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即地獄——薩特
阿樂是我同村的一個哥哥,在這個那么大的世界里他的故事想來也不過是像投進大海里的一顆小石子,不過,對于他來說砸下的所有都是一種致命的傷害。
他的童年充滿了憂傷與恐懼,傷害和暴力,阿樂的爸爸是個酒鬼,無酒不歡,整天都是醉熏熏的,喝完酒回家,又開始另一場戰爭,對阿樂的媽媽又打又罵,有時甚至連阿樂都不放過,而他的媽媽是個性格懦弱的人,很多時候除了哭還是哭,媽媽是個好媽媽,為了小孩很多東西都忍著不吭聲,而阿樂在媽媽的一方愛意里慢慢長大,他沒有變成性格偏激,叛逆的少年,相反的,他很懂事,爸爸出門打工從沒給過一分錢家里,有次讀書實在沒有生活費就跑到城里找他爸,而他爸還笑嘻嘻的說小孩挺懂的,沒錢了知道來找爸爸,那次他爸是給了,不過那也是他唯一一次問他,后來,初中上完他就去廣東打工了,也是因為家里窮他不想媽媽那么辛苦,而且他還有個妹妹要讀書。
在廣東的這些年,其中的苦和累只有自己知道,每個月他都會存一筆錢留著將來建房子,還要打一點錢回去給家里用,慢慢的幾年過去了,家里的房子建起來了,而媽媽也開始催他結婚了,他也意識到這么些年過來自己也老大不小了,是該成家了,對于他來說,結婚也是一種憧憬,對美好未來的一種所愿。
沒過多久阿樂就找了個女朋友,是相親認識的,后來聽人說那女孩剛和男朋友分手沒多久,而朋友和家人見過女孩后均是以意味深長的口吻對阿樂說,結婚的話需要謹慎之類的話,只是阿樂沒有感覺到對方有什么不妥,他沒談過戀愛,人又老實,覺得自己又沒什么錢女孩愿意跟著他那就好了,一起過也挺好的。
年底的時候他就結婚了,我看見了新娘子,沒有什么特別,可是一臉的傲氣讓我覺得阿樂仿佛從此踏進了一方苦海。
阿樂勤勞,肯干,但就是不太聰明,結婚后他倆繼續在過廣東漂泊的日子,就在去年才回到這座不大不小的城市繼續拼,沒過多久,阿樂開始在工地里干起了鋪磚的活,得到的報酬和付出的辛勞形成了正比,半年下來就賺了15萬。
半年15萬,對于一個農村的家庭來說是相當可觀的,也是一份讓人爭相羨慕的工作,阿樂的老婆是個強勢的女人,婚后所有的財產都握在她手里,阿樂每一分錢交到了她手里后他從不在過問一句,不管錢去了哪里,他信她。
直到前兩天,他們鬧起了離婚,原來婚后的阿樂并不快樂,老婆三天兩頭不是往娘家跑就是往娘家塞錢,每次回娘家帶了幾千塊錢回來都只剩下來一千多,阿樂偶然問起她會說家里請人幫忙割稻谷和其他七七八八的費用,阿樂也就沒再說什么,他們商量離婚的時候阿樂壓根就不知道自己在她手里還有多少錢,而自己的手里只有五千塊錢,她說要阿樂賠她精神損失,青春損失要他拿出十萬塊她才肯離這個婚,阿樂苦笑,笑什么呢,笑自己這糊涂的一生。
表哥和阿樂說,不用管她,她不同意你就走法律程序吧,表哥上過大學,阿樂相信他,什么都和表哥說,他說,那女人有病,有一次他們吵架,他發現她在對著車門自言自語,還發了瘋一樣喊叫,他拉她去醫院,醫生說,腦袋有問題,他去問她家人,她家人說,小時候發過一次病,他們家族有遺傳性精神病,但她只是小時候一次而已,家人都以為沒什么的,所以沒再多管。
表哥說既然這樣那你一定要保管好她的病歷單,這是很重要的,關系到孩子的歸屬,這情況下孩子可不能跟她,阿樂害怕,他知道女人是一定不會放棄孩子的,他連夜打電話給媽媽讓她帶上孩子去遠在它城的大姑家避避,他害怕她會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來。
直到現在他們的離婚還在不了了之,阿樂在準備打官司。
阿樂有一天喝酒了,他和我說,他說,她有病我不怕,我可以掙錢治,她媽媽癌癥也是我出的錢,可是你知道嗎,讓我感到痛苦的是什么,是一直以來她甚至她們娘倆人從來就沒有把我和我媽當成是一家人,她只知道拿我的錢回去補貼她家,我打工這么多年和這兩年賺的起碼有30多萬吧,還不包括幫她媽看病出的錢,她說什么?她說現在她身上只有6萬塊錢了?你讓我說些什么?你知道因為她得罪了多少人和多少生意,每次每一個工地的活還沒干完她就打電話催人給錢,甚至拿了卡到別人面前讓人家直接轉給她,她眼里只有錢。
你知道她怎么對我媽嗎,以前我只是聽我姑他們說而已,他們說,我媽一整天都幫忙帶孩子,沒空出去干活,她盡然一分錢連生活費都不給我媽,我媽這幾年都沒添過一件新衣裳,過年了,我媽沒錢給紅包錢孫子被她說,我媽說,不是不給,初二才給,初二一大早,我媽就敲上了我姑的門,欲言又止,我媽問我姑借錢去了,我姑忙問怎么回事,大年初二就上門借錢,我媽才留著眼淚說了出來,他們轉訴給我,我沒太在意,覺得我媽小題大作,我恨阿,我不孝。
后來,兒子發燒住院,我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她的惡意,在醫院病房里她當著很多病人和家屬的面,大聲的罵我媽,她說我媽活得這么老什么用都沒有,孩子感冒也不送打針,還不如死了算了,我媽在里邊哭,我當時就怒了,我進去直接推她叫她滾,作為孩子的母親她不配,我心疼我媽,我媽養我那么大,從年輕到老去,我爸不著家,她拉扯我們該是多么的苦,一個人女人,怎么可以這樣過完了一生,臨了臨了,該享福了,還得受到兒媳的冷眼。
那晚,阿樂哭了又笑,我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我不擅長安慰,我陪著他,靜靜地,我想著希望他能盡快結束這段痛苦的婚姻,得到和失去,都是人生。
我想阿,像這樣的苦痛,在中國農村里多的離譜,尤其上一代人,她們隱忍著,為了不讓人說閑話,我慶幸,活在這一代,很多事情都可以改變,尤其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