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唐初，各個勢力割據，天災人禍，百姓處于水深火熱之中。

江湖中有一群執劍行俠仗義的人，我們稱之為俠客。其中，劍術第一者，我們稱之為劍神。這一稱號，是每一位追求劍術最高境界之人所夢寐以求的。

“我的意志，一直那么堅定?！薄獎ι瘛ぱ懵?。

第二章

青衣回憶

深秋把山林染紅，一個人頭帶紗笠的青色人影漫步在羊腸小道上特別顯眼。清風徐來，輕紗掩蓋不住他那清秀的臉龐，一雙清澈深邃的眼睛更是無可比擬。

行走間，青衣男子不由感慨道：“年月逝去，山景依舊，可……”男子欲言又止，只是長嘆一口氣，接著往上走去。

小徑通幽，半山腰上居然有一處被樹木環抱的小道觀，遠看根本無法發現此處。門前有一老者正打掃落葉，須眉均白，顯然已過耳順之年。道觀似乎已久久沒有修葺過，就連道觀牌匾上的字體也無法認清。

青衣男子一見老者便撲通一聲雙膝跪地叩首大聲說道：“弟子回來了……”

掃葉老者一聽，眉頭一皺，眼睛緊緊瞇了起來，探頭向前想要看清眼前究竟是何人。老者伸出手，輕輕捋開面紗。眼角頓時濕潤了起來，百感交集，一時之間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凝視良久方才吐出字來。

老者帶著微微顫抖的語氣說道：“你下山的時候，還是十五六歲，正是舞象之年??！轉眼十多年，卻仿佛還是昨天……”

“若非當年，得您救命之恩，我早已在黃泉路上排隊輪回了。”說著，男子又叩了一個頭隨即站了起來。

“既然回來了，我們進去坐下來，好好聊聊吧?！闭f罷，老者挽著男子走向道觀。男子抬頭看著道觀大門，一步步走向前，意識也亦跟著腳步回憶起了過去。

那個秋天，這里的山景美如畫，而飽受饑寒和戰亂之苦的難民隊伍，卻無心欣賞。他們心里只想著溫飽……

一個骨瘦如柴衣不蔽體的男孩，被涼風吹得直打哆嗦。再加上饑餓，終于昏倒在地。隨行的一些難民，很想上去幫他一把，但見男孩氣息微乎其微，卻又放棄了。只嘆有心無力，他們清楚的知道，在這么冷的天，倒下去后還能活過來的，從未出現過。一路走來，這樣死去的人，多如牛毛！

難民大隊遠去后，男孩居然漸漸有了一絲意識。奇跡總愛眷顧意志堅強的人。兩條人影從遠處慢慢靠近，男孩看到了生的希望，不管眼前這是不是錯覺，他用盡全身力氣一直呼喊著三個字：“救救我……”并且，一只手極力地舉了起來。意識漸漸模糊的男孩，接著又昏睡了過去……等男孩在此醒來，已然臥在一個房間里。

“你醒了？”一個中年男人露出笑容說道。

男孩還有點迷糊，輕輕的問道：“這里是哪里？”

“這是山上的道觀，回來的路上看你昏倒路旁，我們便把你背上來了?！蹦腥擞謫柕溃骸澳愀改赣H人呢？看你著裝，好似遠方來的難民。你半路掉隊了？”

男孩紅著眼說道：“父母兄弟，都死在來的路上了……”說著說著，兩行熱淚流了下來。男孩又快速伸手連忙抹掉。只是這對親人的情感，讓這個男孩無法壓抑自己的淚水。男孩啜泣著說道：“男子漢，不該輕易流淚的，可是……可是……”為了止住淚水，男孩緊緊閉住了雙眼。

中年男人見狀，伸出手，摸了摸男孩的頭，連忙安慰道：“孩子，一個男子漢為親人流淚，并不可恥。別難過，你要好好活下去……”

一陣“咕?！钡捻懧?，由男孩肚子發出。男人，笑了笑說：“看來，你一定餓壞了吧！”

男孩抿嘴說道：“已經兩天沒東西下肚了……”

還沒等男孩說完，男人從身上拿出了一塊干糧塞在男孩嘴里，說道：“留點力氣，吃完休息休息，渴了，桌上有水，把這里當自己家就好……”說完便轉身走出了房間。

男孩一頓飽餐后，雙手合十，雙膝跪地，雙眼閉合仰著頭道：“父親，母親，哥哥，一定是你們在默默保佑著我，我一定好好活下去，日后一定好好報答我的救命恩人?！蹦泻⑦呎f又邊叩起頭來。

男孩的話，被經過房間的一位十四五歲的少女聽到。少女甚是感動。心想，這男孩心地真善良，孝順。而且還懂得知恩圖報，真是難得啊。

少女敲門問道：“我方便進來嗎？”

男孩一聽是一女人的聲音，頓時驚慌失措。心里嘀咕，這不是道觀嗎？怎會忽然有女人的聲音？難道是道姑？遲疑了一會兒，男孩回道：“方便，方便……”

少女緩緩推開門，走進房間。那少女亭亭玉立，明眸皓齒，正是氣質動人。在男孩的眼里，仿似天仙下凡?？吹媚泻⒅比嘌劬?。心想，這世外道觀里的道姑，難道都是長得這樣一副仙貌？

“眼睛進沙子了嗎？我給你拿清水洗洗吧？”少女溫柔地說，正準備走開。

男孩連忙回道：“不……不用……我沒事，我只是不相信道觀里有這么漂亮的道姑?！痹捳Z中，還帶著羞澀。

少女插著腰，鼓著氣說道：“道姑！？哼！我看起來像是道姑嗎？”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男孩連忙伸出雙手作否定狀接著說，“你這么一說，還真不像，哪有這么漂亮的道姑。”

女孩臉一紅說道：“你這小孩真討厭?！?/p>

“你也是被那位好心的大叔救上來的嗎？”男孩又問道。

“當然不是了，他是我爹爹呢！”

“??！原來是恩人！您倆都是我的恩人，大恩人！”男孩激動地說道。男孩的話，使得少女臉上泛起微笑。

“別這么說，畢竟是一條生命啊。我們相遇，也算是緣分?！鄙倥又謫柕溃骸澳憬惺裁疵郑坑质悄睦锶?？怎么……”

女孩還沒問完男孩就打斷道：“我沒有名字，就更別說姓氏了。我是家里最小的，他們都管我叫老幺?！?/p>

“父母帶著我一家由家鄉向南方遷移，途中遇到洪水，哥哥被洪水帶走了，一路走來，到處都是戰火，而我的父母把吃的都給了我，他們都餓死在來的路上了……”

說完，男孩只是低頭凝視地面，陷入了沉思。

“以后，我就做你的親人，當你的姐姐好了。”少女一手搭著男孩的肩膀，又說道：“家父姓陸名志遠號衛道。我名叫婉柔，以后你可以叫我父親陸叔叔，叫我婉柔姐姐?！?/p>

“以后就讓我保護你吧！別看我是一個柔弱女子，我的武功可是能把漢子放倒呢！”婉柔微笑著說道。

男孩面對著面前這位微笑著的少女，身心再一次感受到了親人般的關心愛護，心中一片暖流，直通全身。

男孩開玩笑著說道：“能放倒漢子，你不就是女漢子嗎？”

“哪里來的亂七八糟的話，女子就是女子，漢子就是漢子！你的意思是想說我是一個男人婆嗎??？”少女狠狠地用手指彈了彈男孩的額頭?！肮澎`精怪，以后不聽話，我可要就這樣教訓你了。”

男孩摸著頭叫道：“哎呦，好痛！”

“下次不敢了，饒了我吧。”

“如果下次這樣說我，我可用絕招了！”婉柔笑著道。

青衣劍客第一次與陸氏父女相遇的畫面，一幅幅地浮在了杯中的水面上。

青衣劍客“嗉”一聲，把杯中的水，一飲而盡，那些記憶，好像跟著水，又倒回到腦海之中。

青衣劍客嘆了口氣，說道：“我對不起您，要不是因為我，婉柔姐就不會死了。”

“那只是一個意外，誰都意料不及?！崩先四抗馔虼巴饨又f道：“她這么做，一定沒有后悔。事情都過了這么久了，你也別過于自責?！?/p>

“下山后，有無荒廢時日，疏于練武了？”話音未停，老人五指并攏，手掌帶風，放出滄海出龍般的內勁，直涌向青衣劍客。劍客舉掌接招，兩人由客廳纏打到院內空地。

“還記得，那時的你，才剛及我胸前這般高?！崩先宿哿宿郯醉?。

“您救我性命，還在這空地受我武學，這些恩情，我畢生不忘?！眲陀种钢盏嘏赃叺囊豢脜⑻齑髽洌f道：“如果不是你給我取名，我至今可能還是一個無名無姓之人呢！”

只見那參天大樹樹干上留著用劍刻上的兩個字——“雁落”。

那一天，十三歲的雁落，在這道觀的空地上，第一次閃耀了他的劍氣。

如往常一樣，雁落依舊在這空地上苦練劍術。練至陸家劍，第三層的時候，久久未能沖破瓶頸，正抑郁端坐在地，使勁地用劍砍擊地面。這聲音驚動到在房內看書的陸志遠。

陸志遠走出房門，伸手指向雁落厲聲道：“老幺！何以意志消沉，用劍劈地撒氣？這可不是我陸志遠唯一傳人所該有的行為！”

陸志遠，無心加入群雄割據的紛爭于是決定帶著女兒隱居一處無名道觀。這陸志遠隱居前，乃是隋朝軍中第一教頭，其陸家劍法變幻無窮，名動江湖，多少英雄劍俠慕名求教，但是陸志遠從未收下一個真正的徒弟，而這男孩老幺（雁落），陸志遠與之因緣際會，且發現他品性善良，筋骨強韌，是難得的可造之材，于是陸志遠將他收于門下，作為入室弟子，每日嚴加管教，好把劍法發揚光大。

老幺（雁落）見狀喊道：“師傅。”接著連忙拿劍站了起來，頭抵著不敢看陸志遠又道“這陸家劍法博大精深，這第三層苦練半年仍無法參透，所以心里面苦惱，不由使劍發泄。”

“練武，豈能心里焦躁，這樣下去很容易走火入魔！陸家劍法講求‘變’字，不要太過于在意招式，要劍隨心動，才能演化出屬于自己的劍路?！?/p>

陸志遠一番話，醍醐灌頂，老幺（雁落）目光一閃，若有所得。

“多謝陸叔叔！”說罷，老幺（雁落）提起劍來，翩翩起舞。身形仿佛掙脫牢籠的小鳥一般，脫胎換骨，持劍一直舞至空地中參天大樹的頂端為止。

雁落站在樹頂上，雙眼緊閉。此時，一群南飛的大雁正從老幺（雁落）的上空飛過。老幺（雁落）把劍往空中一震，凜凜劍氣，把空中的大雁都擊得四散而逃，帶頭的大雁被擊落在地。

“好！心劍合一，沖破陸家劍法的外式，你已創出屬于自己的劍法！”陸志遠拍手大笑道。心想，這孩子果然不負所望，日后一定前途無限。

老幺（雁落）縱身一躍由高處飛下。伸手擦了擦鼻子，一副得意開懷的樣子。接著面向陸志遠單膝跪下，雙手抱拳說道：“多謝師傅指點?！?/p>

“劍氣一沖，雁過無聲?！标懼具h拍了拍老幺（雁落）的肩膀，大笑一聲后，奪過老幺（雁落）手上的劍，走到大樹前舞起了劍來。

老幺（雁落）轉過身來，目不轉睛地看著陸志遠。一會兒工夫，樹上就留下了“雁落”兩個大打字。陸志遠把劍插到地上，伸出右手兩指，指著大字說道：“老幺，你不是一直希望能有一個名字嗎？今日為師就為你取名‘雁落’！”

這時，陸婉柔正好采摘完野菜歸來。聽到父親的話后，面露喜悅，小跳步地走到老幺（雁落）身邊，用肩膀撞了他一下說道：“哎呦，這名字聽起來還不錯嘛！像是個大俠的名字！”

雁落一時之間高興得說不出話來。

陸婉柔調皮地說道：“雁大俠，小女子以后可要仰仗你喇?！?/p>

“不敢當，不敢當……”

陸婉柔看不過他的得意對著雁落后腦勺一掌拍去，大聲道“夸一下就上天了！還想不想吃晚飯了，快點拿著，來廚房搭把手！”話間，便把籃子塞到雁落手上。

空地上的三人，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這種亂世間的平靜和睦，歡聲笑語，真的能長久嗎？他們仨誰也說不準，這種生活什么時候就會被打破。但是，人越不希望發生的事情，它就越會往人的身上靠近……

回憶隨著與老人的過招，也跟著枯葉一片片印在雁落的心里，即使身體如何出招，仍是揮之不去。

“你有心事？”陸老頭停住過招問道。

“我有些話要對她說，后面的一場決戰我怕沒有機會了?！毖懵涞鼗氐馈?/p>

陸老頭揮揮手道：“去吧……她就埋在后山上。”

雁落拿起插在地上的劍，徑直走向了后山，這時，他又想起了一個人，那個打破平靜的人。

記憶中，那一位遠道而來的少年。劍眉下是一雙鷹眸。他的眼神就像他的劍一樣，銳利，懾人。他總是一身白衣，風度翩翩，俠氣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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