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夏天的空氣像昏黃的海

在札幌,陰沉而安靜的夏日和安穩的睡眠一樣難以獲得。

我印象里日本的夏天應該是潮濕卻又有著灼熱的陽光的——這對于中國人來說或許難以想象。我們所說的“桑拿天”通常是多云、或者陰天但卻又炎熱難忍。但是在日本的大多數城市,這兩個屬性是可以同時存在的。畢竟是狹長的島國,每個地點都充盈著濕氣,即使有著強烈的陽光也無法把這股濕氣完全地祛除。

斷斷續續去了藤澤、常滑之類的城市的我開始確信自己對于日本夏天的認知。而我曾經生活過的那個城市,高知,則是把這個特征發展到了一個極端的程度。無孔不入的燥熱的潮氣喚起了我身體里的魔鬼,讓我染上了蕁麻疹。每逢夏日到來都喚起著我曾經在高知生活過的記憶。現在想一想覺得高知真是一座美麗的海濱小城,但是對于那個時候的我來說,它帶給我的大概只有異地戀的痛苦和肉體上的瘙癢。

很明顯,幾年過后當我遠離現在生活的這座城市,我也肯定會像現在懷念高知一樣去懷念札幌。但是現在的我還無法做到這件事。來到這里的頭半年,大量的課程與閱讀要求剝奪了我的精力。感到精神狀態一天不如一天的我突然想起貌似我已經有半年沒有認真鍛煉過身體了。回想這個學期,充盈在腦海里的都是凌晨三點半從窗子看出去天慢慢亮起來的光景——尤其是不久之前的六月因為看各種資料不知道熬了多少次夜。其后續影響也一直持續了下來。在我今天難得地睡到自然醒之后內心居然生出一種強烈的不安。想了一圈也沒想起來有什么沒有做的事情,可能是一種條件反射。

能夠睡到自然醒還要感謝今天的天氣。札幌的濕氣和炎熱是分開的,通常每天早上七點我都是沒陽光曬醒的。這也要怪我沒能買到長度合適的窗簾,而就是沒能遮住的這部分給了陽光可乘之機。我東南向的房子在每個陽光燦爛的清晨,溫度都會比外面高上七八度。這在漫長的冬天是一種幸福,但在炎熱的夏天無疑是一種痛苦。它意味著每次被太陽曬起來之后我都必須別無選擇地起床。而即使是涼爽的夏夜,想睡得安穩也不容易。可能是因為這個房子的構造問題,即使是伴著小雨的威風在房間內聽起來也會被放大無數倍,總是感覺外面陰風陣陣,擾得人心神不寧。難得今天外面陰天卻又不刮風,坐在屋子里難得有了一種愜意的感覺。

話雖如此,幾天之后我便又得迎來新的一輪課程。在此同時還需要做好剩下的期末作業。而我的書架上還擺著沒讀完的《詞與物》,沒有看的幾部電影。當睡眠無法給我帶來安穩感的時候,我試圖讓自己陷入一種長久持續的輕微疲憊中,從而安撫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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