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著眼淚,帶著微笑

雖然我曾經思考過現實,描繪過夢想,見證過曾經,看不見未來,但我并沒有深入的想過什么是命運,因為我們的千姿百態,世界的圖畫也變成了豐富多彩,高低不平的山川也是錯落有致。世界在他的翻云覆雨中毫不留情面,我們一邊聽著積極向上的安慰,一邊不得不面對命運給予我們的不可拋棄的際遇。

也許是我小時候得到的東西比較多,所以命運取走了我的歡鬧,我總是很沉默,很認生,很孤獨。小孩子因為世界很小,所以感受到的孤獨就很大。我一直被這樣包圍著,就像在沉靜如謎的深海里與同伴失散了一樣。

我很幸運的在上小學時認識了一個胖胖的丫頭。她成績好,能說會道,與大家打成一片,她不在乎自己的身材,無論何時都很自信,所以大家都很喜歡她。她也很照顧我,我們一起揍欺負我的男生,一起上課看童話書,一起喝喜歡的大醬湯。可以說那時候是我唯一期待每天上學的日子了。

也許因為我比她年紀小,而且還特別羨慕她有那么多朋友,甚至于說嫉妒她。所以不知道是年齡的驅使,還是嫉妒的原因,我漸漸的不留情面地開她玩笑,說她胖。一開始我并不以為這是什么可以值得深究的東西,但有時候仙人掌的刺是慢慢地刺進人心的,而且伴隨著成長的倔強,我們沒辦法拔除鮮血淋漓的身軀,并為此付出代價。

也許她在向我吼的時候我是害怕的,震驚的。然而我難以表現出來,在那時光藤蔓般溫暖的時刻,我不敢看她地說:好啦,我錯了。然后搭著她的肩膀繼續走在回家的路上。但我根本不敢看她,也許那時候的歉疚正因為心靈的稚嫩而覺得承受不起吧,也許那時候的決心就是因為自己的高傲而開始努力了吧,也許回憶的美好就是因為這些瑣碎的卻進入人心的沙石而開始有了裂痕了吧……

從此以后,我們默契的誰也沒提起這件事,像忘了似的,但我也從不開玩笑說她很胖了,那個青蔥一般的年紀,我們都對美有著無比的向往,我高興地以為我與她之間還可以回到以前,因為我們的默契。可是仔細想想,那個時候默契是不應該出現的,正因為我們彼此給對方留有余地才換來了相守相隨,卻也因為那個年紀不該擁有的默契而越來越遠。

那時候的事情好像都是不經意間的發生著,好似秋日一朵云的飄散,沒有緣由,更沒有因果,好像他們本就應該這樣似的。我們的個子可以碰到爸爸的頭了,小時候喜歡的動漫人物舊了,身上的書包重了,真誠的微笑輕了,連心也跟著輕飄飄的,過了。

再次見到她是我初三的時候了,然而我并沒有第一眼認出她來,還是身邊的同學提醒了我,我欣喜地跑過去,那個冬日里,好像所有的溫暖都在那一刻給予了我,也好像把前塵往事都拋在腦后了,心中像冬日的暖陽一樣以為,我們回到從前了。

但當我看到她的眼神時我已經覺得不對了,她戴著眼鏡,從鏡片中我也能感受到那種疏離與冷漠。稍有些尷尬的我眼睛不自覺的往下掃,東北的冬天大概零下二十幾度,厚重的衣服也掩飾不住她瘦小的身板兒。我有些不知所措,隨便說了幾句,自問自答一般,短短幾分鐘的時間,我又覺得那個冬日的所有寒冷都塞滿在我心里了,眼睛、鼻子、嘴巴都不聽使喚了,那種冰凍的時刻,是比小時候的孤獨更可怕的。

她好像明白,我想問卻不知道如何組織語言的問題,或者是她本來就有話要對我說,她那句“我減肥了”這句話在旁人看起來會很好笑吧,但我和她都沒笑得出來。我看到她眼睛里不再有以前的神采飛揚,反而是一種憂傷和落寞,莫名的悲傷寒流讓我手足無措,我不懂,我在期待什么,還是她在用時間證明了什么。

這樣寂寥的冬日,北方的色彩黯淡無光,光禿的枝椏好像證明了,那時的霜雪可以光禿了一切。早已忘記那日我們是怎樣說的再見,一如當年我們忘記了彼此怎樣走散了昨天。

舊夢一般,那時候我才發現,有些東西是不能重新拾起來的,當你開始有那樣的想法時就已經錯了,往日里的東西都是無意間夾在書本里的葉片,重新拿起就會發現,它脆弱的不值一提,也許還會劃傷了手指。

當我聽到媽媽滿臉疑惑地說起和朋友媽媽見面時談論的話語時,我正在喝著剛出鍋的大醬湯,冒著熱氣間,我聽到了她因為節食減肥而患上了厭食癥,身體越來越瘦,其他病痛也找了上來,所以準備休學的消息。剛出鍋的湯變成了懲罰我的利器,我燙的說不出話來,看著那碗湯,只有一個想法,他還會喜歡喝這個嗎?

命運讓我們一起,也讓我們錯過,讓我們相識,也讓我們分別。有些人真的只是在你特定的時間里走進你的生命,而之前或之后,都不會再有了。至于那時候的我,只覺得想見到她,想時光倒流,想要過去的美好重新塑造自己。然而冬季來臨了就是來臨了,天空灰白,像不再擁有未來,也像我看到自己的時候,感覺鏡子里的樣子也是丑陋不堪的。

時間過得很快,至今我也喜歡胖姑娘,但從不說她們胖,就像我當年為了隱藏自己的錯誤而掩蓋起來的樣子,一切都變成了命運里的那些小心翼翼守護的東西。

所以在大學朋友和我吃完晚飯要去催吐的時候我又一次愣在了那里,我望著她想給她幾個巴掌,但回憶懲罰了我所有的力氣,朋友比我先開了口,訴說了那些被人瞧不起的日子,被世界拋棄的日子,她越訴說,我越發覺得我很可恥,命運到底給了我們什么呢?我們的不完美讓很多人走上了高臺,卻沒讓自己站起來。一切都在這個微涼的秋夜給出了答案,那個秋夜,比沒有暖氣的冬日還要難捱。我看到陰暗的天空沒有完全的寂靜下來,那個時候的我,已經滿目塵埃。至于哪里是未來,哪里是春暖花開,也只有在回憶中找了。

也許就是這樣,一剎那的火花是命運為你點亮的星星,因為如此才有這般際遇。

那是道路啊,那是時光啊,那是我們永遠無法觸及的遙遠啊,那是真摯的年少輕狂啊!錯過就在這一瞬間,剛剛的流星成為了匆忙劃過的淚滴,剛剛吻別的朋友一下子成為了故人。

命運還不知道會再給予我們什么,我們也不知道會何時何地的重復第二個故事。也許這就是命運吧,沒有幻覺的,真實在我眼前飄蕩的命運,我們把她做成了相冊,偶爾看看,流著眼淚,帶著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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