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節 謀定而戰

前情回顧：（5）——第一章第一節 謀定而戰

鄧芝也是一愣，忙諫道：“南中之地瘴氣叢生，人未開化，是個兇險無比的地方。丞相您萬萬不能以身涉險啊。吳國舅和子龍將軍都是國之干城，身經百戰，他們定能應付南中的叛軍。丞相您千萬要三思啊。“

諸葛亮搖搖頭，說道：“吳國舅剛剛登臺拜將，成都需要他來鎮守。子龍此時恰又病重，勉強出征反而適得其反。張翼和廖化他們在軍中資歷又太淺，不能服眾。這南征主帥的位置啊，除了我以外，也實在是沒有其他人能勝任了。“

蔣琬安靜地站在當場，等著馬謖說話。

果然，馬謖急不可耐地說道：“丞相，成都城里還是要由你來坐鎮才行。我倒可以帶領人馬替你去掃平南中。我自幼遍讀兵書，您也常常勸勉我要努力熟悉兵事，以期在北伐中能有一番大作為。這次南征，對我來說，不正是一個展現我軍事才能的絕佳機會嗎？請丞相準許我毛遂自薦，代為向陛下請旨，任命我為南征軍的主帥，替陛下和丞相分憂。“

鄧芝以一臉難以置信的神情望著馬謖。他萬沒有想到，馬謖竟然有如此大的膽識和氣魄。不過，他轉念一想，馬謖為人強勢果決，又機敏異常，這些長處的確正是一名合格的遠征軍主帥所必須的條件。想到這里，他不禁打心底里佩服起了比自己還要年輕許多的馬謖了。

諸葛亮卻搖搖頭，說道：“幼常。你方才也說了，南中一役，攻城為下，攻心為上。你雖然才能卓著，卻威望不足，難以服眾。這場大仗只有我自己親自去指揮，我才能放心的下。你聰明機敏，辦起事情來總是擅長出奇制勝，不如到時候你就跟在我的身邊。一來你也好熟悉一下軍旅之事，以作歷練。二來，我也需要你幫我參贊軍機，制定奇策。幼常你意下如何呢？”

馬謖待要爭辯，心里卻猛然起了一個念頭：“丞相一心想要帶兵親征，大概還有另一層深意。自漢中之戰起，他久在朝堂，未經軍事，在軍中的威信自然就逐漸降了下來。他將來想要出征北伐，自然得有一呼百應的權柄和威嚴。因此，他和我一樣，也急需要借著這次南征的機會來提升他在軍中的威望。不然的話，不但魏延、李嚴等功勛將領對他不服，恐怕就連那些遠在漢中和永安的普通軍士們也不會心服口服的遵奉他的號令。如此想來，南征之戰將是在去年對蜀郡都督的爭奪之后，又一場影響朝局的重大事件。”

想到這里，馬謖已然明白諸葛亮是無法說動了。他咬住嘴唇，極不甘心地說道：“我仔細一想，的確也只有丞相您才能擔得起這副千斤重擔。馬謖愿意在丞相帳下做一名參贊，跟著丞相去南中平叛。”

諸葛亮揮揮羽扇，口中連連說好，臉上也露出了喜悅的微笑。

馬忠原是南中大姓狐氏一族，本名狐忠，自幼生長在永昌郡里，對故土自然萬分關切。方才王伉和蔣琬對永昌郡的一番分析，令他坐立難安，于是便索性站起來向眾人問道：“那永昌郡那邊呢？既然公琰把永昌郡說得如此之重要，我們難道就這樣放任它自生自滅嗎？”

馬謖說道：“依方才王伉所言，永昌郡此時多半已經淪陷了。就算是永昌尚在，我們想要支援也只能選擇先攻打被叛軍占領的越嶲或者牂牁，然后才能穿插過去。如此，叛軍必會在越嶲和牂牁布防大量軍隊，阻礙我軍前進。已經被圍困了幾十天的永昌，怕是堅持不到那個時候了。”

“不走大路，那走山路突襲如何呢？”馬忠問道。

王伉搖搖頭，沮喪地說道：“永昌在南中的最南端，地勢最為險要難行。我自幼生長于南中，卻從未聽說過有人能不走大路，而通過攀爬崎嶇陡峭的上百里野山和絕壁到永昌去。茫茫大山之中，或許有樵夫藥農依山而筑，但是對于滿載輜重的大軍來說，確是寸步難行。”

鄧芝聽罷，無奈地搖搖頭。馬忠將求助的目光望向諸葛亮和蔣琬。

諸葛亮上前一步，緊緊握住馬謖和王伉的臂膀，鄭重地說道：“在我們沒有得到確切的消息之前，一定不能就這么輕易地放棄永昌，更不能輕易地放棄那里的百姓。試想，萬一永昌郡尚未失陷，萬一城里鄉間還有許多忠臣義士在奮不顧身地抵抗叛軍。我們這里不發兵救援，他們就會徹底失去對朝廷的期望，最終困死在孤城里。我不能辜負他們這種沉甸甸的信任，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哪怕只有山路奔襲這唯一的選擇，我們也要出兵救援永昌。”

“丞相……”王伉聞言深受感動。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大聲哭了出來。

馬謖卻對這個鋌而走險的方略感到不滿和不解。他濃眉一挑，問道：“那丞相打算派何人去支援永昌呢？負責奔襲的軍隊數量又不能太多，頂多只能有三五百人，否則一旦被叛軍覺察，則全軍都會被封死在大山里。更何況，永昌在南中之南，南蠻之北。穿過上百里瘴氣彌漫的荒郊野嶺，以勞敵逸，長途奔襲永昌城外的兩千多叛軍，困難可想而知。丞相，這個計劃根本就行不通，不過白白葬送了這支偏師的性命罷了。”

蔣琬淡淡地反駁道：“幼常莫要心急。眼下，成都城里倒是真的有一支合適的人馬。他們一貫翻山越嶺，涉險救危。若有他們的相助，我們另外再找一個得力的向導，千里奔襲之計倒也不是完全不能成行。”

“你是說白耳軍？”馬謖眉峰一挑。他早已得到成都令范恒的密報，說近日從永安方面來了約兩百名白耳軍士，據說是奉了白耳軍主將陳到的命令，來成都給陳到的家眷修房子的。因此，他一聽蔣琬提到山地精銳，一下子便想到了這支從先帝起兵伊始就已經成立的精銳部隊。

“有白耳軍在成都？”鄧芝、馬忠和王伉聞言后都失聲叫了出來。要知道，白耳可是蜀漢最為精銳的部隊之一，其名聲和戰功絲毫不遜于馬岱麾下的西涼鐵騎。而且，白耳軍極為擅長山地作戰。在夷陵之戰中，八百多名白耳健將護著吃了敗仗的先帝劉備，硬是穿過夷陵山脈，突破了東吳統帥陸遜在邊境布下的數萬大軍，這才讓劉備能活著回到白帝城中。經此一役，白耳軍名聲大振，與虎豹騎、西涼鐵騎、虎衛軍、丹陽兵和解煩兵一道，成為名聞天下的精銳。

不過，白耳軍一向只聽從其統帥陳到的軍令。陳到自先帝駕崩之后就一直率部駐守在永安，是李嚴所最為依賴和信任的大將，他能同意白耳軍跟隨諸葛亮去南中平叛嗎？蔣琬和鄧芝等人想到此處，都不由得搖了搖頭。

諸葛亮已明眾人心意，卻仍然說道：“白耳軍的確是一支身經百戰的山地精銳。看來偷襲永昌這一路人馬，非白耳軍不可。”

馬謖冷笑著說道：“陳到擅自調用軍卒以作私用，這已然觸犯了我大漢軍規律法。丞相和諸位不必心憂，我明日便安排范恒和李盛，把在成都城里的白耳軍將領抓到牢里，逼他們跟著丞相出兵。”

鄧芝聞言驚訝非小。“這恐怕不行吧……”他回頭望望諸葛亮，卻意外地發現諸葛亮并沒有對馬謖霸道蠻橫的計劃有絲毫地阻止之意，心里感到十分不解。

蔣琬卻已識破其中機巧。他淡淡一笑，說道：“既然參與突襲的部隊已經決定了，那么關于這個向導，幾位可有合適人選？德信，王伉，你們都曾在南中多年，由你們兩個來作這個向導怎么樣呢？”

馬忠搔搔頭，不好意思地說道：“我自幼離家，跟著外祖到巴西一帶謀食，之后便在成都為將十數年。永昌郡雖是故土，可是風土人情卻早已忘得干凈了。”

王伉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紅著臉說道：“當年我的至交好友到永昌郡任職的時候，我曾去那里給他送行。不過那時候我們是從交州出發，走的官路。至于山路，則從未走過。”說到這里，他又想起了困在不韋縣里的呂凱，此時仍是生死不明，性格倔強的他，恐怕早已是朱褒的刀下鬼了。

諸葛亮聞言一陣失落。臉上的笑容也隨之消失了。若沒有熟悉交州到永昌一帶山路的向導，千里奔襲計劃實在是有些異想天開。鄧芝見諸葛亮臉色暗了下來，知道連他也沒有辦法，心也不由得沉了下去。

“我倒是有個合適的人選。而且此人目前就在成都。”馬謖忽然想起了一個人來。

下一節：（7）——第一章第一節 謀定而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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