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李寡婦
?六月的天,開始是格外的清明,天空中一些云慢慢的走,接著就連驕傲的太陽也漸漸的陷入云圍,再過不久月亮就完全埋進云山,月亮開始露出頭角,漸漸的房前屋后,沒有了人聲,只有蛙聲一片。
?李寡婦家的小瓦房也冒起了青煙,鍋碗瓢盆的叮當聲圍繞房屋響起來,李寡婦原本有三個兒子,老大在早就夭折了,老二呢,因為不愿在農村陪伴父母務農過艱苦的生活,初中畢業就到大城市闖蕩,多年沒有音訊,有人說,他被人家騙進了黑場,被傳銷了,老三呢,小時候知道家里條件不好,便一心學習,總幻想著有一天可以出人頭地,可是事以愿違,原本都高中畢業了,可是就在那一年,同村的老趙家準備蓋新房要占用到李寡婦家的地,那幾畝地可是李寡婦家口糧的來源啊,李寡婦家死活都不肯賣,于是 老趙家便找到當村長的弟弟,還是千方白記把地弄到手里,就因此,李寡婦那原本身體不好的 老公也氣死了,老三氣不過,從家里拿著一把菜刀,砍了老趙兩刀,所以老三至今還未放出,陪伴李寡婦的只有那年邁的老牛。
?死人死了,活人還在計較著怎樣活,女人們編制冬季的衣服,男人們計較著來年的耕種,李寡婦呢,任然盼望著兩個未歸家的孩子。時光流逝,歲月不饒人,流年已壓彎了她年輕時挺拔的身軀,泛黃的皺紋已布滿了她的額頭,黑發中也參雜了許多銀絲,盡管如此,瘦小的臉龐于身軀還是煥發出一種精神氣,盡管如此生活還要繼續,不是嗎,
?老牛咀嚼著路邊的青草,唾液順著嘴角流下。李寡婦家僅存的菜園旁是一條長長的小道,雜草和荊棘漫無目的的生長,老牛緩慢的前行,菜園里李寡婦抬起短小的手臂,揮動長長的鋤頭。在草帽的蓋伏下。像極了一顆巨大的菌類。盡管小道上全是雜草,盡管太陽還是如此的猛烈,可菜園里那綠油油的菜苗還是頂著火辣的太陽自顧自的生長。
天空湛藍,沒有一絲行云,只有那跳動的太陽,李寡婦擼了擼布滿泥土的袖子,將鋤頭把放在咯吱窩以支撐著自己,她抬了抬頭看自家的老牛“哞,回來,千萬不能吃了張大爺家的麥子啊,張大爺可是有張婆娘嘴呢,厲害著哩!老牛聽到了主人的叫喊,明白了她的心思,立刻就調轉頭沿著小道吃著回來。
李寡婦鋤好了雜草,便拿起鐮刀在地埂旁的桃樹上砍下幾棵枝椏插在地旁修成一個小柵欄,以防止別人家的牛馬偷食自家的菜,汗水在李寡婦的臉上,如豆粒般大小,汗水剛流到嘴邊,她舔了舔,嘗到了鹽一般咸咸的味道,流到了眼睛邊,那是很辣的,李寡婦不禁的閉上的眼睛,一睜開眼睛是紅潤的,仿佛哭過了一樣,她停下了工作,想到了當年自己正是在這里結識了自己的老伴的,他也是在菜園里砌著柵欄,汗如雨下,她被他的勤奮所吸引,”哎,可現在啊,李寡婦一聲長嘆
?傍晚時刻,菜的葉子,樹的葉子,花的葉子,也漸漸的鮮活起來,太陽不著邊際的掛在天邊,村子里冒起了青煙,李寡婦牽著老牛,回家了。
? ? ? ? ?苦難
晩夏,曬衰了綠葉,趕走了夏日的蝴蝶,晚上的微風,伴隨著皎潔的明月,像褪去了靈魂一般,吹拂著。李寡婦,秀英嫂,一同坐在門口的白楊下,李寡婦盯著自家的窗臺,紙窗漸漸的發白,隱約可以分辨出窗棱來 人約黃昏后,月亮初現枝頭,一群孩童手里各自捂著一根點燃的香,膽卻的點燃放在牛屎里炮仗上的引線,然后迅速跑到幾米開外捂住耳朵,等炮仗完全將牛屎炸出一個小窩,再嬉笑的奔赴下一個“集結地”。李寡婦同秀英嫂坐到屋前的白楊下,于是她們的故事伴隨著皎潔的月光蔓延開來。
李寡婦抬著伴有銀絲的頭意味深長的說,老趙家真是可恨啊,我們全村人推舉他當村長,原以為他可以幫助我們,可誰能想到,唉,真是可憐我那老頭子了,當年抗美援朝,老頭子不顧我的反對,毅然決然的跟隨大部隊;這回好了吧,運氣好沒有在前線打仗,雖是在后方修建鐵路,可誰能想到,狗日的紅鼻子來偷襲,老頭子的腿被打中了,只能復員回家,由于當時國家忙,我也沒有話說,可是,戰爭結束后國家開始幫扶參戰老兵、烈士后代。我就寫了申請,老趙當時也答應的好好的,可是,至今,補助金也還沒有到我手里,他老趙真不是個東西。唉呀,秀英嫂啊,生活還得繼續不是嗎,你的孩子現在在縣城里成家了,生活還不是越來越好了嗎?那種人遲早是壞掉了心腸的,秀英嫂憤憤的點了點頭。
?壞人做盡了壞事,好人還在為壞人救贖著,“你家老頭好一點了嗎?可以下床活動了不可以?李寡婦問道;
?還不是老樣子,哎,真不知道該怎么辦呢?秀英嫂抬著頭看著了無邊際泛白的天空。
?人和畜生都在栽培著自己的痛苦,老牛正在吃著已經干皺而泛黃的稻草,時不時的發出哼哼聲,老牛白紙般的眼翳已經遮住的大半個眼球,眼睛的疾病折磨著它,牛的眼淚充滿了牛的眼睛,仿佛剛哭過一樣,此時,李寡婦約會著秀英嫂到秀英嫂家探看杜三。
?穿著厚厚衣服的男人,躺在床上一點也不能動,夜色越來越深沉,幽暗的燈光下,仿佛是魔鬼,在房間中蔓延開來,直教人不得喘息。
?房門被緩緩的推開,三哥,不喝一點水嗎?情況好一點了嗎?李寡婦正在探問;
?吭哼,哼,杜三沒有回答她,直哼哼著,仿佛魔鬼上了他的身,控制著他,叫他不能說話。
“這天殺的,快叫我死了吧,你這該死的女人,竟偷了我的毒藥,你這是要害我啊”杜三埋怨著秀英嫂把他的自殺的毒藥偷了,就像埋怨這疾病,正是秀英嫂帶給他的一樣。
?你這天殺的,說什么話呢?只要你在的一天我會醫好你的,孩子們已經在縣城里面有了家,你就好好的安著心吧,秀英嫂的眼睛,漸漸的開始泛紅。
是啊,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人活著多么好,下次不敢說這話了啊,李寡婦附和著;
你看我也動不了,直叫拖累了他們,你看我多臟啊,杜三似乎有些妥協;
杜三躺在床中央,厚厚的棉被蓋在他身上,仿佛是裹在盒子中的物品,李寡婦靠近他,頓時刺鼻的氣味迎面撲來,李寡婦揭開棉被,一個白色的東西掉落下來,仔細一看,是一條蠕動的蛆蟲,想必,三哥的背是腐了吧,“秀英嫂,快去熱一些熱水,給三哥擦一下吧。
秀英嫂提來一壺熱水,李寡婦扶著杜三,他僵直的褪蔓延到床際,頭靠在李寡婦的手上,秀英嫂,開始先用泛黃的毛邊紙給這個“活物“擦著背,再用一塊著了熱水的濕帕子,擦一遍,清理好了就慢慢把他放靠著枕頭,李寡婦就走了
房后的草堆上,溫暖在哪里蒸騰起來,全個農村跳躍著濫的陽光,微風蕩漾著飽滿的稻子,金黃又來到了人間。可終究杜三是死了,秀英嫂正張羅著他的葬禮,她的孩子們紛紛從縣城趕來,爹爹的管材前哭聲一片,李寡婦在一旁看著,想起了自己的老公,
別哭了,時間到了。該抬到亂墳崗子去了,可孩子們仍不舍離去,八月里的早晨,天是格外的陰暗,飄落著紛紛的毛毛雨。幾個披著麻衣年輕力壯的漢子抬著漆黑的棺材,走過李寡婦的身旁,慢慢的走向亂墳崗子。
在農村人和動物一起忙著生,忙著死
? ? ? 狗兒
?八月的天是金黃色的,貪婪的蟲子偷偷的匍匐在農民的果實上啃咬著,就像它要吃光這世界的一切似的,禾苗的葉子也漸漸變黃,假若風有顏色,那么這風也要變黃了,看來農民是該收獲了吧。
李寡婦家的門前,雜草堆下,一只母狗撕咬著年前留下的稻草,它用前趾扒拉著,形成一個窩狀,家里的老貓帶著一群小貓,喵喵的跑過,小貓正在追逐那將要掉在地下的奶子啊!這個時候狗兒來了,他是李寡婦姐姐李蘭的兒子,他就像他的名字一樣永遠有著用不完的活力。
二姑,我媽叫我來幫襯著你家呢,我可以給你家搬玉米哦,你別看我小,我的力氣可大著哩,狗兒炫耀似的告訴李寡婦。
?我的好小子,我的好狗兒,你可想死二姑了,當初你還是那么小呢,李寡婦伸出布滿褶皺的老手,摸著狗兒的頭,似乎又回到了從前。
? 哞,哞,老牛似乎聽到有人來了,在牛圈里不停的叫喚著,狗兒啊,你先將牛趕到包谷地吧,我拿著著幾個袋子再來,李寡婦指著圈里叫喚的老牛對著狗兒說。
?好的,哎,姑姑,老牛可以騎的嗎?騎牛可有趣著哩,狗兒來了興奮。
?不行,小心摔跤,可疼著,你看老牛都那么老了,可駝不動你,你牽著它走就好了,李寡婦望了望眼球快要被白色的膜覆蓋的老牛。
?狗兒似乎有些失望。
? 包谷地似乎快要倒折,地最那端的柳條被微風吹拂著,在太陽的暴曬下歡騰起來,到好像又是在歡迎這地的主人的到來,過一會,它就不在跳躍了,可恨的太陽叫他止住了。九月里的天可是沒有云層的,假若一朵,毒辣的太陽也照射得它通透,直叫它無處躲藏。
?狗兒快速的穿梭在包谷地里,好似村口小溪里面的游魚,那叫一個快啊,他稚嫩的手扳著偌大的包谷,咔、咔、咔、好不叫人痛快,在日光下,狗兒的臉暗黑了些,眼睛發亮,他的眼睛是那種大的圓形。
? 我的小寶貝啊,你慢一點啊,可別叫落下了啊,慢一點,李寡婦在狗兒的后面仔細檢查著,仿佛她將要掉了她的珍寶。
?狗兒啊,你去歇歇吧,我一個人扳就行了,你到柳樹下躲躲吧,這太陽要曬傷人哩,李寡婦心疼的呼喚著狗兒。
?不怕,教我們語文的朱先生可說了,勞動光榮呢,狗兒想到了那個拿著教條的老頭子,憤憤起來。
? 呵呵,還是我家狗兒乖,懂得聽老師的話,李寡婦跑上前將自己頭上的草帽戴在了狗兒的頭上。
? 二姑,我不要,狗兒可不怕,狗兒便將頭上的草帽摘下送還給李寡婦,
?聽二姑的話,戴上,可別叫曬傷了你,李寡婦在將草帽戴到狗兒頭上。
?老牛在地埂沿吃著草,狗兒和李寡婦在地里行走,天逐漸暗淡下來,柳條又從新歡騰起來。
?狗兒,我們裝上就回家吧,狗兒便跑過來蹲在成堆的包谷前將包谷往袋子里面裝。
狗兒,你少裝一點,你可拿不動可重呢!李寡婦將狗兒袋子里面的包谷拿出來一點裝在自己的袋子里。
?沒事,狗兒的力氣可大著,于是狗兒又偷偷裝了幾個。李寡婦牽過老牛來,駝了一點,自己挑著一擔,狗兒背著半包。
?老牛,李寡婦,狗兒,走在悠長的小道上,天邊盡是太陽的余暉,照映著彩霞。
老牛不見了
? ? 貓和狗都肥碩起來,小貓也不在追著老貓的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