來沒有回答過。
?我沒有名字。
一個雇傭兵不需要太多的東西,你只需要知道,只要你出價足夠高,我可以做幾乎任何事。
后來我擁有了自己第一個看的還行的名字,雖然那和我沒什么關系也并不是我的名字但是當我和戰友們出現的時候總會被人稱為“干員”(阿爾諾斯.亞納海姆集團派駐各地的高級雇傭兵)
追債,除掉一些人,有時候下手要狠,我很在行,有時候下手不能太重,我不太擅長,但是習慣了。后來我們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任務:重要人士的撤離,VIP的重點保護,甚至連人道主義救援都會有我們的影子。我們從唯利是圖的死神變成了亦正亦邪的混合體。也許正義和邪惡并沒有什么區別,只是相對的。
有時候我除掉目標,有時候我除掉委托人。只要世上還有兩個人活著,總有一個人希望另一個人死。所以我從來不缺工作,這算是這項職業為數不多的保障之一。
“這是什么鬼地方,冰天雪地的廢棄設施有什么好搶的?!逼渌娜撕臀覕D在這個小房子里,等待著委托人的指令。
“不知道,不在乎?!毖┰较略酱?,屋里的火堆靜靜地燃燒著。我把自己的戰術面罩換上了一個方便雪地戰的插件。
每個人當傭兵都有各自的原因,但是每個人的目的都一樣。
錢。?
?而今天,也不過是另一份工作罷了。
第二節
?“你們的目標是這個捕鯨站里的廢棄的美加聯盟的動態雷達密碼機。拿到后交給我讓你們移交的代理人哪里?!蔽腥说恼Z調沒有絲毫起伏,像一個死而復生的僵尸。“占領這個地區,在那里放置我們給你們的入侵裝置,入侵完成后,然后你們想做什么都行,我們會把剩下的錢打到你們的帳上。”
我不喜歡這樣的委托人,這種人?會把人派到最危險的地方,讓他們和任務死在一塊,不留痕跡。
但是我不擔心,這種任務有時我還可以多收幾份其他人的傭金。只是如果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有給錢的打算的話,他們才是最需要擔心的人。
在這個雪山之中,有著這么一個房間?,昏暗的燈光把墻壁涂得橘黃,房間的中央緩緩地升起一縷藍色的幽光,變幻成各種圖形和數據。
我依稀記得我見過類似的東西?,記憶深處有一種感覺告訴我,我在這里不是偶然。
“十一點鐘方向!我們遇到敵人了!”
前方響起了槍聲,周圍的人開始四處尋找掩護。我從背后掏出背在背后的自動步槍,它在空中旋轉出熟悉的弧度。在我的手指和槍柄觸碰的一刻,我知道有人今天回不了家了。
“干員!在你的左......”
“嘭。”?
那個想要偷襲我的士兵,渙散的眼神望著我槍口的白煙。支離破碎的身體把捕鯨站被常年的雪染白的白色墻壁染成暗紅。
你是第一個。?
第三節
不需要多想。
“嘭。”
不需要多問。
“嘭。”?
伴隨著慘叫聲,這里已經是地獄。
?身邊飛過一個白色的身影,我的左手下意識甩出了捕獵網,這東西本來是拿來狩獵的后來我發現拿他抓人也不錯,繃直的鐵鏈告訴我抓到了目標。
下一個......?
而你......
你......
我看著被我拽過來的瘦弱的身影,她身上白色的裝甲被鉤子深深地陷進其中,掙扎之中破損的地方滲出了鮮血。?
右手的槍已經下意識地抵在她的頭上,而我卻只是站在原地。
看著她絕望的眼神,我什么也沒有做。?
那一刻,所有與她有關的記憶都被抹去塵埃,清晰可見。
?“醫生......?”
為什么你在這里??
第四節
?“你好,克里斯先生?!鼻宄憾鴾睾偷穆曇魝鱽?。
我望著窗外陌生的景色,沉默著。
“您最近有沒有覺得身體上有什么不適呢?”
她彎下腰,淺金色的頭發阻斷了我的視線。
“克里斯先生,您還好嗎?”
?“......我很好?!?br>
“那就好,”她長舒一口氣,“經過治療后你的身體已經基本康復,但是作為你的主治醫生,但是我必須告訴您,因為你在那場爆炸中所在的地方里爆炸源過近,也許會對你以后的生活有后續的影響......”?
“......”?
“你還好嗎?克里斯?”?她的眼神透著清澈的藍色,那是不曾被污染。
“我......”我的聲音無法抑制地顫抖著,“我做一切......都是為了什么......”
?她抬起頭,望向窗外。
窗外的遠方,陽光下,那一大片如同被焚燒過的荒野一般,灰黃色的世界,?那是我曾經的家園。
“我為了自己的家園戰斗,然而最后我卻親手毀了它......”?我無法抑制,聲音越發扭曲,“我活著......還有什么意義?”
“既然這樣,你更應該活著?!彼宄旱穆曇魩е鴪远ā?br>
“你更加應該為了讓這片土地重獲生機而活著,不是嗎?”她纖細的雙手撫摸著我的臉龐,掌心的溫度傳遞到我冰冷的臉上。
“我......”
現在回想起來,那也許是我人生第一次這樣放聲大哭過。
第五節
“你是......誰?”
質疑的情感并不影響她聲音的清澈。
我緩緩地解開束縛住她的鐵鉤。
“我是......”?
我才想起,即便是經歷了那么多事,這個世界上并不只有苦澀。
?“......克里斯?!?br>
但是?我意識得太晚了。
?“你好?!?br>
?看著她難以置信的神色,我笑了。
帶上這個面具的那一刻到底是為了掩蓋什么呢?我已經忘了。這個面具已經不知道在什么時候,成為了現在的模樣了。
看著她遠去的身影,背后的滑翔裝置展出的雙翼噴灑著金色的光芒,如同天使?。
有一件事,我可以肯定。我這么想著。?
?天使是不屬于地獄的。?
第六節
?槍聲停止了。
?敵人和隊友都躺在地上,靜靜地滲出著自己血液。
那是他們存在過的證明。?
跨過一個個曾經活著的人,我勒緊系在左手手臂上的布料,但并不能止住冒出的血液。?
?恍惚間,我聽到了她的聲音。
清澈,溫和,帶著堅定。
我記得這個聲音。
本來應該永遠躺在地上的?敵人身上發出了金黃的光芒,和她身上的一樣。
“哈哈。”?
顫抖著的?左手摸出腰帶上最后一個體能補充劑。
“嗞......”
伴隨著?熟悉的響聲,我的眼前漸漸變得模糊。
疼痛停止了。
子彈已經打完,槍也因為過度使用槍管已經變得暗紅色。本來就是馬上出發前臨時拿來用的東西,原來?已經堅持了這么久了啊。
?右手緩緩伸向身后,我解開刀套,拔出那把許久沒有用過的獵刀。
“哈哈?!?br>
刀身微涼,反射著敵人身上的光芒。他們發現自己死而復生的事實,臉上滿是驚喜?。
?就這樣吧。
夠了,成為不了英雄的我,?這樣就好。
?下地獄的有我就夠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七節
有那么一瞬間,我好像回到了那一天。后遺癥還沒有發作,我的身體不像現在被機械義肢遍布全身。還沒有經歷過后來那些讓我絕望的事,也沒有對人性失去希望。
?我坐在公司給“干員”配備的越野車里,?行駛在似乎沒有盡頭的荒土上,腦子里只有她在我出院時對我說過的那句話。
“這個世界,需要英雄?!?br>
我就這樣一直飛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