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買早餐的路上逢著一攤梔子花,才恍然察覺梔子盛放的季節到來了,在微雨過后的異鄉清晨,買了三朵梔子。梔子擺放在書桌上,寫字的時候,淡淡花香,淺淺襲人。
慕容說梔子花的味道,初聞時只覺得充滿了野性的激情,但是,時間稍長之后,又會察覺到在這香氣的內里,有一種深沉的自我制約,因此讓人在依戀之時也不敢稍有輕慢,還懷有尊敬之心,期待它能繼續散發出一些更為美麗更為深遠的訊息。
梔子的香味是存放在記憶里的,既有那似曾相識的過往記憶,又有此時此刻細胞剛剛蘇醒時的新鮮刺激,在每一次聞到花香的生命現場,都是在舊的基礎上重新增添了新的剛剛發生的種種觸動,仿佛有更深更美的訊息就等在前方。
這不就是花香對你的生命所發出的召喚嗎?
F先生說“這不就是文學嗎?”
六月雨后,涼爽的空氣里,梔子花香馥郁,香氣隨著陣陣清風在空氣中四散游離,總教人想一聞再聞。在“梔子”的生命現場里,記憶來回穿梭。找尋最原始的第一縷梔子花的清香。此時此刻,撲鼻而來的梔子香氣不僅僅使我的細胞蘇醒,還打開了記憶里的另一處關于“梔子”的生命現場的門閥。
童鄉時住在我家隔壁的老奶奶,她家的后院里有一顆長的極為健碩的梔子樹。每年梔子盛開的時節,在每一個清涼的早晨,老奶奶都會挨家挨戶的送上幾朵鮮妍的梔子花。幾朵梔子花被插進盛放清水的容器里,過不了多久,整個房子都會充滿梔子花的味道,女人和小孩會把梔子花別在衣襟上或者作為花簪插在頭發里,遠遠的,都可以聞見他們身上的梔子香味。整個六月里,整條街都浸染在梔子花的香氣里生息。
梔子在這時候到成了一種鄉愁,一種追憶。我不禁想起噬愛茶花的瑪格麗特,她在世間的最后一剎那芳華,衣襟上依舊別著茶花。一個人如果能夠找尋一縷一生都為之依戀的香氣,定也會同茶花女一般,生在茶花香氣里,死在茶花香氣里。
擷來一朵梔子花湊近鼻翼,猛烈的聞吸。利用一口氣息來解密深藏在梔子香氣內里的隱密。直到窒息的邊界,出于求生的本能而不能抑制住身體的反應不得不呼出一口長長的氣,可就在這一呼之間,方才停留在鼻子里的隱秘仿佛悄然飄散,便再次更加猛烈的聞吸,一呼一吸之間,梔子早已以另外一種“新”的味道襲來。而深藏于梔子花香深處的隱秘,無論如何,都沒有任何辦法去破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