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一句爛大街的雞湯,很多時候已經成為朋友之間嘲諷的梗,可是我卻如此的深信不疑,如此的渴望,而你卻總覺得離開是最好的成全,最深沉的愛。
--- 題記
外婆感冒了,外加常年的支氣管炎,骨質增生,腰間盤突出,每天異常的辛苦,連呼吸都比別人痛苦。我說,過年回來了之后,帶她去看電影,去姨家散心,她說,她哪也不去了,她走不動了,等到明年開春了,天暖和了之后,看看會不會好一點,如果不會好一點,也許就要走了。我說,嘉寶只有十年就可以上大學了,她一定能看到嘉寶上大學的,還能看到我結婚生子,能享受四代同堂的幸福,她順著我的話,算著那些時刻到來的時候,她多大年紀了,做些什么,就這樣,又一次被我忽悠過去了。
我的外婆,一生經歷了很多磨難的外婆,從沒灰心喪氣的外婆,也開始零零散散的交代后事了,我知道她是心里難受,因為她發現自己除了一身的病痛,什么都做不了了,不但幫不上忙了,還有可能成為負擔。不論我怎么安慰她,怎么跟她保證,無論她變成什么樣,我們都照顧她,陪伴她,我們只想要她活著,只想在我打電話的時候,她還能聽我說說話。而這卻并沒有什么效果,因為她總是堅信活著要做個有幫助的人,不能做個負擔。我只能翻來覆去的拿她心里最大的牽掛嘉寶做文章,讓她對生活重新拾起信心。
外公住院的時候,病房里有一個病友,住了十個多月了,住院費嘩啦啦如開閘的流水,越流越多,出院的希望稀稀疏疏如遠處的繁星,遙不可及。他每天躺在病床上,不能說,不能動,除了有意識以外,其他的一切跟植物人沒有區別,他的兒子夜以繼日的在醫院照顧他,窮盡了所有的財產。所有的人都勸他的兒子放棄,他卻固執的堅持著。他說,雖然他的父親只能躺在醫院里,但是只要他在病床前叫一聲爸爸,他還是能得到回應的,他還是一個有爸的孩子。后來外公出院了,而他們卻仍然還在那里勇敢,堅定的跟死神戰斗。我媽跟我說這個事情的時候,我特別理解他,敬佩他,也默默的為他們祈禱,希望他們能順利度過難關。而我媽特意告訴我這個事情,只是為了跟我說,如果有一天,她病了,讓我不要花太多的錢去治,她總是在聽到這些事情的時候,不斷的跟我強調她的想法,她怕到最后我人才兩空,怕她拖累我們,怕她走后,我們過的不好。
曾經有一個朋友跟我聊天的時候說,他最害怕的是,有一天,他的父母年紀大了,生病了之后,怕給他添麻煩,自己想辦法了。他們那里有很多老人都是這樣的,到老了,自己動不了了,兒女不在身邊,就自己想法子了。我回來后,上網一查,才發現,湖北有很多老人都是這樣的,有的自己喝藥,有的自己吊死在窗梁上,還有的,怕給兒女帶來不好的名聲,在離家很遠的地方,自己挖了坑,喝了藥之后躺在里面,往自己身上刨土。父母就是這樣,永遠用自己的方式愛著自己的孩子,只要一息尚存,就一定無私的奉獻所有的一切,哪怕是到了最后,因為衰老疾病,沒有辦法奉獻了,他們就以這種方式完成最后的付出。
我問我媽,如果有一天我病了,病的很嚴重,她會救我嗎,會傾盡所有財產救我嗎?她說當然救了啊,別說傾家蕩產,哪怕是要用她的命救。那為何反過來就不行呢?為何父母為了孩子可以傾盡所有,為何孩子就不能為了父母不惜一切呢?就算到最后,人也走了,財也沒了,那又能怎么樣呢?那些相互陪伴的歲月,相互吵鬧的歲月,相互思戀的歲月,相互扶持的歲月,值得一輩子去回憶,一輩子去珍惜。
如果有一天,他們老了,哪里也去不了了,我就陪在他們身邊,哪也不去;如果有一天,他們老了,什么都做不了了,我就把生活寫成一本本笑話書,逗他們樂,為他們解悶。如果有一天,他們病了,我就盡我最大的能力照顧他們,讓他們過的舒暢。如果有一天,他們走了,我也能笑著說再見,因為我們曾經很珍惜能陪伴在一起的日子,也努力的讓陪伴變的更久,不曾放棄,不曾遺憾。
我知道人就是這樣在一場場歡聚,一場場離別中成長,老去。生老病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放棄了,更可怕的是以愛的名義放棄了。人說無論多大的年紀,只要父母在,就永遠都是個孩子。而我想要做個孩子,越久越好。
你陪我長大,我陪你變老,把日子過不成詩,就一起過成溫馨的長篇連續劇,不用轟轟烈烈,不用大富大貴,不用風生水起,不用跌宕起伏,只要每日的一日三餐,家長里短的瑣碎,那也是一種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