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是惡,惡非惡——讀東野圭吾(一)

讀東野圭吾,只是因為讀木心讀得太累,想要找本消遣的小說,未曾想瞬間沉迷其中,十天讀了十本,停不下來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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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人讀東野圭吾,與青年人讀東野圭吾,感受一定是不同的。青年人喜歡的是環環相扣似解非解的懸疑推理過程,中年人更關注的是案件背后隱含的一系列家庭和社會問題。


東野圭吾把目光聚焦在未成年人身上,有好幾部作品中的案犯就是未成年人。《放學后》里設計殺死兩位老師的惠子和惠美是高中生;《嫌疑人X的獻身》中伙同母親殺死繼父的美里是初中生;《紅手指》里殺死七歲女童的直巳是初中生;《湖畔》中被懷疑殺死繼父情人的章太是個即將升入初中的小學生;《白夜行》里殺死親生父親的亮司和由受害者變為害人者的雪穗也是小學生,而且是比章太還要小的小學生。

未成年人是弱小的,是需要人愛憐和保護的,卻在某一時刻能夠致人于死地,這不能簡單地歸罪于他們。他們是罪人,但罪的根源卻是成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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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后》里的惠美因為兩位男老師窺其自慰而割腕自殺,被惠子救起,卻很難消除心頭的陰影。惠子為救助惠美,設計幫惠美殺死了兩位老師。高中生尤其是女生對性的羞恥與敏感程度,或許成年人并未意識到。迷霧重重的案件背后是否該讓我們反思性教育與心理教育的缺失?

《嫌疑人X的獻身》中美里的繼父富慳好吃懶做,不僅生活上靠美里的母親靖子做陪酒女養活,還對其家暴。離婚后仍然多次向靖子要錢,甚至千方百計打聽到她們的新家糾纏不休,居然打起了美里的壞主意。憤怒中母女二人聯手對抗富慳,卻失手至其死。富慳是人渣,死了活該,美里和靖子本是弱者,卻被迫成了兇手。那么,為對抗惡而產生的惡是真的惡嗎?

《紅手指》里的直巳是個最不值得同情的未成年人,他把罪惡加諸一個年僅七歲的小女孩身上。他罪有應得,但他母親八重子的溺愛、父親昭夫的不管不顧、學校里沒有朋友的孤獨與家里親情缺失(母親與奶奶的水火不容)的冷漠,卻都是把他推向深淵的無形的手。在孩子成長的道路上,家庭教育和學校教育缺一不可。缺了哪一面,孩子都會出問題,更何況兩面都缺了呢?直巳該受到懲罰,但八重子和昭夫更應得到譴責。

《湖畔》雖未明確指出兇手是四個孩子中的哪一個,但小說結尾的暗示直指章太。為了保護家庭,繼續擁有繼父的愛,章太殺死繼父的情人是最可信的。但四個家庭,誰也沒有勇氣找出真正的兇手,因為他們害怕自己的孩子就是兇手。面對小升初的壓力,四個家庭把孩子們組織在一起急訓補課,甚至不惜以金錢與肉體來賄賂命題負責人,所以當高階(俊介的情人)透露了他們的內幕而被殺時,他們知道是孩子干的,卻不敢細查,反而銷尸滅跡。教育的問題在這里凸顯,一切發了瘋著了魔的行為背后,是整個日本社會過分注重學歷、追求精英教育的寫照。

《白夜行》是最令人震撼的。亮司和雪穗一輩子在暗夜里行走,罪惡的源頭卻是成年人無可滿足的欲。亮司的父親洋介,一個有著戀童癖的變態狂,把魔掌一次次伸向年僅十歲的雪穗。雪穗的母親文代屈從于金錢,出賣了自己幼小的女兒。欺凌雪穗的還有那位死于車禍的雜貨商。他們遮住了雪穗頭頂的太陽,讓她變得冷酷無情。亮司是雪穗的好朋友,卻目睹了父親對雪穗的丑惡行徑,震驚和憤怒之下,用那把常給雪穗剪紙的剪刀刺死了父親。從此后,兩人走上了不歸路。

雪穗與亮司,如槍蝦與蝦虎魚一般,共生共滅。亮司為了雪穗,手上沾染了太多人的血跡。他傾盡全力地幫助與保護雪穗,一直到死。十九年在暗夜行走,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他們活得并不開心。雪穗說:“我的天空里沒有太陽,總是黑夜。”“我從來就沒有太陽,所以不怕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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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穗和亮司本來是罪大惡極的,我卻恨不起他們。倘若在他們年少的歲月里,這個世界給予了他們足夠的愛與溫暖,他們就不會走到這一步。他們應該受到法律的制裁,而那些把他們推下深淵的人,更應該受到懲處。

雖說并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是良善的,但邪惡絕非天生就有。家庭、學校、社會都是助推手,可以推他們向上,也可以推他們向下。向上的路難走,需要多方合力;向下的路,卻只需要一方使勁兒。

東野圭吾把復雜的人性與冷靜的推理結合在一起,引發了人們更多深思。這也正是東野圭吾的魅力所在。他把人性中的善與惡、美與丑不露聲色地抖落在人們面前,讓人們能在掩卷之余,一次次叩問自己:什么才是善?什么又是惡?善惡如何才能分明?而本來應該分明的善惡其實根本分不明。惡果根在惡源,惡源不滅,惡果終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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