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金凌，你怎么就這么麻煩呢。”

在江澄眼里，金凌一直是個熊孩子，脾氣極壞，熊的讓人恨不得將他吊起來暴打一頓，沒準(zhǔn)把腿打斷會省心很多。

“你再胡鬧我就打斷你的腿！”

然后金凌“哇”的一聲哭得更兇更大聲了，哭得江澄額頭上青筋暴起，摸著套在手上的紫電想要一鞭子抽過去。“大小姐脾氣，都是被慣出來的！”最后卻還是過去一手絹呼到金凌臉上順手幫他抹了兩把臉，將人拽到自己懷里，抬起手想要給金凌頭上一巴掌讓他閉嘴，落下來只是輕輕的揉了揉他的軟軟的頭發(fā)，右手發(fā)力左手環(huán)著金凌將他抱了起來，“我?guī)慊厣徎▔]。”

金凌的哭聲一下子小了很多，開始抽抽噎噎的，抱著江澄的脖子在他臉上蹭了蹭，江澄覺得自己臉上濕乎乎的，也不知道是眼淚還是鼻涕，有點嫌棄。

我又不是你的手帕子，江澄想。

金凌這熊孩子開口了，委屈巴巴地喊了一聲：“舅舅。” 軟軟糯糯的，還因為哭嚎的時間有點長，有點沙啞。

江澄的心，一下子就軟了。這個熊孩子是自己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了，出身尊貴，父母雙亡，還差點夭折，卻在金鱗臺受了天大的委屈。 輸了哭，贏了也哭，東西摔得滿屋子都是，下人怕被砸到也不敢上來，就這樣放著金凌任由他胡鬧，連個哄他的人都沒有。這個鬧法，金凌不說他也知道，還不是為了那句“有娘生沒娘養(yǎng)。”，金鱗臺人多口雜，金光善都封不住所有人的嘴，何況他江澄。

穿著繡著金星白浪牡丹花的金家家服，額上點著尊貴的朱砂，卻連個和金凌一起玩陪金凌說話的人都沒有。

江澄抱著金凌一腳踹開房門，走了沒兩步，一條黑色的小奶狗繞著他的腿打起了轉(zhuǎn)，本來在他懷里蔫蔫巴巴的金凌一下子來了精神，也不哭了，掙扎著從他懷里竄了出來將小奶狗抱住舉起來給他看，“舅舅，你看這是小仙子！”

“誰給你的。”

“小叔叔！小叔叔人可好了，還肯陪我玩，我能帶仙子一起回蓮花塢嗎？”小金凌眨著眼睛，里面全是期待。

江澄楞了一下，他本來想說蓮花塢不許養(yǎng)狗，金凌這模樣他如若說不許怕是又要哭出來。 “那就帶回去吧。” 反正怕狗的那個人，大抵再也不會出現(xiàn)在蓮花塢了。

然后金凌抱著狗，開始繞著江澄開心的打轉(zhuǎn)。

江澄：“??????”

五歲的金凌，性格一點也不乖巧，也不聽話懂事，安靜下來卻一臉乖巧模樣，眉眼有點像江厭離，說話奶聲奶氣，抱在懷里也是軟軟的。

離魏無羨在他眼前死的連渣都不剩已經(jīng)過去了三年。蓮花塢再也沒有人等他回來，也沒有人陪他一起下水一起喝酒，身邊多了一個礙手礙腳的熊孩子。事情已經(jīng)無法變得更糟，但也沒有絲毫好轉(zhuǎn)。

【二】

“我打斷你的腿！”金凌躲在江澄背后，對著把自己涂的像個吊死鬼一樣的江澄那愣是沒認(rèn)出來的重生的發(fā)小魏無羨吼道。

江澄覺得這話有點耳熟。

后來他在山下一盞茶都沒喝完，有人急急慌慌爬下來說大梵山里的東西如何如何了得，如何如何兇殘，他怕金凌出事只好又殺了上來，這孩子未免死心眼了些，居然死活不求救，氣得江澄破口大罵，結(jié)果居然被金凌頂了回來，他磨了幾遭后槽牙，又不能自己打臉。我回去就打斷這臭小子的腿。江澄想。突然反應(yīng)過來之前的金凌，是在學(xué)他說話。

十五歲的金凌，眉眼長開了，少了幾分柔軟多了幾分銳氣，配合上嬌生慣養(yǎng)出來的驕矜，越長越像江澄。還是十五歲，金光瑤身敗名裂，金凌沒了自幼寵他的小叔叔，蘭陵金家沒了家主，仙督的位置，在一群人充斥著欲望和陰謀的眼神里，還是壓在金凌的身上，那個奶聲奶氣的孩子，最后還是長大了。

“就算天塌下來，還有舅舅幫你頂著。”

金光瑤死了以后，金凌抱著江澄在蓮花塢哭的一塌糊涂，江澄拍著金凌對金凌如是說。

再糟，也不會比當(dāng)年更糟。

魏嬰回來了，雖然江澄壓根沒信過他會死，到底是禍害遺千年，他魏無羨自然得好好地活著，卻也沒料到縱使魏無羨活過來了，這蓮花塢，還是他一人的蓮花塢。

【三】

都道，藍忘機等了魏無羨十三年。卻沒有人說，他江澄尋了魏無羨十三年，只知道那年他帶著人，大義滅親，一股氣端了魏無羨的老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