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除了未名水,再無風花雪月

對我而言,這是一個比愛情還要刻骨銘心一百倍的故事。——By盧晶晶

寫在前面的話:

如果從2012年算起,考研這件事情到今天算是第五個年頭了。而我和PKU之間的故事卻延續了10年。關于PKU心里有萬千的感慨,從高一時讀到的一本《等你在北大》的書開始,心里就悄悄的長了一顆種子,它被我小心翼翼的埋藏在心底最深的地方,一天天期待著,等它發芽。

從高中開始到后來選擇考研,中間跨越了整整十年的時間,十年啊,從小姑娘到老姑娘,去北大上學,這一直是我的一個執念。對于一個不那么聰明,腦子受過重傷,還常年飽受病痛折磨的普通學生而言,想要去PKU上學,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呢。

細細想來何止不容易,簡直天方夜譚啊。在這期間,偶爾的不小心泄漏了心思,招致了無數的白眼,諷刺,挖苦和嘲笑,被說成不自量力,異想天開,不切實際,白日做夢。我曾經在那些冷眼和嘲笑聲中細數自己的卑微和妄自菲薄,偶爾也會一副破罐子破摔的節奏,我就是愛做夢啊,我就是特別愛做白日夢啊,我就是喜歡異想天開啊你管得著嗎?

于是我就真的一個人沉浸在這個白日夢里整整十年。中間經歷了抑郁,高考失敗,頹廢的一半的大學生活以及找不到方向感的自暴自棄,到最后決定考研,二戰,失敗,工作,三戰等等等……度過許多無法訴說的顛沛流離和艱辛,同時卻也讓我走出了妄自菲薄和孤僻的封閉區域,變成一個不折不扣的話癆。從一個漫無目的愣頭青,變成一個明白自己想要實現什么,想要成為什么,以及朝什么方向去努力的人。從一個不受歡迎的自閉的孩子變成一個越來越受歡迎越來越不會去care別人議論的特立獨行的女生。

要知道我從小到大都是從來不會讓父母擔心的乖乖女,按部就班的跟著社會規范預設的軌跡生活,沒有叛逆的青春期,也沒有經歷什么值得自豪的事情,一直活在別人的期待里,從來不知道什么是開心,什么是酣暢淋漓的生活。好在這么些年的堅持,我終于長成自己的樣子了,有自己的思想,不再唯唯諾諾,不再人云亦云,會獨立思考,會批判看待問題,待人接物終于不再小心翼翼而是坦坦蕩蕩。

我很慶幸I am finally be myself。

對于要畢業的時候選擇考研這件事情以及后來經歷的一切,徹徹底底改變了我的人生軌跡,好也行壞也罷,都已經是事實,誰都無法更改,關于那幾年的事情一直想要去記錄,但是由于時間的關系以及我這個喪逼的點背遭遇,讓我在畢業之后都沒有過過一天安穩的日子,另外加上這是一件想起來就會心情波動很大的事件,于是就一直把事情拖著沒有記錄下來,另一方面,我總覺得,就這么拖著,放在心里,讓它在心里熊熊燃燒直到熄滅就好了。直到有一天嘯哥來催我稿子的時候說不管怎么樣,寫下來也算是對自己這段歷程的總結和交代吧。于是就有了這篇記錄。




尋找


其實一進大學的時候我就確定我以后一定會考研的,也許想是因為覺得學校沒有自己想象的好所以心理有落差,也許是從小以為念書做研究就是自己理想的工作方式。所以那時候就篤定一定要讀master,最好就是順便讀PHD然后找個高校,做做研究,上上課,安度余生。哈哈這當然只是當時的安逸想法啦。事實上大一時老師讓寫的職業生涯規劃里我倒是寫的挺一板一眼的,本科結束考研完了去外企工作當職業經理人。那時候外企還是一個很好的就業去處,而我剛好就學國際經濟。

現在回想起來,大學讓寫職業生涯規劃什么的都有點生搬硬套的意味,老師強行讓你去做這樣一份計劃,不過是為了應付一份作業修一個學分什么的。課堂講的東西也是按照課本里一字一句念完的,并沒有說想要引導你去探索未知,去挖掘自己的內在的創造力,所以如今覺得當時的課程上的挺沒意思的。

開始決定自己要考研但是并不知道要考什么專業,對于一個數學學不好的人來說,經濟學怎么能學好呢?所以我就是想考一個不用學數學的專業。于是就去圖書館翻看各種書籍,經濟學,歷史學,教育學,新聞,主持,外交學,行政管理,語言學,中文……有一段時間狠心讓自己學高數,學到頭發大把大把的掉,面容憔悴,后來發現自己不是那塊料,覺得還是堅持要去探索自己擅長的東西。

于是就在書堆里泡了好久,后來才決定選一個傳媒經濟學的學科作為方向去學習。選好專業就選學校,在當時的我僅有的認知和收集到的資料里了解到,全國開設傳媒經濟學的也就人大,中傳,中財,中大,暨大,來來回回在這幾個學校里徘徊也不知道選那個好。但是無論選哪一個都沒有覺得很開心的樣子,直到后來還是選回了北大傳播學。我都快記不清當時是怎么又繞回去選北大的,但是這個選擇確實挺讓我興奮的,因為這才是我心里最想選擇的道路。

所以當你不知道自己喜歡什么擅長什么的時候,不知道要選擇什么的時候,沒有方向走的時候,你就去探索,去挖掘源于你內心深處的激情和愿望以及動力,總有一天能找到的。所以,后來我找到啦。

選好這個專業就是選書了,開始的時候講真,完全懵逼啊,啥也不懂。去搜資料,逛論壇,看到有師兄師姐就加上QQ不停問,用什么書啊,怎么入手復習啊等等。于是后來就真的在論壇上加了一個學長跟他那兒買資料去了。那個學長叫做濾鏡菲林,對就是那個那個那個那個,畢業好多年賣舊資料坑小學妹小學弟的的那個學長。當時跟他買資料,得來的都是2005-2010年的資料,那些書目以及筆記還是逆轉錄猴子師兄當年用的,還有就是一些凌亂的七七八八不成體系的新祥旭的錄音,再后來加了新資料還要繼續收錢,哭。

當年啥都不懂傻乎乎的就都買下來了,我記得買下資料的時候是12年4月末,當時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想把資料先買了,然后趁五一放假去趟北京。后來我在五一去了北京,那資料竟然是買了兩星期之后才發給我的。學長開始還說有不懂的就問他,結果那年我問他的問題一個都沒回答我。

那時候我還沒認識我們神一樣的貓大哥,就這么傻乎乎的被某學長給坑了。還記得當時他在論壇里說學弟的壞話,各種詆毀,后來我才知道他口中的學弟就是我們后來認識的貓哥哥,當年還不知道。




初識


2012年的五月自己一個人坐30個小時的火車去北京,在那兒呆了一星期。當時住在同學的宿舍里。記得剛開始兩天同學要上課,沒空和我玩,我就自己到處逛逛,逛到中關村便去了北大。

當時正好趕上假期,超級多的學生和家長在東門排隊,我也隨著大伙一起排隊進入校園。老實說不太記得那天的情形了,我就憑著感覺走。從東門進去,拐到百講那邊,看到校道上擺著很多的社團,電影,以及關于旅行的海報。低頭掃過那些五顏六色的展板,被海報里的文字吸引,瞬間感覺到每一顆沉睡的細胞漸漸蘇醒,那種感覺無以言表,就是一直想要追尋的歸宿感。

沿著百講的校道一直走,后來走到靜園草坪,看到好多社團在那邊組織活動什么的。我不記得自己到底是怎么穿過小樹林走到未名湖邊的,一切真的全憑感覺,然后走著走著我就坐在了翻尾魚石前的長椅上了。

那會兒正好趕上春天,槐花飄落,柳絮飛揚,秭歸鳴啼,樹木早已成蔭,各種鳥兒在林子里嘰嘰喳喳。那天很奇怪,湖面上一小戳一小戳的柳絮飄來飄去,就好像閃爍不定的星辰。我當時坐在湖邊,風吹過來的瞬間,我突然好羨慕湖邊的樹木,還有在湖里游來游去的鴨子,那一刻真希望我變成一棵樹,這樣我就永遠可以留在未名湖畔了。

我當時都被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嚇了一大跳,特矯情是吧?我也覺得,但是當時真的是這個想法。我就一動不動的坐在湖邊的長椅上,從早晨坐到晌午。

后來那幾天把北京的各大著名景點玩一遍之后,離開北京的前一天又去學校晃蕩了,從東門登記完的時候,保安葛葛說了一句,廣西的游客!游!客!這個詞讓我突然間有一絲深深的挫敗感。是啊,“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當時的心情就是像這詩句的感慨一般,低落極了。那天太陽明晃晃的發白,照得刺眼,于是只好用手擋住額頭隔開太陽的直射以方便看路,低下頭的那一瞬間,眼淚幾乎要掉下來了。我心里暗暗的說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我不會僅僅是一個過客。

那天我穿過湖邊的小樹林的時候看到有美術系的學生在寫生,看著他們畫板上未名湖的春天,那清新靚麗的色澤至今都難以忘懷。在那以前以及在那以后很多年里我無數次在畫展,藝術展看過無數作品,都沒有那個春天午后看到的那么讓我記憶深刻的畫了。

我走過小樹林沿著湖邊走,后來又在之前的長椅上坐下,然后一直從中午坐到下午,直到太陽下沉。很奇怪,后來我每一次去湖邊我就一定會去坐那張椅子,我也說不上來為什么,可能只是出于習慣吧。因為我坐在那里的時候會感到世界突然變得安靜了,感覺內心可以在那些靜坐不動的時間里,長長長長地舒一口氣。當時我聽到內心有一個聲音在吶喊“You should belong here !You should belong here!”

所以一直以來,我都很篤定地以為有一天我真的會屬于那里。那天我離開的時候走到湖邊的亭子旁,看到一群學生圍在一起聽老師講課,那時候覺得哇塞好酷啊,老師坐在湖邊給同學們傳道授業解惑,感覺棒棒噠!所以那個場景在我的記憶里異常清晰,以至于后來我在夢里夢到我和同學在湖邊談笑生風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情景。

那天天氣出奇的好,天空湛藍指數五顆星,白云也是白得耀眼,前幾日到處亂飛的柳絮突然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未名湖水碧綠碧綠的,澄澈得像一塊無暇的翡翠。內心暗生歡喜,未名湖真的跟我想象的一樣,燕園真的跟我想象的一樣,真是太好了。所以那天我走的時候也沒有依依不舍的樣子,因為那會兒我覺得,我很快的會再回來啦。

我那時候不知道,就在我這么揮霍五一假期,抒情感慨的時間里,傳播學貓大哥已經在給學生上五一班的復習課了,就是后來認識的CY的班。我后來想,如果那個時候就認識貓哥,我會不會就在那會兒就已經開始上課復習了,而且基礎更扎實呢?然后那年貓哥壓的7套題幾乎全部命中,然后我就可以2013年去PKU讀master了。

但是人生沒有如果,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只能在后來的時光里極力補救。你看緣分這種事真的很難說,明明是早一些認識就好了,這樣復習可以早一些,明明是多相信一點就好了,這樣就會少走很多彎路,這樣人生或許從此改寫。這事情曾經讓我捶胸頓足好長時間,然而事情到了后面就覺得釋然了,也許這一切冥冥之中就早已經注定好了,即使后來覺得相見恨晚,也無濟于事。




初戰


從北京回到南寧就開始按部就班的復習了,起初是沒有方向的,拿到資料和書就一本一本的看。從郭慶光郭大爺的《傳播學基礎教程》開始看,傳播的歷史,人際傳播,傳播內容,信息的知識之類的。我那時候連傳播學鼻祖施拉姆都不知道是什么鬼,連傳播學四大先驅人物拉斯韋爾,盧因,霍夫蘭,拉扎斯菲爾德是誰都不知道。

一個新的學科,剛入門的時候看教材確實覺得枯燥,而且我也沒有幸免看兩小時就發困的情況。這樣的時刻我也是經歷過呢。然后就一遍一遍的看基礎教材,之后去看一些基礎的書目。

對懶散慣的人而言起初是覺得吃力的,可是隨著對問題了解的深入,就會對基礎的理論啊,延伸的觀點越來越感興趣,了解越多就越發感覺自己的淺薄和無知。從一個理論延伸到另一個理論,從一個人的研究延伸到另一個人的研究,他們的生平以及研究的方向,都要去探究。

從傳播學到心理學,到社會學,到經濟學,到政治學,到信息科學,還有社會研究的方法等等。那時候啥都不懂,感覺被自己蠢哭了。然后又突然間被帶入到一扇門里,走進去,里面是廣袤無邊的知識海洋。終于明白了自己的愚昧,淺薄,自負,渺小。隨之那種強烈的自卑感驅動著我去探究更多的知識。那種從未有過的強烈的 hungery 的感覺,引領我去探究社會科學的奧妙。

那樣的探索讓我不由自主地迷戀,到后來就覺得到了一種近乎走火入魔的地步。平時在宿舍和大家聊天,談什么問題都會一下子繞到傳播學理論上,那種晦澀的旁人聽不懂的叨嗶叨嗶讓我的室友們無語。從圖書館往宿舍里搬的書越來越多,做的筆記積攢下來越來越多,甚至還用那種巨大無比的紙張來畫知識結構圖,那時候他們覺得我瘋掉了~

想像一下那樣的情形,在大家安逸地揮霍著無憂無慮的大學時光,每天從早上睡到晚上,從晚上睡到第二天晚上,或者終日無事通宵看電視劇,白天睡覺,偶爾上上課寫一下作業,而且作業還是抄的……這樣的生活狀態里突然有個怪胎說要考北大,還每天這么瘋狂看書,做的筆記還多到他們從來沒有見過的地步,還用那么大的紙張,而且每天叨嗶叨嗶的東西讓人完全聽不懂,他們不覺得你瘋了還是什么。

對于當時怎么有勇氣做這樣的選擇并且不管不顧他人勸阻堅持下去的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為很多年的內心執念,可能是因為對自己渾渾噩噩度過的1/2的大學時光里自暴自棄的不滿,可能是異想天開,可能是突然覺得哇,我的人生不能就這么完蛋了,可能潛意識里覺得也許自己并沒有那么糟糕呢,何不試一試以了多年心愿呢?大概這樣于是就試了。

當然那時候確實是招致很多人的嘲笑,包括以前的金融老師。有一天在學校的蘑菇亭背書剛好被他撞見,就問我考哪兒,考啥。我如實回答,結果他臉色一變,說了句呵呵祝你好運就走了。還有公共課的老師,說我,你這樣簡直不可能啊,換別的學校吧。我心里說,不想換,沒興趣~再后來我就一頭扎進書海里,再也不理會別人的說辭了。

哈哈,那時候竟然這樣很傻很天真的去堅持了,真是傻得可愛。

那段時間唯一一個能和我交流的同學是后來上公共課認識的雨珺,她當時要考華師的傳播學,咳咳咳,終于可以找到一個可以說同樣的話語的小伙伴了。我們一起上公共課還在同一個小教室上自習,下課一起去學校的秀香園食堂吃午飯,有空的時候噼里啪啦說話說不完。據她后來的回憶說,哎哎,開始看你就感覺是個文靜不愛說話的人,沒想到你一說話起來就停不了。我說這要看什么人了,剛好咱比較類似話就不自覺多起來。我覺得我的話嘮本質就是在那個時候被誘發出來的,從那以后就每天說好多好多的話。

我記得我們學校的文星樓有段時間鬧變態,就是有暴露狂藏在女生廁所偷窺,或者到女生的自習室去裸奔,奇怪的是那段時間剛好我們自習室里的人都是女生。結果停雨珺同學說有天變態居然在我們自習室門口裸奔!結果被我們的女漢子呵斥跑掉了。咳咳咳,還好我們大伙兒是在靠里邊的位置,沒有受到影響,不過還是被雨姑娘的呵斥聲嚇壞了。

那會兒感覺好崩潰,每天自習到深夜,還要擔心有變態襲擊人身安全。雖然我們向保安反饋這個事情,但是保安表示無能為力。看看,看看,我校的治安條件真令人堪憂啊!據說那個暑假,有同學在學校復習,上廁所時被變態襲擊,叫聲慘絕人寰!驚動全校。嚇死寶寶了,那些日子還好我在家里,并沒有受到影響,但是想想這事情,真是太可怕了!

有時候會在樓梯間背書,因為那里有燈光。大聲朗讀全然不顧人來人往。深夜12點回宿舍休息,早上六點起來早讀,每天都能量滿滿的,感覺挺好的。那段時間開始改變自暴自棄,懶惰安逸的德行,變得終于像是自己應該有的正常狀態了。所以整個人的那種自帶power 像從一個小小的細胞一樣不斷地裂變,增長,爆發~

我記得十月份放國慶假的時候,我的基礎還非常的不扎實,那時候聽新祥旭的沖刺課音頻,楊欣學姐給我們講基礎理論,還有社會研究方法,中間還給我們講一些她以前復習的經歷和笑話。整個完整的理論框架也是那時候才漸漸清晰起來,社會研究方法那本袁方爺爺的磚頭書看得惱疼也毫無頭緒,結果師姐講了一天就刷完了,后來自己回去多聽幾遍總算是把社會研究方法搞明白了。

那時候總覺得社會研究方法好難喲好難喲好難喲(說這個話的時候完全忘記了自己學過經濟學學過統計學的,囧!),可是很多年以后,身在互聯網領域,不管是做產品還是做運營,做用戶調研和用戶畫像的時候,社會研究方法完完全全的派上了大用場。我記得之前聽騰訊的一個高級產品經理給初入互聯網的人講用戶的定量和定性研究,艾瑪,完全都是當年師姐給我們講過的知識和方法啊,那個時候才越發明白師姐跟我們講過的話“成功是一種積累,失敗只是一瞬間”。

師姐說我們任何的經歷,學過的知識,長過的教訓,累積的經驗,都會一點一滴的積攢起來,成為我們未來厚積薄發的籌碼,只要不曾有過一瞬間的想要放棄的念頭,那么總有一天我們會成為自己期待的樣子。你看這些知識啊,道理啊什么的不就是因為去學習去積累去感受去經歷過之后才總結出來的么?

那時候和楊欣師姐一塊講課的是王楠師兄,他講課完全不是師姐的那種方式。每次開始講課的時候都會從自己來教室的路上看見的事情開始講,然后一步一步深入引入了理論。從哈貝馬斯的公共領域到全球經濟的麥當勞化,從弗洛姆到民族國家認同,從群體心理到經濟全球化和傳播全球化的關系……這樣開腦洞的方法也是那時候才知道的。有趣的是當時上完課之后他給我們他的電話,說有事情不懂就找他幫忙,所以當時就記下了他的電話。

那一年11月份的時候整個人都焦躁到不行,書沒背完,知識不鞏固,看書看得不透徹,解析問題不深入,真題練習找不到章法,就在那種逼迫得人要崩潰的情況下我給師兄打電話。那時候正是冬天,天氣凍得人瑟瑟發抖,我就在教學樓的走廊里給師兄哆哆嗦嗦的打電話說怎么辦怎么辦,完完全是腦子一篇空白,啥也記不住,完了師兄還非常耐心的開導我,告訴我方法。

日子就這樣在忐忑又緊張的狀態中度過了,直到考試的到來。我在的考場正好跟我朋友是同一個考場,因為離學校遠只好到考場附近住酒店。于是我們酒店就一起定了一家考場附近的一個皇家酒店。吼吼吼,據說是多少星級的來著,還很有情調的定了一個印度風格的。結果房間沒有暖氣,也沒有多余的被子,考試前就硬生生的被凍了一晚幾乎沒睡,第二天就去考試了。老天真是不作美,考試那天南寧遇到了歷史以來的低溫3°C,還下著淅淅瀝瀝的凍雨,對于冬天從來不用穿毛衣的南寧人而言,這是最冷的一天了。這凍人的天氣當然是北方孩子沒法感受的了,憋跟我說東北內蒙零下三十度,過來試試,保證你除了說冷,啥話也不會說了。

考政治的時候考了一半中途去趟洗手間,回來的時候就再也不能答題了,一直在那打哆嗦,手也不聽使喚。最后雖然勉強寫完題目,那個龍飛鳳舞的字體,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好好siao呢。接著就是下午考英語,并沒有出啥大問題。晚上繼續冷得睡不著一個晚上,第二天接著繼續去考試咯。那時候一定是練習不夠結果有很多東西不會答。考試結束的時候白花花的卷子交上去,覺得好絕望丫!那也沒辦法了,后來專業二考得還算是湊活。然后考完之后就撒丫子回學校取暖去了,完全不管考試這事兒,不過我知道我考黃了。可不是么?在高手如林的戰場上,卷子交上去有那么多空白的幾個意思?我后來覺得這簡直是對對手的侮辱啊,然而當我卻只能這樣了。

咦?我怎么漏了貓哥那一段。我大概是在復習中后期認識貓哥的。就是那個菲林學長賣資料給我以后的事情了,完了之后的國慶班,11月的沖刺班,還有熱點整理資料最新出爐版,我簡直無語了,每一次都要重新收錢,內容也是混亂的,嚶嚶嚶。然后我買資料買窮了。以至于后來貓哥說給我專門優惠輔導的時候我已經囊中蕭瑟揭不開鍋了。所以我就沒法去上他的課。天知道那一年貓哥的七張押題卷幾乎押對了所有題目啊!所有的!所有的!哭了!

雖然考試前貓哥把題目發給我了,只能說自己復習得太不全面不到位了,當時連凝視,和再現這樣的基本概念的意思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上網查查也沒查出所以然(后來第二次復習的時候才知道是吳靖老師《文本和機構》那本書里的概念),問賣資料的那個學長也不回答我。后來來不及了就破罐子破摔,只好端著僥幸心理了。可是這恰恰是當時師姐告訴我們堅決不能抱有這樣的心思。當時果真沒辦法了,竟然也沒有想到去問貓哥。結果后來考場上見到那些最熟悉的陌生題的時候,我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只能憑著既有的知識和認知胡編亂造了。

這樣的橋段后來想起來都覺得好可笑啊,當初感覺自己好愚蠢啊,準備了那么長時間,竟然也還像個無頭蒼蠅轉來轉去白忙活一場——沒想到我也曾經有過這樣犯渾犯懵的時候呢,所以后來準備考試的你如果有各種各樣焦灼或者摸不著頭腦的時候也不用太沮喪了吧,誰都會遇到沒辦法思慮周全的境況的,不是么?

想想如果當年拿到試題,一不會就馬上去問貓哥,死皮賴臉的問直到全部弄清楚為止,也許就會踩到狗屎運考上了呢?當年才7張卷子哎。這和后來我們幾十套押題不是一個量級的啊。簡直容易太多了。可是當時覺得因為沒有去上課不好意思問,還有害怕自己懂得太少而不敢問,害怕麻煩別人不敢問,害怕暴露自己的無知,太妄自微薄太自卑太怯懦了不敢問,害怕丟臉不敢問,后來就真的沒能搞明白試題。

我想跟后來的小學弟小學妹包括自己說,如果以后有什么不知道的事情,可以用任何方式去請教自己身邊可以請教的人,不要害怕不好意思,不用害怕暴露自己的不足,不要害怕犯錯,努力的去嘗試、請教、詢問比自己懂的人,這樣很多事情也許真的可以事半功倍。這樣的道理如果早一些明白,我就不用走那么多彎路了。可惜當時自己不夠明白呢!

學長人就在那里,還挺熱心的,死皮賴臉去請教問題又不會死,怕什么呢。可我當時并沒有付諸行動,并不是說我懶了,而是我沒有很敢去問,自己盲目去查資料還花了很多時間,還沒結果,所以才有后來的滑鐵盧,而且還以非常狼狽。哎!捶胸頓足啊!你看命運有時候就是這樣,有時候它拋給你機會,如果你沒有條件接住或者你剛好因為某種原因錯過了,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后來考完試就回家過春節等成績,當時在春節期間不知道誰拉了個群,把考北大的人都拉進去,大家在里邊嗨聊勾搭等成績。我就是那時候認識光華的文博以及后來的好朋友CY的。他們倆在我后來的二戰中給過我非常多的鼓勵和幫助。感動~

第一年考完試回家過年的時候,出現了頭暈目眩的狀況,起初以為是普通的低血糖,結果后來去檢查才發現是嚴重的低血壓。那個給我做檢查的醫生嚴肅的說我,你呀你呀是不是平時看書不注意休息,看看你現在身體透支到什么地步了?血壓嚴重超低,簡直是不是正常人了,能不暈眩么?從今天開始兩個月內給我保持放松休閑狀態,不許再用腦過度了(那個醫生是認識我的,所以就這么說)。

后來看了血壓檢測結果發現我最低的血壓只有40,最高的只有60 。簡直是~正常人的血壓是最低壓不能低于60 。所以我那個時候用醫生的話說已經是休克狀態的人才會血壓這么低,結果我當時已經處于那種狀態了。哎喲我的媽呀,讀書讀成這樣的也是沒sei了。后來整整喝了兩個月的人參中藥煲才開始好轉。

我媽非常反對我接著二戰,主要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因為復習對身體的消耗太大了,而我身體對能量的吸收遠遠少于消耗的能量,即使我復習的那段時間一天吃五頓飯也不夠消耗,后來體重竟然減到了37公斤,才會導致這樣的情況(我之前說過腦子受過傷是不能隨意透支的)。所以即使自己毅力可以撐得住去堅持,體力消耗也是非常考驗人的。可我自己想要去堅持,因為我從來沒有遇見過有什么東西是我內心強烈的想要去實現的,唯獨這一件事。

過完春節之后回學校成績就出來了,當時查成績的時候,手那個抖啊,雖然知道希望很渺茫但是總是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結果。但是結果真的讓人沮喪。第一年考試結果竟然不到300+,自卑了,沮喪了,沒臉了,各種三觀盡毀。想想耗成這個樣子,結果連炮灰都當得那么毫無存在感。老實說,我是還是蠻傷心的,突然間的滑鐵盧,讓我產生強烈的挫敗感和深深的自我懷疑中,后來我花了好多的時間才rebuild我的自信心。




二戰


第二次決定要考試是在畢業以后,開始要畢業那會兒一直在糾結到底是工作還是全身心二戰,在一邊想找工作和一邊想復習的狀態下來來回回顛了好久。后來我的一個老師說推薦我回家里的政府發改委工作,起初覺得還可以,這樣公務員比較輕松,我可以有很多時間來復習。但是后來回家之后,去面試了,和發改委局長聊了半天,聊各種醫療改革和教育改革以及外資引進,但我覺得那不是我想象的樣子。領導說讓我回家等消息,就回去了,之后就一直沒有消息。

在縣城呆了兩個周以后覺得這樣溫吞的生活讓人絕望,內心無比痛苦想要逃離。那段時間我一直想要去電視臺工作,然后剛好有個機會去電視臺里工作,那段時間剛好是在準備國際茉莉花音樂節,所以都很多事情做,想著做完音樂節就回去好好復習了,剛好積累一下經驗。后來我當時在電視臺里負責電視節目的編排,每天都在排節目單,做了大概一個多星期之后出事了。

那時候電視臺廣告部主任和新來的策劃總監鬧矛盾,就是那種臺里的意見不合,拉幫結派的斗爭那種,那天運氣不好正好撞在槍口上,被拿來當靶子。某天臺里電視劇要播完了我跟領導說要換播新劇了,要先選好節目。領導不知道什么情況喝高了從外面回來,剛好我去請示選電視劇的磁帶。他就讓我去選了,還大聲說隨便選,你想播什么電視劇就播什么電視劇,給你權利。完了我選完電視劇,要回去排節目的時候,策劃總監說不行,集數太短了不好排節目,就自己去換錄像帶。然后某領導就更發火了,各種暴罵說LJING你給我過來,我過去之后,還吼我說關門,反鎖 ,我當時真太聽話,竟然照做了(現在想起都后怕)。

然后他各種罵我說我讓你自己選劇,為什么要讓她(某總監),插手進來?誰讓她插手的?我給你權利,你可以拒絕任何人。你只用聽我的就好了知道嗎?在臺里你只用聽我的就好了。我讓你干嘛你就得干嘛,知道嗎?我內心是崩潰的,為什么什么都要聽你的?如果是不干凈的勾當,別拉我墊背啊大哥。我一個小羅羅怎么樣還不得聽你們這些高層的,你讓我往東她讓我往西,而且我一個實習生完全沒辦法抗拒,明明是她倆在政治斗爭拉我墊背,初出茅廬便成了政治斗爭的犧牲品。

那時候領導喝醉了,對我各種罵,多難聽就多難聽。他罵我是新人什么都不是,讓我干嘛就得干嘛?讓我給她端茶倒水拿煙灰缸。那會兒他正喝得爛醉臉紅脖子粗的,我被罵也就算了,可當時整個人害怕的是門已經鎖了,萬一被動手動腳怎么辦。凌亂~

完了就不停的抖啊抖啊抖啊,我想他要是敢動我一根汗毛,我就從窗戶跳下去(當時我們辦公室是12樓),然后他絕對的不能在這個地方待下去了,我舅舅在政府還算是一二把手的人物,也不是讓人隨便這么欺凌的。以防萬一,為了不刺激到他我就一直不敢頂嘴我已經占下風了,不停示弱,然后因為害怕,沒hold住,就不停的哭。鼻涕眼淚什么的都不管了,反正就是要顯示出自己超級丑的樣子,這樣才安全。

我當時想如果我可以安全的全身而退,以后堅決再也不要踏進來半步,所以那時候各種語言的侮辱啊什么的就不管了,重要的是保證人身安全。好在那天我同事有事來敲門才解救我了。那領導居然命令我不能讓人知道我哭過,我我我我哭了半天眼睛和臉都腫了,瞞得住誰?

然后我那天就安全回家了,我姐看到我的樣子還以為我因為工作做不好被領導責罵,吃過飯之后還專門找我談心(教訓),我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她,自己抖得跟得大傻×似的,完了她聽完后也說別再去了。后來她也聽到了朋友說那個領導路子不是很正,原本打算告訴我小心點的,結果出了這樣的事情后就更不放心我再去電視臺了。所以那以后我再也沒再去那個地方。此后我就斷了去任何電視臺,報社啊什么的傳統媒體工作的念頭了,這里邊簡直水太深了!

后來回家之后,剛好是暑假,我老姐和老哥正在創業,我就留在那里幫忙,兩個項目,一個做餐飲一個做教育培訓,我每天在兩個領域來回切換,輔導學生答疑改作業,洗碗收碗準備食材,早上五點起床晚上10點休息,中間有點時間的時候就讀基礎的書目和背英語單詞。那時候我還一直在想二戰的事情,也不想一直呆在縣城,我堂姐還老和我說不要再考研,隨便找個工作,然后找個人嫁出去,生孩子過日子那才是人生終極幸福所在(我才不答應呢,而且為什么讓你來決定我的人生怎么走,完全不理解她哪來的自信要來決定我的人生怎么走)。

那種生活太壓抑,太痛苦了,泯然眾人幾乎就是分分鐘的事情,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啊,我不愿意。那段時間雖然便面上很溫順可內心抗拒得厲害,幾乎整天都在做噩夢,夢里被逼迫去相親結婚生孩子,然后無比驚恐的醒來,白天依然是在餐飲店幫忙,忙完去給培訓的學生做輔導和答疑。那段時間我自己去檢測發現我的抑郁癥已經到了很嚴重的地步,但是我一直都在壓抑著克制著什么都沒有說,那種狀態最后因為我疲勞過度+壓抑過度,某天差點從樓梯上滾下去而告終。之后我就回自己家里,回到我爸媽身邊休養。

我當時完全決定了要二戰,因為當時我感覺如果我不試一下,如果不去PKU上學,我一輩子都會覺得很有遺憾。已經是8月了,我花了好長時間才走情緒低落期,然后我就一邊復習一邊調整狀態。我爸后來也不阻止我復習了,說給我最后一次機會,如果不行就好好工作,我欣然接受。

我就9月開始回市里復習,因為離學校近,干擾比較少。起初是住在親戚家里,后來因為我舅媽時不時說我畢業不工作,女孩子讀那么多書干什么,本科就夠用了。我無言,我并不僅僅因為知識夠才要去考master啊,因為不夠用才決定去的啊。為了不被別人的聲音影響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我就搬出去住。那時候因為沒有更多的存款和收入,所以比較節約。

起初想在學校里找房子和別人合租,但是因為找不到合租的人,就沒有實現,剛好我朋友打電話找我給他們家小孩輔導英語課,聽說我的狀況就說他們家的倉庫空著剛好騰出來住人。我周末給她家小朋友補習英語,她付給我一些課酬,也不要我付租金。我想確實是個不錯的idea就答應了。買個單人床,添些日常家具,于是我就開始了住在倉庫的日子了,安安心心復習考研,彼時已經是9月多了。

每天都在學校和住的地方兩點一線走著,白天7-8點去學校晚上11-12點回家,天天如此。周末的時候就給2個學生補習英語課,一個初一一個初二,基本是一口氣連講5小時。當時離考研沒有幾個月了,所以復習起來很是緊張,每天瘋狂看書聽錄音做題,一天14+小時的復習時間,當時的狀態簡直算是拼盡全力了。就這樣的復習節奏半個多月的之后感覺狀態什么的都回來了,基礎知識也掌握得差不多了。

到10月的時候就預感很強烈,感覺這一回一定是可以過的。10月份,發改委局長給我打電話說發改委給我留了一個位置,如果我決定要去發改委,國慶假期以后就去上班。我心理確實挺糾結的,發改委那個位置不是誰都可以去的機會難得,但回去工作肯定會影響我的復習,這樣我就前功盡棄了,于是我跟他說我已經在復習考研究生了,也已經報名了,然后委婉拒絕了他的邀請。當然這件事情讓我爸非常的生氣,但是我說我有8成的把握能考上北京大學,我會自己承擔所有的后果。那是我唯一一次抗拒了我老爸的意愿,順從自己的內心的聲音做了一個決絕的選擇,之后覺得無比的痛快!然后復習的生活一切照舊。

我每天從家里去學校的時候大概走二三十分鐘,然后在路過早餐店的時候買一份早餐到學校吃,開始一天的復習,中餐和晚餐包括鍛煉都是在學校解決,然后在深夜的時候背著書包從學校回家。回到家就用熱得快燒水,一邊打開電腦看老師的論文和博客或者查看時事熱點,有時候會因為看得太投入而忘記燒的水,經常都是水熱到水桶都要爆開了才發覺,才又匆匆忙忙關了電腦,洗漱睡覺,經常都會咪咪摸摸(南寧話胡亂折騰的意思)到凌晨兩三點才能睡覺,早上還是七八點按時起來去學校。我也不知道我當時是怎么做到的,現在要我去做那樣的事情,估計也是沒辦法撐住的,然而當時也不覺得困也不覺得早晨醒不來,這大概就是被夢想叫醒的感覺吧(笑)。

我們學校門口有很多的銀行,從學校出來左拐走過一個很大的廣場,那是北部灣銀行的停車廣場,深夜里門口的廣告燈一閃一閃的,走在空曠的廣場上,會瞬間被霓虹淹沒。本來廣場上很多人在跳廣場舞的,但是基本10點就散了,而我一般都是11點半或者12點才回家,所以經過那里的時候空曠寂寥,只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

經過廣場穿過一個大的十字路口,再沿著南寧的北湖路走兩個公交站的距離,深夜里獨自經過城中村路口總是有點擔心的,那時候就會哼著歌給自己壯膽,老實說我也很害怕,害怕半夜路上遇到壞人,害怕遇到變態……但是我不能因為害怕就退縮,我不能因為害怕給自己找借口。我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只有堅持下去才可以知道結果。所以我就這么一個人咬牙堅持下來了,走夜路害怕遇到壞人,就在書包里藏了刀子剪子,然后每天風雨無阻的去學校回家去學校回家~從秋天到冬天,雖然南寧的冬天沒有北方那么寒冷,可是因為經常下凍雨,也是覺得潮濕和冰凍。

那段日子我感受最深切的是孤獨,前所未有的孤獨!對的,那種已經出離的孤獨,忘乎所以的孤獨,蝕人心智的孤獨,它一點一點消磨著人的耐心和毅力。沒有人在身邊陪伴著,沒有人和我一起行走,甚至不知道這樣走下去會不會有希望,沒有人看見我獨自一個人走過一個又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深夜。我焦慮的時候,我迷惘的時候,我感覺沒有信心的時候,我歇斯底里的時候,我覺得崩潰的時候,連一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

我不敢打電話回家,害怕被家里人指責,因為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我不敢去我在南寧的伯父哥哥姐姐舅舅家,害怕被他們問三問四,我無從作答。我不敢打電話給我的朋友和同學,害怕他們問我在哪里工作。我只能自己忍著,自己跟自己說話,自己唱歌給自己聽,想像著我在北京復習的同學,想像著上學以后我們可以做的事情,想像著和我的朋友們談笑生風的樣子,想像著園子里的一切,給自己營造情景和PKU遍在感,以此為信念來支撐自己走下去。想像一下吧,一個話癆,有很多話要說,卻無處可說的那種囧囧的趕腳~所以那個時候覺得陳歐體的廣告聽起來非常的振奮人心,因為剛剛好表達了我的當時的心情。

那段無人問津的歲月里,剛剛好讓我實現自我沉淀和獨自對抗內心的魔鬼。在不經意的時間段里生長出了可以獨立對抗現實的勇氣,這種勇氣在未來很多年時間里,在面臨職場發展,創業,被現實挫傷等很多需要自己孤軍奮戰的時候,讓我可以對自我有一個清醒的認知——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知道不能妄自菲薄,知道不能人云亦云,知道要站在客觀的角度去審視事情,知道自己堅守的底線在哪里。

心底里似乎長出了屏障,自然地抵御一些眾說紛紜,抵御那些自以為是的胡亂干涉別人人生的行為和話語,抵御那些在自我底線之下的作為。我以為,自我的獨立人格就是在那時候才形成的。所以很多人說,只有經歷過一種無以名狀的孤獨的時候,人才可以完整的長成起來。它不是那種雞湯里隨處可見的無病呻吟,也不是軟軟糯糯的情緒和感覺,它是有力量的,甚至這種力量生長出來以后,可以陪伴你很多年。所以現在回過頭去看那段經歷,雖然確實辛苦,卻真的使我獲益良多。

那段時間,其實還是很幸運地遇到了很nice的人,我朋友也是我學生的家人給我提供免費的住所,雖然是一個用來做倉庫的空間,但是足夠遮風擋雨了。和我朋友一起租倉庫的她的朋友,因為把車放在倉庫里所以有時候她去取車,我們會碰到。他們家經常做好吃的讓我去蹭飯。隔壁的隔壁,開美容院的大姐姐,如果在晚上回家晚的時候恰巧碰到也會和我說加油,冬天的時候我的水壺壞了,半夜回家如果看到她還在,她會給我燒一杯熱水。在那個孤獨寒冷的冬天,那些善意給了我很多的溫暖。

那段時間我經常唱北大的校歌《燕園情》,還唱得熱淚盈眶的,想想也是個奇葩。我和CY說聽《燕園情》特別有感覺,CY直接回復說,哎呀這種聽了會起雞皮疙瘩的歌還是別聽了,我回復,是么?我還用它來做鬧鐘鈴聲哎~他不知道,那時候關于北大的一切——歌聲,故事,文章,微博消息……都能給我很大的鼓舞。

我在的小區門前小路上都是紫荊花樹,冬天的時候也開滿了花。下雨的時候,清晨的時候,小路上會鋪滿密密麻麻的掉落的花瓣——那是不可多得的美妙風景。

在小區附近的小路和大馬路交接的的路口,那里有一家24點還營業的越南米粉店,如果半夜回家餓的時候還可以去吃一碗熱氣騰騰的米粉當夜宵,也算是對自己的小獎勵。

其實每天從秀湖花園走到學校,每天會經過一個城中村的出口。早晨,那些鮮活的人們會從唯一的小巷子里魚貫而出,熙熙攘攘擁擁擠擠,像極了從蟻窩出來的螞蟻,晚上這群螞蟻們又從繁華的CBD回到了擁擠的城中村,看著他們這么努力的拼搏,感覺人生充滿了希望,同時也會想到,這里面的大多數人很多也就這么周而復始地活著吧?那時候我深切體會到了為什么會有稱為蟻群的群體——努力抗爭+生活艱辛+無可奈何。

每次穿過那里,被人群淹沒的時候我總感覺到自己是一個多么微茫渺小的存在,有時覺得好絕望,有時覺得只要夠努力都會有希望。那樣的時刻我總是在想,要怎么樣做才不會碌碌了余生?要做怎么樣的努力付出怎么樣的代價才不會這么輕易地泯然眾人呢?所以那些每天都辛苦勞作卻也從不放棄的可愛的螞蟻們,給過我很多的啟發和感觸。

那時候走路的時候會聽補習班的音頻,聽到學長說的好玩的事情會忍不住爆笑,有時候走在路上會自言自語,然后自己覺得好玩就自顧自地爆笑了,有時候想象和別人爭論議題,一邊腦袋扮演A,一邊腦袋扮演B,還有C在旁邊幫襯的(簡直人格人分裂)。

我記得第一次聽車葛葛給我們講傳播學史的時候,從古到今從東到西,從古羅馬的城邦文明到信息時代的工業文明,從西周的傳播到21世紀的文化,從傳播學到計算機科學到哲學到政治學甚至還有生物學,那信息量,簡直了!更重要的是他可以把那些毫不相關的學科都用跟無形的線串起來,讓人覺得雜而不亂。我當時真不知道膝蓋到底是怎么碎的。第一次發覺自己是多么的淺薄多么的無知,有種深深的蒼白無力感在全身蔓延,也許正是那樣的處境才激發出了我內心深處更強烈的求知的欲望,此后的很多年的時間里,我都能充滿好奇心去探索不同的學科和領域,然后把他們都連接起來,構建我龐大的知識體系。

在這段短暫而漫長的備考時間里,情緒波動都是有的。有時候早上開心地出門,晚上的時候也會變得很Down,因為模擬做不好,因為閱讀理解錯太多,因為卷子寫不完等等~無數次在希望與希望之間徘徊,有過自我否定和茫然不知所措,有過急切的想要沖出黑暗破繭成蝶的期盼。

也遇見過很多的問題,比如病倒了三天三夜起不來床也找不到人照應的時候,當時有種感覺就是還蠻擔心就這么嗚呼也也沒人知道。還遇見大冬天水管爆又被淋濕的狗血場面,也真是夠了。這些橋段的細節我在另一篇文章里提到過,把它粘在下邊吧,這樣整個經歷可以完整竄連起來:

印象最深刻的兩件事情是這樣的:

有一天晚上做習題的時候忘記時間,直到我調的睡覺的鬧鐘響了才發現很晚了,就急匆匆趕回家。

回到家還是老樣子,燒水,打開電腦看論文,等水燒熱的時候洗頭發。那天洗著頭發洗到一半水管突然爆裂,水流刷的一下就沖出來了,瞬間就把我淋成落湯雞。而我著急著要關掉水,打電話給物業說水管爆了讓來修,彼時已是深夜1點多,大冬天的人家自然不愿意起來幫忙修。于是去央求門衛幫忙修一下,結果門衛大叔冷冷地拒絕了。

水一直往外冒,蔓延到了我床底,當時我著急得不得了,去把我們那一棟樓的水閥全關了,回家里發現水還一直不停往外冒,于是就想各種辦法堵,水壓太強,水花四濺,把我淋得全身濕透,棉絨的衣服不斷在滴水,冷水沖得我全身都失去知覺,反倒是感知不到冷了。

當時頭上還是沒有洗完的泡泡,那個樣子想起來都覺得慘不忍睹(自行腦補下平時洗頭發很多泡泡的樣子,我那時候就是頂著那頭泡泡在半夜里房前午后跑來跑去的)。

那時候水不停地冒我又找不到水閥開關超級無敵崩潰,我覺得特別的沮喪,心理不停在問自己,你看看你看看這就是你選擇需要付出的代價,這都是些什么呀。

后來那天還是路過的好心大哥來幫忙(其實是我到路邊苦苦哀求讓他給幫忙的)給堵住水流,我才可以繼續燒水洗漱,弄到后半夜已是凌晨4點,彼時感覺真是透心涼飛揚啊。那是2013年11月30日-12月1日的時候發生的事情。

另一件事是在考試前半個月,不巧我得了急性腸胃炎。

那天在教室里看書,突然地犯了急性腸胃炎,胃劇痛得幾乎要暈掉,站不起來也回不了家,我就一直趴在教室的椅子上,動彈不了。當時我給我所有在南寧的能聯系上的同學和朋友打電話發電信,希望他們誰有空可以過學校來接我一下,結果一整天竟然也沒找到一個可以幫忙的人。于是等到晚上,只好一個人佝僂著腰忍著痛一步一步挪回家,那本來是一段20分鐘的路程,結果我足足走了一個半小時。我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回去的。

回到家,在附近的診所拿了止痛藥吃,哪知道止痛藥竟沒有一點效果,讓我痛得死去活來的,一整夜坐不得躺不得睡不得,痛得我一直叫,空曠的倉庫里就只聽到了我自己的嗚咽和回音。那一次我足足獨自躺了三天,我心里想,媽呀,萬一我死在倉庫里也是沒人知道的呀。

后來能走路的時候,我自己去了醫院做胃鏡,醫生問誰陪你來的?我自己弱弱的說就我自己。完了我和醫生說我要做全麻醉的,因為我是在是痛得要死了。同時向四下里看看,每個人都是有人陪著去的,畢竟像做胃鏡這種惡心又痛苦的檢查,有個人照看一下還是好一些的,然而那天所有做檢查的人中就只有我自己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然后就是打麻藥,做檢查……醒來的時候檢查已經做完了,麻藥的藥效并沒有過,整得我暈乎乎的。等結果出來之后醫生說要做腸胃細菌檢測,讓我去繳費和檢查,于是在麻藥還沒過的時候我踉踉蹌蹌地走到繳費的樓層繳費,又到做檢查的樓層檢查,在進電梯的時候沒站穩一個趔趄摔在地上,我看到旁邊的人向我投來了鄙夷的眼神,對,鄙夷的眼神,我至今都沒法忘記她當時的神情。嗷嗷嗷嗷嗷嗷,我表示感受到了十萬點的傷害,好么?”

我覺得我平常那種所向披靡的霸氣在這樣時候全部都消失不見了,突然之間就變得這么軟弱和無助。

這樣的時候如果我任性地釋放自己的脆弱,稍稍動一下放棄的念頭,那么就沒有以后的事情了,好在那會兒都忍住了。那段時間開始看微信公眾號的推送,看到一個考PKU中文系的人說他以前備考的時候在出租屋被觸電暈倒的事情,很受感慨,那時候竟然覺得我還是幸運的,至少好幾次我被觸電的時候沒暈過去啊(這……是受虐傾向么?)。

那時候CY和光華的大毛熊經常鼓勵我,說這說那的。有時候聊到的場景非常有代入感,就是說好了你明年來的時候我們就怎么怎么樣,有個大神多么多么有趣,你來了介紹你們認識你們一定能聊得來,明年一起過圣誕節之類的。大毛熊說你來,我請你吃遍西門后的所有館子,來復試的時候就去慶祝吃大餐——這些對我而言就像是烏托邦一樣的幻景,想想都覺得很興奮,然后開開心心復習去了。

考試那兩天總覺得預感好好啊,覺得答題啊,心態啊都好到爆棚,結果當時確實是因為答題順序失誤導致后面根本就寫不完,然而并沒有什么辦法,已經盡所有的力量去做了,剩下的就只有聽天由命了。

考完試以后回我老哥家吃好喝好睡好一個星期,才回到學校把書搬回倉庫,然后整理東西搬離那里,那天晚上回去的時候心里萬分感慨,后來還寫一篇小日記,我把它也粘出來:

今天見朋友回來,不早不晚,十點多 。然后在下車之后,走回住的地方,終于看見熙熙攘攘的人群,還有人間煙火。走這一段路,今天是我第一次不用背著書包,路上燈火璀璨……

貌似許久都不曾觸碰過這樣的熱鬧,有些不習慣。前些日子幾乎都是每晚十一點半才從學校走回秀湖花園,冬夜里行人寥寥,車水馬龍呼嘯而過,天上沒有星星,而昏黃的街燈黯淡而冰涼。旁邊沒有別人,只有影子在路燈的照射下忽而 拉長忽而縮短。

這段20多分鐘的路途上,有過我或跳躍、或拖沓、或輕盈、或沉重的腳印。心情也如云起云落,有歡快哼過小曲,有失落的嘆息,有平靜如湖水,有過云談風清時的了無波瀾,有過自言自語忍俊不禁,也有過絕望時的歇斯底里。見過爆裂的驕陽,滂沱的大雨,猛烈的臺風,刺骨的寒風以及冰凍的秋霜。就是這一天一天一天又一天的20多分鐘的寒來暑往,幾乎耗盡了我一生的勇氣和決心。

從開始時深夜里的黑暗、孤獨、恐懼曾經籠罩著我提心吊膽的腳步,似乎每一步都在顫抖,每一個在燈光下掠過的暗影都會讓我心驚膽顫;到最后變得強大到即使是半夜十二點獨自走在寂寥的馬路上毫無壓力……

僅僅是一個星期前每日每夜的場景,現在想試圖體會當時的感受,心情卻大不如前了。我以為,我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會忘記,這一段盡管很短卻又如此漫長的路途,以及走在路上的那些細碎卻無法忽略的無人支持和鼓勵只能自己默默咬牙堅持的時光。然而今天,當我極力去搜索那些每天晚上半夜走夜路回來的每個情景時,我發現,記憶在急劇的倒退和模糊……

我突然意識到其實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永遠清晰的,就好像任何煎熬和疼痛都有一個期限,起初疼痛不堪,后來慢慢習慣,再后來也就恢復痊愈了,時間可以沖淡一切。

這應該是我最后一晚住在小倉庫里了“離開禁地回到人間”。今天以后我再也不用獨自走這么黑的夜路了吧,即使有,那也不會再提心吊膽了,因為我已經變得越來越勇敢了。我再也不用因為生病到處找不到人來照應,而在逼仄的小倉庫里躺三天三夜了吧?我再也不用在大冬天被從半夜爆裂的水管迸出的水沖刷的失去知覺了吧?我再也不用忙到凌晨忘記洗漱睡覺了吧。我再也不會在希望頓失時不知所措了吧?再也不會了……都結束了。

彼時,心思細碎得如同沙粒,那天下著蒙蒙的小雨,當時在打車離開倉庫,看著車窗外北湖大街閃爍迷離的燈火時,忍不住熱淚盈眶,簡直了我就這樣被自己感動了,心理默念著再見了,我踽踽獨行的歲月。那時候我第一次發現原來北湖大街的夜晚竟然是這般的耀眼,并不是我平時半夜時看到的黑漆漆的模樣。之后我回到家里,開始過起了正常人的生活。

后來成績出來了,真是差一分沒過線,簡直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種心情,有點崩潰,我寧愿我差很多,這樣可以有個理由說我能力不行,然而是只差一分,覺得有些造化弄人,那時也有點被自己的羸弱打擊到了,我簡直對自己失望極了。我和CY說了結果,他在電話那頭遺憾地“啊~”了一聲,那清淺的一聲里邊有太多意味了:我超出預想的人生,無法兌現的承諾,以及未來不可預知的顛沛流離,所有日夜積累起來的期盼和憧憬全部在一瞬間化為灰燼。有那么一瞬間,我覺得要窒息了,我甚至,聽到心碎的聲音……

以至于那幾天時間里,我以為這一切都是一個噩夢而已,直到后來某一天自己走的路上想起來,恍然大悟,咦?原來這一切早就結束了,而我,真的是倒在通往北大的路上了。(不知為什么寫這一段的時候竟然淚流滿面,想起來那時候把自己一個人鎖在19樓的公寓里,十幾天都不出門,一個人躺在客廳的沙發上回不過神來的情景,以及那天我和CY聯系的場景,也許是代入情境太過真切了,就好像剛剛發生的一樣)。

從那以后我就陷入了苦逼的尋找工作的日子里,在南寧嘗試找了幾份工作,覺得不是我想要的,當時想做新媒體覺得到廣深會有機會,就投簡歷,然后當時在休假的時候被通知去深圳面試,我提前結束了休假,回南寧拿行李,定了連夜的火車票。因為剛好假期,沒有座位,勉強搶了張從南寧到廣州的站票,13個小時,整整一個晚上,站著。

當時隨身帶著行李,還發神經的把專業書都帶上了,因為那時候覺得帶上書,可以工作之余復習,接著考,第三次。那些專業書放在行李箱上超重,結果拉壞了拉桿,新買的行李箱在我進車站的那一刻被拉壞了,只好用手提著~上樓梯,下樓梯,幾乎累爆。我固執以為那沉甸甸的行李箱并不是簡單的幾十本書,那是我不忍心拋棄的夢想,不管多沉重,不管走多遠我要帶在身邊(現在想起來當時真的好傻好天真,自虐傾向五顆星)。

好不容易擠上火車,我在車上給CY發信息說,我去深圳了在火車上了。CY回消息說,好好工作,好好生活。那一刻積壓已久的情緒翻滾上來,眼淚大滴大滴掉下來砸在擁擠不堪的火車過道里,我心里隱隱約約覺得,我年少輕狂的日子就此要終結了,我再也無可能成為PKUer了,我們再也不能夠有血緣關系了(之前聽過張泉靈師姐說過,每一個北大人,從踏進北大的校門起,從此就和北大又了血緣關系),前路不明不知會有什么艱險。眼淚不停地掉落,生平第一次感覺到小時候寫作文的用詞“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的意境,那些由汗水積壓成的眼淚不受控制地冒出來,似乎要匯成一片海洋把我淹沒,無聲無息。我傷心極了,比失戀還要傷心,我終于理解了13年的時候光華的少年和我描述的心情,就像我那天一樣,真的比失戀還傷心。




三戰


后來,整整站著13小時到了廣州,再輾轉乘坐動車到深圳面試,當時兩天沒睡覺的我一臉懵逼的樣子確實沒有好好表現,結果并沒有拿到offer,然而他們竟然采用了我給他們的內容建議方案——真不厚道啊。之后住在我同學的宿舍,寶安工業區那邊,然后不停投簡歷去面試,起初總是相談甚歡到后來不了了之,追去問為什么,對方說我們要有經驗的。所以對于一個非應屆畢業生又沒有工作經驗的人而言確實是一個弱勢的特點,以至于后來真的沒有拿到合適的offer。

再后來機緣巧合去了同鄉在廣州的公司,那一年發生了很多事情,在高速發展的初創公司團隊里,每一天都像上了發條的陀螺極速旋轉,每天9點上班,平均23-24點下班,一周工作6天,于是工作第一年除了工作,星期天有時間就在家睡覺,真的太累了。那時候連帶著有許多的不愉快的事情發生,對心態影響很大,想著不如就找點開心的事情做吧,考研其實是一件挺讓人開心的事情的,遂決定繼續復習。

白天上班晚上回家看書,這是當時在廣州唯一能給我帶來一絲絲樂趣的事情。再后來手頭的工作變多之后經常是半夜十二點甚至一兩點才回家,晚上太晚回去沒法看書就只好調了上午5點的鬧鐘起來看一兩個小時。起初還可以接受,然而長期的勞累以及睡眠不足讓我心臟受到非常大的損傷,心率不齊外加心臟疼痛。后來就只能把復習的事情放一邊了。

考研報名期間不知道怎么的還是覺得要報名考試,就算是沒復習去裸考也好,算是一個心理安慰吧,結果我真的這么做了。

當時考試前發生個意外事件,差點被勒死了(這件事情起初是一個玩笑,然后我被動地差點因為那個別人微不足道的玩笑險些喪命,這件事情我很久都走不出來,到今天依然如此),之后整日整日做惡夢,干嘔,神情憔悴恍惚,當時真的覺得自己差點撐不下去了,要死了,我在想,如果真的被勒死那么我所謂的夢想什么的簡直是不值一提了。

所以當時就想放棄了,但是突然覺得再忍忍試試看怎么樣,于是就死撐著白天上班,晚上看沖刺班資料。勒脖子事件對我身心造成非常大的傷害,于是考前兩天身體不適就請假回家里。在家里翻翻資料發現《曼昆經濟學原理》的PPT是不完整的,說明還有非常多的內容漏掉了還不及查看,于是立刻訂了書,傍晚的時候書就到了,然后連夜瘋狂地刷書,在考前用兩天時間粗略過完兩冊《曼昆經濟學原理》,看到眼睛發紅頭發豎起,在考試前一天晚上去考場。

當時整個人都很累,感覺走路腳都踮不到地上了,飄飄呼呼的,我欲成仙的感覺。我想如果到最后我實在是撐不住了我就交白卷也要去,就是不能說放棄。吃晚飯的時候收到貓哥給發來的信息“晶晶考試加油,相信你”(他從來都不叫我名字,那天的鼓勵短信就喊我名字了,感覺特別真誠和感動)。看到這條信息的時候我正在吃面(晚飯),那一刻因為那條鼓勵短信帶來的那一絲絲溫暖,讓我突然想扔掉我的碗還有面,蹲起來嗷嚎大哭(那一年太多委屈了),但是我忍住了,咬住牙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面,低著頭讓眼淚落在碗里。那一刻我決定,不管結局如何,就沖著這份鼓勵我說什么都要堅持下去了。

那天我的同事11送我去考場,還陪我去看了座位,找了酒店。本來不打算訂酒店的,結果整個人要累哭了,就在考場附近定了房間,考試周爆滿結果就剩下一家四星酒店的一個400元的豪華”破單間“,這么說是因為屋子是在是太破了,被子好像很不干凈的樣子,于是就拿出我做筆記的大紙鋪在床上,四張超級大的紙,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鋪在床上,往上一趟,哇,簡直了,果真是有被知識的海洋包圍的感覺(就是那天我發在朋友圈里密密麻麻的紙,兩面都是字,后來因為從廣州搬去北京,那份我睡過的筆記連同我的專業書都送給一個小學弟了,現在覺得有點小后悔,我應該把筆記留起來的嘛,哎哎哎)。

入住之后開始看政治的押題卷和英語作文模版句式,之前沒時間看過任何政治和英語的資料,別提練習模擬題了。所以那天晚上抄了兩遍作文模版背了兩遍句式結構,然后一口氣做完肖秀榮的四套壓題,這德行也是沒sei了。完了第二天去考場的時候把肖四帶上在考試前瘋狂地翻著看,然后在老師說要進考場的時候把肖四忘垃圾桶一扔,就進考場坐著了。完全裸考的架勢,咻咻咻~寫完交卷。走出考場的時候真的是累得不行了,簡直要累哭了,弱弱嗚咽幾下,然而竟然沒眼淚流出來,走在路上感覺隨時都要撲街。

回酒店休息的時候整個人幾乎崩潰幾乎要放棄了,不是因為沒信心不會答題,而是因為累到幾乎站不起來了,那會兒想起超哥發的鼓勵的短信,突然又覺得說什么都要撐完全場。然后下午的時候又按著時間進考場,寫作文,閱讀理解……

在閱讀理解第二篇的時候,竟然不知道啥時候睡過去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睡著多長時間了,直到肚子餓響起來的時候竟然把我給吵醒了,偌大的教室只聽到我肚子咕嚕咕嚕的聲音,也是尷尬。醒了之后接著飛快地做題,寫到最后不夠時間了,在快要打鈴交卷的時候完形還沒做,用眼掃了2秒原文,直接翻到答案頁看著哪個順眼就直接涂答題卡里,結果做完剛剛好交卷。后來出考場想到肚子被餓響把我喚醒的情景都忍不住爆笑,哈哈哈哈哈~

之后晚上回酒店,準備第二天的考試,當時把傳播學基礎主干知識過了一遍,準備要看經濟學的時候,因為那會兒還有6個單元的宏觀經濟學沒有看,然而我眼睛已經睜不開可,彼時10點鐘不到,我直接躺下,左邊放經濟學教材,右邊放傳播學一、二教材,調好凌晨4點的鬧鐘就睡了,閉上眼睛的時候內心蒼涼而沮喪(那時心里覺得有很多的無能為力)。

第二天四點起來開始看經濟學看兩個小時到六點,然后再看一個小時傳播學到七點,然后洗漱,去考場。早上考試的時候是熟悉的傳播學,就呼啦啦的開寫了,后來才想起答題卷是8頁的,事實上正規的答題紙有12頁的,問老師也說就只有8頁,他也沒有說答題紙不夠用可以申請答題卷,就說答題卷就這樣的。我心一里想,咦?難道財經傳播要求比較低?心理暗爽,奮筆疾書。交卷的時候,松了一口氣,終于寫完了(我個大迷糊,無語了,那時候我腦子不清醒,完全想不到8頁答題卡根本就不能完成深度的答案和案例分析)。

我寫這個極大的失誤出來是想告訴大家,12頁的答題紙才能夠清晰地展示出我們看的那幾十本專業書和幾百上千篇專業論文架構起來的知識以及我們源源不竭的才華(笑),還有提醒大家要是不小心碰到只發8頁答題卡的考場,如果這情況,讓老師給加試卷,據說一般的老師都會提供的。我那時候竟然也是不是知道,所以就寫少咯,終于明白最后為什么分兒那么低了,我明明很有才華的,寫不出來那么多,老師都不知道怎么給我高分(笑)。

下午考經濟學基礎的時候其實是蠻順暢的,就不停地寫寫寫,最喜歡還有選擇題了,不會還可以猜。當時確實是因為沒法看書仔細漏看的知識點,直接閉著眼睛選一個。那天在一道計算題那里花了些時間畫圖,導致后來的最后一道三十分簡答題差點不夠時間寫,如果開始不那么執著去畫那個圖,后來也不會那么匆忙。最后的簡答題簡直了是基礎的金融題目,老實說我似乎并沒有記得那個原題在書上哪一頁了,也不記得內容了,但是突然讓我想起大一時候金融學的考試題,幾乎一模一樣,就呼啦啦寫出來了,最后確實遺憾的是沒來得及畫圖。后來花兩天看書的經濟學基礎考了99分,也是挺不容易的(笑)。

然后鈴聲響了,我把信封交上去,隨著人群木訥走出教室,腦子里還是在想利率下降引起匯率變化的金融傳導機制,直到在校園里看到紅艷艷的紫荊花,才發覺,哦就這么結束了?竟然有種意猶未盡的感覺。所以我真的撐完全場了而且并沒有交白卷啊,因為當時的狀態幾乎稱得上是裸考,我所有的復習時間疊加起來都不夠半個月的每天14+小時吧?

那一瞬間我突然釋然了,不管結果如何,能堅持走完已經非常不容易了,況且當時的處境并沒有那么好,所以內心里覺得自己非常棒。那時候突然從長期的疲勞中醒了一下下,長長地吁了口氣,走在華農偌大的校園里,路過水塘的時候還停下來,看著水里的睡蓮,來了興致賦詩一首。

第二天還是如往常一樣上班下班,最后結果出來,當然和我想的一樣不過啊,裸考的人過線那簡直對不起那些準備很長時間的人啊。那次裸考,總分考到那個專業方向的15名,那一年錄取到12名,當時覺得裸考考這個成績也挺不容易了,全憑借以前的積累,就這么呼啦地輸出來,不好不壞。當時覺得,其實我也沒那么差勁啦。




感悟


想起來從小到大每次考試都是這樣的,大考必落也是簡直了,也許小時候就非常不適應中國的這樣的教育模式,雖然平時覺得學東西挺不錯的,但是一到考試,看著題目心理就會忍不住想到別的東西,然后往上面亂寫,結果當然是不和標準答案一樣咯,然后當然也沒有拿到好的分數。

每次面對這樣填鴨式的考試,內心里總是滋長著叛逆的氣息,這樣的潛意識一直都有吧。即便是后來在書寫無比寬容自由的北大考題的時候,也免不了重蹈覆轍,最后慘淡收場。這就是整個考試的過程以及中間經歷的橋段,這般細碎冗長,然而每次卻能清晰地記起來。

這是一個不那么聰明一直被別人誤會叫做學霸然而卻總是不擅長考試的學弱的故事,整整三年的時間里,經歷的很多狗血的讓人感慨萬千的瞬間。我寫那么多甚至把自己那些不應該犯的小錯誤,自己的淺薄,自己的那些弱點全部寫出來是想要和那些開始時并沒有那么自信的學弟學妹們說,其實很多走過這條路的人曾經也是這樣的,會有很多不知所措的時刻,會對自己沒有信心,自我懷疑乃至妄自菲薄。

我也一樣,很多次想要逃跑,很多次想要放棄,很多次覺得算了吧我不是那塊料,很多次覺得我就是一個普通的學弱啊,無法和那些閃閃發光的人比肩。但是,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吧,重要的是我們在面臨那些幾近崩潰的時刻,那些無人問津的日子里,在聽到眾說紛紜的時候,在直面自己羸弱的信心時,依然可以堅持自己的內心所想,去咬牙堅持把事情做完,這才是最重要的,不問結果但問耕耘。

在獨自跋涉的路途里,在面臨無法期盼黎明的漫漫長夜里,心里依然有一盞等亮著,那是屬于你自己的北極星的光芒,你要往那里去,不管多艱辛萬苦,不管多少荊棘遍布。你走著走著就會發現,在行走的路途中,你竟然長出了披荊斬棘、所向披靡的力量,那是你一生都不會失去的財富。

我想很多年以后,你一定會感激當年那個勇敢的自己,這不是隨口拈來的雞湯語錄,而是真真切切的來自心底的聲音。

現在覺得我終于可以接受不那么完美的自己了,那些不那么深厚的見識,不那么自信的時刻,自我懷疑的瞬間,迷茫焦慮,困頓,焦躁,甚至有時候還很傻很天真,也慶幸自己會有一些不錯的品質,堅韌,執著,好奇心,越挫越勇,客觀,邏輯清晰,不輕易言棄……這些都是在經歷那么多事情以后發現的自己的優勢和不足,也知道未來自己要努力的方向。

我們終其一生想要找尋的不就是這樣的頓悟么?

在考研結束以后,經歷了很多波折以后,我常常在想一個問題,如果當初不選擇這條路途走會不會就不會有這么多的波折和顛沛流離了,被人不屑過目的履歷,屢屢碰壁的職業生涯……

但是不選擇會變成怎么樣呢?在發改委做一個端茶倒水寫日常報告的小妹,然后變老一些的時候被介紹去相親,自己并沒有什么想法,然后別人說接受吧,人家有幾棟樓,然后不明就里地結婚,生幾個娃,天天家長里短蓬頭垢面,從來不想過到底活著有什么意義,也不知道自己是誰,反正別人都是這么過的,我也這么過,就這么平淡平庸毫無波瀾地度過余生,就好像從來都沒有來過一樣。

然而我沒有,我選擇了堅持考研,并不是因為別人說的為了找到好工作,我的選擇其實是為了尋找自己,所以我就這么上路了。路上遇到很多好風景和很多同行的伙伴,彼此間談笑生風,相見恨晚。后來看到一句話說“所有的相見恨晚都是恰逢其時”無限感慨。可不是么?如果我沒有選這條路途,我又怎么會遇見他們,如果我沒有不停閱讀學習開闊眼界,又怎么會有足夠的能力配得上做他們的朋友呢?起初努力是為了尋找自己,后來是為了自發的好奇心,再后來努力是為了不失去朋友。

后來我小堂姐問我,你哪來那么多越挫越勇的力量?你怎么可以這么努力?我說,再不努力我就會沒有朋友的。過去的早已經回不去了,而未來正在不遠處展開。如果不努力那么就再也無路可走了,所以只能往前。

想想當初那個淺薄無知的自己,通過一扇叫做傳播學的小窗戶,窺探了整個社會科學的全貌,那些跨學科,跨世紀,跨越無數代人的不同學科的理論和科學,相互之前牽連著,延伸著,那些人類歷史上偉大的學者和科學家相互之間啟迪著,傳承著人類l智慧的結晶,從而構成了深邃的,璀璨的,龐大的,錯中復雜的人類文明圖景。

我了解到那些從人類發聲,有文字傳播開始到如今互聯網時代高科技發達市場經濟發達的21世紀徐徐展開的文明詩篇,讓人驚嘆,驚奇。

從西方的愛琴海文明、羅馬城邦文明,到近現代的歐美的工業文明,信息科技時代的文明;東方從夏商周起始到如今的近現代市場經濟時代的華夏文明;非洲的尼羅河文明,中東兩河流域的文明,古巴比倫文明……中間經歷的戰火紛飛,文明興衰。人類的語言學,政治學,經濟學,社會學,文化人類學,歷史學,心理學,傳播學,新聞學,信息科學相互之間不斷滲透和交叉和傳承,中間伴隨著權利的膠合,壓迫和反抗,奴役和抗爭,規則的制定,順從和批判。看過這些之后才能越發了解我們所處的文化里,事情是怎么發生的,一些規則的由來以及一些我們需要去堅守的信仰,才會去思考人類未來的歸宿。這感覺像是一個很大的議題,然而只要我們自己了解自己的起源和自己要行走的方向,不就是在推動人類歷史的發展么?

我感受著從歐洲由馬克思的批判哲學,達爾文-赫胥黎的物種進化論,德國古典主義哲學的批判傳統發展而來的批判學派,到美國以為商業服務為核心的實用主義學派,中間穿插的英國文化學派,政治經濟學派,德國法蘭克福學派,法國結構主義,到美國的實用心理學,到社會究方法的發展……其中的理論煙波浩淼,群星璀璨:

西方馬克思主義,達爾文進化論,佛洛依德的精神分析法,康德的純粹理性分析,政治經濟學派的戈爾丁、默多克。批判主義學派的霍克海默、阿多諾、本雅明、馬爾庫塞、哈貝馬斯、弗洛姆等人的資本主義批判理論,結構主義的索緒爾、維特根斯坦、克勞德·列維·斯特勞斯、羅蘭巴特、布魯納的整體性和共識性的理論構成,福柯的知識與權力,拉康的鏡像理論,傳播學四大奠基人物 拉斯韋爾、盧因、霍夫蘭、拉扎斯菲爾德,集大成者施拉姆,芝加哥學派的西梅爾、杜威、庫利、米德、帕克、馮特、斯莫爾、文森特、托馬斯、伯吉斯。多倫多學派的英尼斯、麥克盧漢。帝國主義理論代表薩義德、席勒、弗里德曼、亨廷頓。信息論鼻主香農、代表人物韋弗,系統論開創者維納,庫恩,馬克斯·韋伯,凱文凱利,克萊舍基,克里斯·安德森 、尼葛洛龐帝……

這些人,以及他們的研究成果,構造了人類龐大的精神世界,流連其中和這些人類文明史上的耀眼的學者們交流,不僅僅是一個酣暢淋漓的詞匯所能描述的。

我明白伴隨著傳播媒介的更替演化的傳播學的發展和經濟全球化的普及規律息息相關,社會化媒體的崛起和娛樂致死時代的到來,文化形態演化更替又催生出許多新的亞文化,那些變換著不同形式的娛樂信息,讓人沉醉麻痹忘乎所以,其中卻逃不開社會最本質的運行規律和脈絡。師姐說學習傳播學就是學習整個人類社會,我們要探入人的內心,了解他們的需求和渴望,從而為社會問題的解決提出方案。對人的關懷和服務是我們學習的最終目的。

所以這樣的學習經歷教會我的不是這些堆砌起來的知識和概念,而是從這些理論知識中學會的思維方式和批判精神,透過現實發現社會運作的本質和規律,從而可以站在客觀的角度去評判事情的影響和優劣,找尋問題的解決方法。不盲從,不從眾,理解事件理性透徹。對社會的運轉機制保持冷峻的思考,對人類現存的問題和危機懷著悲憫和憂思。對,我真是一個矯情的理想主義者,但是我喜歡我是這樣的一個理想主義者。

所以后來在可以面無懼色地與那些閃閃發亮的大神們一起交流的時候我在想,我跨越過的從淺薄到深邃的鴻溝到底有多長呢?從現實的時間維度看那是3年時間夜以繼日的探索、覺醒和思考;從虛擬的時間維度看,那是對跨越幾個世紀的人類文明精華的萃取和學習。

如果把人類文明比喻成一片海洋的話而我所了解到的,僅僅是知識海洋里的一小瓢海水,如果把它比喻成群山,而我歷盡千辛萬苦抵達的山頂不過是群峰里的一小塊凸起。我無比慶幸當初奮力攀登到達的踩在腳下的小凸起,讓我有幸窺見了群山的真面目。而未來,我依然會在知識這片海洋里暢游,依然會在群峰里攀登。

那些在過去三年時間里習得的知識,和體悟出的道理,在我后來的人生中發揮著巨大的作用,那龐大的知識體系和獨立生長出來的人格最后化成碎片沉淀在我心靈的河床上,孕育成一塊沃土,源源不斷地滋養著我的精神世界。

有什么比這樣的頓悟和收獲更重要的呢?

那不是一個蒼白的master學位證可以賦予的,盡管我曾經無比地渴望著我也能夠擁有一個這樣的身份認同,以證明我們是一體的。然而我們未曾分離過難道不是嗎?北大不是實體的北大,那是兼容并包,博采眾長,心懷天下,持批判態度,不停探索的精神燈塔,而它們早已經在時間的熔爐和現實的淬煉里融入到我的血脈里。我不希望自己即便拿到master學位卻變成一個惰于思考,懶于探索,向原本年少時批判指責的社會頑疾機構俯首稱臣的犬儒主義者,我所希望的是可以永遠葆有對知識和真理的敬畏,對世界的好奇和探索欲望、對事物客觀的評判,仰望星空,腳踏實地。

我曾經以為,北大于我是一個靈魂安放的圣地,它帶給我的啟迪和精神滋養不是我本科學校所能給予的,以至于潛意識里總把它當成母校,事實上它確實是我精神上的母校,它對我思維的培育和人格的塑造讓我變成一個真正完整的個體,所以對它才會有這么深切的感情。那是個被“神化”的精神烏托邦,或者說是個被我一廂情愿塑造的“神話”。這就是我們之間維系的紐帶,它會源源不斷地給我提供取不盡用不竭的力量。

我青春里最美好的回憶和它有關,我最喜愛和敬仰的人們和它有關。大學的時候最喜歡看的電影就是王垚拍的《此間的少年》,每年都看一次,似乎自己就是住在老樓里的28少年,感覺自己就像故事里邊的每一個人,楊康、令狐沖、穆念慈、喬峰、康敏、黃蓉、郭靖……

燕園里的一草一木,靜園草坪、古研究院墻上的紫藤、盛開的桃花、綠色的楊柳、泛黃的銀杏樹、未名湖水、博雅塔、二教、圖書館四樓期刊閱覽室的黃昏美景、學三學五的雞腿、南門的包子、西門的燒烤、百講晚會……這些場景熟悉得似乎閉著眼睛就能一一道來。

在學校的時候最喜歡聽徐鳴澗寫的歌《青春戲》專輯里的每一首聽得都很陶醉,有一年畢業季聽到陳煥文唱的經典版《再見時光》媽呀,簡直要哭了。后來在我二戰那年,自己走夜路的時候唱得最多的就是這首歌。每次走在昏黃的路燈下唱著“雨后空城,又會開滿花,快樂憂傷,葬在街燈之下,燈火照不亮回家的方向 仿佛過去一樣 再見時光,那就這樣吧,再見時光。”都特別有代入感。感覺徐鳴澗的歌就如同青春戲一樣,記錄著青春的故事和情緒還有那些永遠個性鮮明的少年們,每次唱起來都會覺得自己還是像18歲的模樣。私自以為,永遠年輕永遠熱淚盈眶,大概就是這樣的感受吧。

很多年以前,我的愿望就是有一天我可以和我的同學們一起坐在未名湖邊談笑生風,如今即便沒有master的title我也做到了,所以也算是不負艱辛吧。

經常遇到北大的年長的人都會下意識地稱師兄師姐,并不是因為想要貼標簽什么的,而是因為我們共享著同樣的精神世界,所以內心倍感親切。




我親愛的小伙伴們


故事到這里算是要接近尾聲了,這些年的時間里遇到很多的人,特別的我想要提一提那些曾經陪我走過這段精彩路途的伙伴,我想說,認識你們是我此生莫大的榮幸:

楊欣姐姐,謝謝你給講的傳播學基礎和社會研究方法,以及對待事情的態度,社會研究方法在我后來的工作中非常有幫助,你沒見過我然而我記得你就好啦。

王楠哥哥,謝謝你的kindhearted,雖然我向你請教的專業知識比較少,但是非常感激你非常有耐心開導我,每次想起你的時候都會記得那個膽小怯懦的我冬天在教室走廊里哆哆嗦嗦打電話給你的情景。起初聽你的聲音,會下意識的以為你是那種穿著白襯衣戴著眼鏡,頭發還會揚起來的少年,哈哈哈后來第一回在廣州見面之后第一反應是,咦?好像我的朋友CY(CY是我的朋友一會會說到他)。有點意外哈哈,然后就是我們一起吃飯的港式餐廳,餐廳里世界杯的裝飾,以及后來你給我買小零食,你去車站買票送我回深圳的情景,超級good manner啊,這些細節我都還記得。

貓哥,是必須要重點感謝的人哈哈哈。謝謝你特別照顧我,對我提供的幫助,給我輔導專業課知識。算一算咱們認識的時間,從2012年開始到現在已經是第五個年頭的吧?真心覺得時間過得太快了。雖然剛認識的時候咱們不算太熟,反而是后來工作以后交流得更多。你起初講課時課堂上講的笑話確實給我苦逼的復習添了很多樂趣。想想也是狗血,我們認識3年了才見面,2014年10月,五道口,宇宙中心,哈哈哈,記得吧?我們還和小學妹去吃飯。在廣州考試那次,你的鼓勵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讓我堅持到最后。后來第二次見是婷婷去英國前聚會唱歌的時候。我在北京的時候小凡姐姐還說找時間出來聚聚,結果是我離開北京了也沒見到你人影,大忙人李大貓太難約了。還有特別感謝因為你,在班里認識了好多有趣的同學,說了很多有趣的笑話,開了很多有趣的玩笑。

CY,如果說有一個大獎叫做“中國最好友“,那我一定會把它頒給你,你簡直就是超級暖心大白。謝謝你在我最困難的時候鼓勵我,支持我,我記得我們討論過的許許多多的小確幸,每次想起來我們說好的要一起嗨的那些約定,因為我落榜的原因沒辦法實現都覺得異常遺憾和愧疚。我們也是認識了3年之后才見面,期間也是因為好多陰差陽錯沒有見到,我們第一次見面也是第一次離別,我要離開北京你來送我。哇咧,你簡直是比我想象的還要nice,好不好?在心里默默給你打了五顆星,哈哈哈哈哈哈。你說以后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見,我們擁抱一下好好告別的時候我簡直要哭了。我那時候決定離開北京覺得對北京沒啥眷戀了,可唯獨就是感覺舍不得你。哈哈哈,說得好矯情,不過這是真心話啊。我這么坦坦蕩蕩的人什么時候藏著掖著了?看在咱們這么多年戰友革命情誼的份上,以后每年都給你帶一份你最喜歡的茉莉花,好不好?

大毛熊,嘻嘻嘻,不知道要從哪里說起了,就說咱們剛認識那會兒,我這沒談過戀愛的人竟然給你當起戀愛軍師,好囧!記得那年你以四百多的分入駐光華我簡直比你還開心,因為那時候一起等成績的時候你還說如果考不過再考一年。還有二戰那年你的鼓勵也很重要,我這個情緒不穩定心理不夠強大的小女生確實因為你的那些淡定的沒關系變得平靜好多。你當年和我說光華除了你全部都是帥哥,還說等我考過了給我介紹男朋友,哈哈哈,可惜了我沒有這個福氣啊,嘖嘖嘖,太可惜了(笑)。后來14年的時候我去北京,我們總算是見到了,我們在湖邊坐著聊了好久,完了你果然帶我去西門外下館子了,哈哈哈。話說那天吃的生煎包確實是我吃過最好吃的生煎包。

車哥哥,雖然我們見面的和交流的機會僅僅在15年端午節的時候在未名湖邊的那一次,甚至還有些許生分和尷尬,但是其實從你給大家將傳播學史的時候帶給我的啟發確是非常大的,所以,還是要謝謝你的。

楠哥,哈哈突然提到你會不會嚇一跳,首先謝謝你在我二戰滑鐵盧那年給我的提點,還有長達一個鐘的交談。其實后來我自己也明白在選擇道路這件事情上糾結并沒有任何作用,所以那時候還是決定要考第三次試,盡管后來有點像打醬油的意味,但是確實在那時候想明白很多事情。第一回見面的時候,也是給婷婷送別的那次K歌聚會上,謝謝你那天散伙的時候還給找了車送我回遙遠的通州(笑)。

啟迪,雖然說我不知道后來我們為什么漸行漸遠,但是2014年那年真的非常感謝你的鼓勵和陪伴,不然還真的不知道怎么度過在廣州的那些艱難的時光。所以那年最感謝的人其實是你,謝謝你抽時間和我交談,兩個三戰的妹紙,也算是同病相憐惺惺相惜了。我永遠會記得你那一年的鼓勵,那些溫暖的陪伴。

嘯哥,老實說我們的交流還是比較少的,但是作為一個fun boy,你確實在補習班里給大家帶來了很多樂趣,以及那次K歌,哎喲媽呀,簡直笑抽了。還有確實是因為你的鼓勵和不停催稿我才下決心寫下這篇稿子的。至于你說的你好奇的愛情故事,哎老實說,真沒有。沒有嘯哥這樣的運氣和福氣,還能經歷刻骨銘心的愛情這種豐富的人生體驗。嗷嗷嗷,好嫉妒你啊。哈哈哈!

要真非得說不可,確實是我當年全沒心思的放這上面,全放在考北大的事情上了。就跟《此間少年》里令狐沖那副德行,真沒心思。以至于后來據說我一男同學捧著特地買給我的熱氣騰騰的雞湯,在我們宿舍樓下的芒果樹下等我,給我打了幾十個電話的時候我渾然不知。當時確實是看到他找我,看著幾十個未接來電確實嚇了一跳,因為前一天把手機放抽屜里去看書了,沒有發現有電話,后來回過去問對方輕描淡寫說剛好去我們學校玩兒,想叫我出去而已。那時候一門心思復習,完全不知道那個梗啊,至于這個橋段我也是很久很久很久之后才聽說的。至于那同學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我也只是哦了一聲,說那下次去唄。后來果然是一起去喝雞湯啦,但是那個梗確實完全無感知啊。直到后來突然想起來,誰有病下館子還惦記給你帶雞湯啊,還打包好帶給你在你樓下等有耐心打十幾個電話?好吧我承認在我意識到的時候確實挺感動的,但是那已過去好幾年了。笑cry,所以咯,我這么慢熱的人,是不是注定要孤老了啊? 唉!你要是心疼呢,就給我介紹一個,好吧?哈哈哈哈哈哈!開玩笑。好啦,八卦講完了,欠你的愛情故事到此為止,滿足下你的好奇心。

開元,哈哈,一開始就好想笑了。開元你絕對是個宇宙無敵好細佬啊。像你那樣能啥玩笑都跟我開的也是沒Sei了,哈哈所以你醬紫就很合適做一起去看動畫片的電影影友以及一起下館子吃椰子雞的飯友啊哈哈哈哈。記得有一天我們下完館子去看電影,路上聊到深圳這座城市,你說我們姐弟倆要互相照應,好好努力留在深圳。那時候你研一,我在北京創業失敗回深圳找了新工作開始了新的生活……

楊張大少爺,嘻嘻。少爺你這顏值不當網紅太可惜了,哈哈。可能我們都是射手座的所以聊得也是比較天馬行空?話說你煽情起來也是夠可以的啊,那次我在北京遇到事情那次,煽情嘻嘻的給我灌雞湯,簡直把我給說哭了。嘿嘿,話說你之前說的去云南旅行可以找你這還算數么?哈哈,我得好好計劃先,到時候我去云南不許放我鴿子,知道沒?對哦,說好的,我還欠你一頓飯,這個我必須記得的啦。哈哈哈,話說回來,你還是早點出道成為網紅吧,我簡直是苦口婆心啊。

婷婷,大美女,嘻嘻,說起來我們還真是有緣分,我們剛認識那會兒我說過,我小姐姐也是叫婷婷。從小到大晶晶婷婷兩個名字必須滴,要放在一起。所以那時候你跟我說你名字的時候感覺特別親切。備考的時候還常常聊起專業課,吐槽經濟學那些難題啊,以及開始時復習得不到位的知識點。后來咱都沒考上深財,你選擇去英國。第一次見面是你要去英國的時候我們小聚,后來你離開那天我們還一起吃了午飯。去年年底的時候回國你我夏青小聚吃椰子雞,后來去酒吧的時候挺不好意思的,還佛了你的面子啊,特別內疚。當時身體真的是不能熬夜和喝酒,所以那天呷兩口紅酒就微醺了,還提前走,啊,好囧。你說咱這是多有緣分才能這么多的巧合可以遇見啊,你去北京坐飛機剛好我在北京,你回深圳的時候剛好我在深圳,簡直了,哈哈。嗯最后,希望你這個奇妙能力girl在英國過得瀟灑又開心。

夏青,哈!一想到聽到你聲音,所有細胞都跳動起來的感覺,簡直是好酷哎。記得婷婷回國小聚那會兒咱們第一次見,當時開玩笑說,歐吼吼,第一次見網友小心喲,哈哈哈。那天吃完飯說要去酒吧感覺到你的細胞都跳跳鬧鬧地躁動了(笑),真是個激情四射的姑娘哎,嘻嘻嘻,在夸你啦。

黨黨,14年的時候我去北京,因為原本定好的住的地方不能住了,所以就被你收留啦,感動。所以我提著行李箱在地鐵等你的時候,真真是差點沒認出來啊。你嘻嘻,那天果真是很好看啊,你記得么?那會兒國慶假期,正好來了一撥寒潮,晚上回家的時候你說什么都要帶我去吃東西,完了我們一起去喝羊湯,熱氣騰騰的羊湯端上來的時候被嚇了一跳,這這這~一碗也太大了吧?第一次體會到北方飲食文化的粗獷,不過那樣味兒的湯真是吃不慣呢。第二次見的時候也是唱歌小聚那天,哈哈又見到了,一見如故相談甚歡。當時聽到我團隊的問題你還勸我說趕緊的離開啊,別自己挖坑又把自己給埋了,其實那時候也是準備離開了呢。那以后還發生了很多事情,所以之后就很少聯系了,不過看平時你發的狀態,感覺還不錯的樣子,哈哈哈你要好好的哈。

沙沙,雖然交流的比較少,不過我還是記得你呀,好歹也是一起奮斗過的小伙伴啊。作為黨黨的死黨,印象更深刻了好么?前些日子聽說你嗓子出問題了也不知道好了沒有。希望你早點好起來,嘻嘻嘻嘻。

當然除了提到的你們以外還有其它小伙伴方小恬,孫欣,小曹,老馬,楠楠……因為交流甚少沒有見面所以可以提及的事情就比較少了,但是還是同樣感謝你們,和大家一起努力的時刻我總是覺得非常開心。雖然現在工作以后交流更少了,時間一年一年的過去,考試的學生也換了一波又一波,但是我們曾經并肩作戰的日子真是難忘啊,如今想起來還是歷歷在目,因為你們的存在,讓艱苦的復習變得無比有趣,謝謝每一個人的鼓勵和幫助,我想我會一直記著這份情誼的。




寫在最后的話:


其實關于考試的總結一直有想寫,從第一年,到第二年,到第三年,起初是覺得無從下手,后來擠壓著情緒就變得很多,經歷的事情有變多了,所以一直很忐忑,怕這拙劣的文筆寫不出真實的心情。那些時而如海洋一樣寬闊平靜的情緒,那些時而像海嘯般翻滾的心思,像云一樣輕飄飄蕩過,像暴雨一樣席卷,像微風一般輕拂,像回南天一樣粘稠潮濕,像火一樣熾熱,像冰一樣寒冷,像太陽一樣明朗,像黑夜一樣灰暗,那些細小的心思啊,太多了。所以嘯哥找到我和我說寫下來把,就當做是給自己的一份禮物和對過去的總結給以后的回憶存個檔,下了很大的決心和勇氣才開始碼字的。

對于北大而言,確實是還欠一個告別,所以這一篇長長的有點散亂的心思獨白算是一份告別書吧,我把昨天突發感慨發在朋友圈的話錄在這里——

這么多年了,欠你一個告別儀式,依舊記得那年春天初見你時的模樣,美好得讓我每次回憶起的時候都嘴角微揚,那些相見恨晚的真心,那些閃閃發光的人們,那些飛揚跋扈的少年,那些“無關風月只為真心”的惺惺相惜的情誼,永遠是我生命里恒久且美好的禮物。那些年里最讓人心思震動念念不忘的其實就是一塔湖圖的模樣,當真與風花雪月無關,我以為這場如幻如夢的追逐勝過那些期期艾艾的愛情橋段。

這就是故事的全部,也是一場盛大的告別儀式,謝謝,再見,北大!


謹以此文,獻給我酣暢淋漓的青春和未曾實現的夢想以及那些曾經和我一起并肩的伙伴們。

最后編輯于
?著作權歸作者所有,轉載或內容合作請聯系作者
平臺聲明:文章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由作者上傳并發布,文章內容僅代表作者本人觀點,簡書系信息發布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推薦閱讀更多精彩內容

  • Android 自定義View的各種姿勢1 Activity的顯示之ViewRootImpl詳解 Activity...
    passiontim閱讀 173,243評論 25 708
  • 此處應有bgm——《星空》 從小到大最不喜歡寫游記,我總是覺得我的手很笨,總是寫不出我看到的那些景色給我帶來的視聽...
    清妍景河閱讀 409評論 2 0
  • 哈嘍,豆苗兒~~ 聽你媽媽講姐姐我的故事了嗎?如果沒有,趕緊讓她今晚補上。姐姐今年17歲了,你呢?反正我知道你已經...
    肖爺_族長閱讀 289評論 2 9
  • 大橋平時最愛的就是望遠鏡,不管去什么地方,都要帶上一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是看不夠,總能發現別樣的“風景”。 ...
    色妖妖閱讀 380評論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