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樂園》:最瘋狂的性,最純潔的愛——起風了,好好活下去。

“我是一邊寫這部小說一邊在談戀愛。是完全沉浸在戀愛的狀態中寫出來的,我從未如此深深的化作主人公來寫作。我不是用頭腦和知識來寫作,是以全副身心為創作而搏斗的。”

那時六十六歲的作者渡邊淳一如是說到。我也相信,只有將自己置身其中,靠精神的意念來支撐才能寫出如此作品。

而寫出如此作品,不僅是渡邊在創作中后期以后,孜孜不倦專注于中老年男女情愛描寫的一個爐火純青的探索結果,更是以他曾經作為一位優秀的醫學博士的經歷,客觀理智的對“男人的性”“女人的性”進行剖析為基礎的。形成了一種獨特的文學樣式,渡邊文學。

而這樣的作家,敢于說這樣的話,敢于以如此題材作為創作主題的作家。我是很難想象他會在中國存在的。



說到文章內容,我認為主要就是三個字,性,愛,死。

最直接的承載體,非常單一,就是性。有人說這是一種極大的局限性。但渡邊卻說“我寫性是為了寫人生”。確實,他在行文過程中,漸漸將男人和女人從各自的社會角色中剝離出來,通過體態的赤裸,甚至是近乎野獸的交合姿勢來進行最原始,也是最直接溫暖的心意交流,和人性反應。也許,我是說也許,這就是所謂“純愛”的另一種表現形式。

可是,這對于現代都市人,對于那在自身家庭角色中進入許久,在社會中摸爬滾打多年的成熟男女來說,他們深諳為人處世,在社會上的立足之道,他們有家庭事業和責任的重壓,很多人的青春激情早已過去,剩下的偶爾的沖動,也只不過是將所謂的“出軌作為一種娛樂之舉。

這種“純愛”是多么的奢侈啊。

對于55歲的久木來說,遇見凜子之時正是他的事業忽然進入低谷,再無上升可能的舒適期。和妻子之間的感情也在幾十年的婚姻中喪失殆盡,只剩下相濡以沫的親情。

而對于37歲的凜子來說,她是一位書法講師,文靜優雅,矜持的近乎刻板,和丈夫感情失和,幾乎從來沒有真正享受過性的快樂。

而正是久木一步步的開發喚醒她關于性的感受力,引導她進入了一個夢幻瑰麗,又人讓人無法自拔的神秘花園。使她體會到一種無與倫比的樂趣。

在這過程中,久木漸漸由原來的主導地位變得被動,被凜子的魅力所吸引,被性愛捆綁。

而凜子更是由被動而主動,變得近乎“變態的淫蕩”,她深深陷在痛苦掙扎與自責中,但卻無法掙脫。

這種性愛是在雙方的配合下,協調滿足的。現實總是有解決不的困難。他們用身體接觸代替語言,傳遞心意。總是能夠彼此心領神會。

而性自有其奧妙和深邃性,對于男人而言,上了年紀,喪失了年輕時候的精力,更多了一種冷靜和克制的技巧,而做愛更是一種經歷,習慣的呈現,是經驗的積累,更是一種精神上的自信的體現和滿足感。

而女人往往更加貪婪,以男性有限的性對抗女人對性無限的包容力,總是鎩羽而歸。

所謂做愛其實就是愛的一種表達,是快樂的共享,也是兩人共同營造的愛的文化。

從他們激情澎湃,留宿不歸的鐮倉,到多次幽會的橫濱飯店。從雪中寂靜的中禪寺湖畔的旅館,到櫻花謝落時有著能劇舞臺的修善寺,七月梅雨時節,幽靜的輕井澤別墅。每一處,都留下了他們難忘的回憶。

他們的身體變得越來越合拍,越來越默契的同時,感情也一步步的升華。他們兩人在向肉體的極限,愉悅的極限挑戰。性的樣式不斷的翻新,不管是在地點上,還是心態,姿態上,兩人總是能找到非常新鮮與炙熱的感覺。他們認為自己是“愛的精英”。是萬人中找不出的如此適合的一對。

凜子的皮膚變得越來越好,越來越有風韻。而久木也從凜子那里獲得青春的活力,與和別的女人交往時不同的獨特之感。

“那種極致的感覺,非當事人不能體會,一般人是體會不到的”

“當然,不是說所有的女性都能確實感受到性的快樂,其中有的女人未得到充分開發,有的女人性冷淡,也有的女人對性感覺嫌惡和屈辱。出去這類女性,能夠真正到達性高潮的女性究竟有多少?雖然不知道確切的數據,但能感受到高潮的人可以說是愛的精英吧”

“互相是不是喜歡,當然也很重要,但是男人和女人的肉體只要相互一接觸,心就會平靜下來,任何煩躁焦慮,任何怯懦不安都會淡漠下去。”

空虛孤獨,猶豫自責在身體結合之后,在一步步達到頂峰的陶醉之時,便煙消云散。

“在不失去家庭的基礎上,和外面的女人談情說愛,同時享有家庭的安寧和戀愛的激情。這或許是憧憬愛情的中老年人男人們的共同愿望”

很多人的所謂出軌,其實大多都是在為生活尋找一些調劑品吧。

這份性愛帶給他們并不只是自由和舒適,更多的是無法言說的沉重和酸甜苦辣。

這種愛可以說是畸形的。因為它并不符合傳統意義上我們對于愛的定義。而這些,很大一部分是由環境決定的。環境決定這樣的愛,無法去走一條充滿陽光的,循序漸進過渡的正向之路。在這種情況下衍生出來的愛,本來就是可怕的,是不受控制的,是力量驚人的。

因為他們的年齡與婚姻情況擺在那里。在他們之間,我承認最開始夾雜了很多“世俗”的考量。但這是無法避免的。比如一個女人的美貌與氣質,一個男性的能力與地位…這都是心理或者說感官的刺激,當然也有主觀尋找需求的意味在里面。尋找在妻子或者丈夫那里得不到的東西。

所以他們只能通過“性”的這個最直接真誠,最原始沖動的神秘載體來建立愛的通道。

但是我們不能因為這種考量,這種載體,就否定這種愛。否定愛的獨特體驗。將其定義為找刺激。否定性的深邃內涵。將其簡單理解成一種欲望與宣泄。而這兩者的聯系之緊密,我認為久木和凜子達到了一種巔峰狀態。

性這種東西。真的像是書中說的一樣,對每個人來說,都是平等的。不管你是腰纏萬貫的富人,是享有盛譽的優秀高級人才,還是衣衫襤褸的乞丐礦工…對在性愛中體會到的快感來說,是不會因為這些職位,能力,身份的差異而有任何差別的。當然在這里,我排除因為自身條件能夠得到的異性伴侶多少,也就是能夠和幾個女人發生關系。也排除了做愛環境的不同,做愛情趣的差異。

比如有人做愛,可能就是在家中的土炕上,甚至是桌子,草席上。而有人,就會講究一些高雅的東西。比如鮮花,紅酒,浴袍,寬敞的地方,舒適的床等等…

但是就光其做愛本質來說,是無差別的。

看起來再優秀,再完美的人,也有可能因為缺失性愛的能力而在某種幽深的領域,隱秘的快感中“低人一等”。

性是如此的公平。

可是性又是如何的可怕,因為它并不只是一種機械的行為,一種純粹的目的。當與愛聯系在一起的時候,它就會變得更加瘋狂和復雜。

這樣的愛甚至無法在現實中繼續存活。最后久木和凜子最終家庭土崩瓦解,卸下全部包袱獲得自由。這種行為更是讓人無法理解。

確實,兩人如果身體特別合拍,就算精神上不是十分契合。也是可以維持一段關系的。但是,這當然不是愛情。當兩人突破本應該適可而止的山峰,不由自主繼續向前挺進,直到最后深陷其中,無法自拔的時候。這份關系,就被他們籠罩上了一種叫做深沉的東西。而這種進發,也許不是欲望的膨脹,不是變態的貪婪,就算是最后在一定程度上脫離了“社會群體”,也不是他們的主觀選擇。包括最后的浪漫赴死,這些的一切,都是取決于他們的愛情。愛情,愛與性的巔峰詮釋。

“喜歡一個人沒有錯,見好就收,別走極端。”

“連公司的地位和工作都可以丟掉,豈不是得不償失,這和發情的貓狗有什么區別。”

“我可沒有你這么純情”

久木的同事這樣說道。

若是但是那種相互吸引,愛到極致的那種魔力又怎么算是純情的。只不過是一種自然的發生而已。自然的變得喪失理智,自然的變得瘋狂淫蕩,自然的將別人無法理解的性的快樂放大為最高的享受,自然的想要和對方一直在一起,自然的害怕幸福的流失。

從這種層面上來講,兩人注定孤獨。

但是這樣下去,是不會有什么結果的。就算結婚了,又能怎樣呢?

書中還充斥著對婚姻的不信任之感。

“婚外戀只是愛的一種形式,在不同的時間段里,愛也在不斷的變化著,沒有永久的愛”作者這樣說。

是啊,當熱戀的激情過去,兩人也會彼此厭倦的吧。性也是如此若一直是相同的體位,相同的感覺。反反復復也是會疲倦了的吧。男人會變心,女人會心猿意馬,即使是情投意合,海誓山盟的愛情,也可能在歲月的侵蝕下土崩瓦解。夫妻之間,又能怎樣呢。婚姻中,不知不覺產生的惰性和倦怠似乎總是不可避免的。

非要只有我才好嗎?只有我才行?不管是在心里上的珍惜還是身體的依戀上。雙方總會不自覺的發出這樣的疑問。

要如何將這份愛永遠的保鮮呢。

“現在是我們最好的時候”

“只有現在最可信”

“還沒有人像我們這么相愛呢”

“我們現在是在最高點,今后不論在一起多久都只能走下坡路了”

38歲的凜子的身體也會不知不覺的衰老。55歲的久木面對同齡人的死亡,自己也已經遲暮。

盡管雙方都有余力。凜子仍然貌美有才,久木仍有經濟實力一定的精力。但是他們都深信,今后的生命中,絕不會有超過現在的幸福和輝煌了。

從書的前半部分,處于高潮的女性喊出想死,在與理智斗爭而不能自制時想要死去。從兩人隱隱開始的潛意識,到對別人的情死的探討,從性的無限沉醉空虛與死的虛無混沌之間的聯系,到由愛的極致與定格永恒消除不安的追求,兩人一直在死亡的邊緣徘徊。而最后,卻是真正的決定了。

他們商量了許久,尋找地點,身體能在一起不分開的死去的方法。

認真的思考死,往往需要比死更大的勇氣和決斷力。敢于赴死,就需要具有比向前看的本能的求生意志更多處幾倍的能量和精力。

當即將要和一切說再見,反而變得無欲無求,淡定從容。好像不像是一場死亡,而是和自己最心愛的人,以最美的形式去旅行。

“這是華麗耀眼而又心滿意足的死。只有他們這兩個因相愛而死的人才能獲得的至福之舉。”

在臨死之前,凜子不禁感嘆道;“活著,太好了……”

“謝謝”他們再一次感謝彼此。感謝彼此讓彼此發現心中神秘的樂園,幸福的領地。


渡邊文學的本質,絕不是提倡婚外情,也不是要叫人們去死。而是叫人如何活得更快樂。

他所做的只是將一種可以說是最極端的例子最直接,淋漓盡致的顯示出來。大家從中各取所需。因為幾乎很少很少有人真的會這么去做。真的對“出軌”認真,認真到最深的深刻。

從這個角度上來講,這個茨威格的《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有著某種共同之處。

《一封陌生女人的來信》是因愛而等,因等而亡。

《失樂園》是,通性而愛,因愛而死。

一個低調隱忍到塵埃中去,一個熱烈瘋狂到天上人間。

看起來截然不同的,實則都是拋棄了世俗,很難實現的純愛。

“起風了,好好活下去”是宮崎駿的一個動漫。也是書中提到的崛辰雄的小說引用。

不僅僅是頌揚生命的活力,也是凝視著生與死的成熟的秋天的氣息。

其實對這種事我也無法理解,當然了,那只是他們不為人知的神秘花園。深邃的充滿奧妙的,直接與死亡緊密相連的…我們不知道,也沒必要知道。如果我們不理解,也沒必要理解。

愿我們都能找到自己失去的,擦肩的幸福的樂園。對純愛心懷向往之情,永遠都有一顆少女心!

“起風了,好好活下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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