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二姐打電話問我,是不是和她們三口人一起去九如山看紅葉。因為小胖上書法課,我很遺憾地拒絕了。穿越時光的隧道,回到三十年前,那時候,我剛上初中,和二姐是同學。
? ? ? ? 記事起,我們就是天天干仗的冤家。只記得那時二姐一點也不喜歡和我,可偏偏初中一開始我就和留了級的她成了同學。和二姐一個班,成了那時候心里最難邁過的坎。
? ? ? ?二姐從小就比較中用,十三四歲的她帶著我和弟弟下地,一下午能拾滿兩袋子棉花,她敢用自行車馱著我和弟弟,我們倆坐在前梁,后面綁著兩袋子棉花順著溝沿騎回家。回家,二姐還會做飯,無論是和發面、蒸饅頭,還是炒菜,都早早地學會了。那時候家里喂著豬,喂著牛,爸爸媽媽不回家的時候,二姐能做好豬食熬好飲牛的糊糊。
? ? ? ?而我卻沒那么中用,我不愿做家務,尤其是不愿被二姐支使著干活,二姐做飯讓我幫著燒火我都不愿意,我會以自己肚子疼頭疼各種理由拒絕,二姐做飯,我就躺那兒“養病”。印象中二姐從不和我一塊上學,她和她的小伙伴一起走,我只能遠遠地跟著,跟得緊了,二姐都會很討厭地扭頭瞪我。
? ? ? ?那時候自己最大的煩惱,不是考試成績,而是我怎么就這么倒霉和姐姐成了同學?印象最深的是放學后和二姐互相告狀,那時候的我們都不懂什么叫做和善意和欣賞,都不惜用最挑剔的眼光盯著對方。考試后關注的不是自己的成績,而是對方考了多少;上課不是自己先注意聽講,而是先扭頭看看“她”在做什么,我們都像父母安插在對方身邊的底細,攝像頭一樣記錄著在學校里她有哪些不好的表現,然后再把這當做第一手材料向父母報告,爸爸媽媽不用向老師了解,都會知道我們倆誰偷偷地從家拿了本課外書,誰在學校和同學鬧了別扭,誰亂花錢浪費了本子和筆,誰不聽老師的話遲到早退,誰上課沒認真聽講打了瞌睡······。報告的結果是每天為生計累到筋疲力盡的父母都會梳理我們斷不清的官司,然后再對我們其中的一個責備一番。我們都把自己的挨嚷的原因歸結到對方的告狀,有一段時間,彼此都苦大仇深,不能再“搭腔”。
? ? ? ?記得有一次老師讓我們自命題寫一篇自己感觸最深的一件事。我立刻覺得文如泉涌,寫了一篇題為《我真的錯了嗎?》的作文,主題就是和二姐之間的雞毛蒜皮,我像是遇到了知音,洋洋灑灑下筆千言一揮而就,自己甚至都被自己打動到流淚。不知道是我寫的太有真情實感,還是老師故意,竟當做范文在班上讀了,至今,老師那抑揚頓挫的腔調都讓我覺得無地自容,那篇作文讓我們姐倆在班里都特別難堪。下課后二姐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偏能豆子,寫我!”
? ? ? ?在這種互相排斥的競爭下,我們的學習竟也有了說不出的動力。那一年我和二姐都順利考上了我們這兒最好的高中。
? ? ? ?上了高中,我讀了文科,二姐學了理,我們不再是同學也不再互相掐來掐去。我們住一個宿舍,一起吃飯,一個床板睡覺。緊張的學習讓我們迅速地長大了,印象最深的是高中里的每一次考試,越想考好,卻總是考不好,每一次都覺得不盡人意。我煩透了那個總愛做“考試總結”的班主任,每次考試完,都會回宿舍大哭。身邊的二姐總是幫著我分析考試不好的原因。高中里二姐的成績總是比我好,她卻從沒有再向父母“告狀”。
? ? ? ?那一年,二姐考上了大學,我落榜了,和二姐的同學生涯也結束了。二姐走了,我繼續復讀。大學里的二姐依舊特別“中用”,靠著自己做家教的收入,幾乎沒向父母要過學費,寒假回家還給我和弟弟每人都捎來了東西。那一次,我終于被感動得哭了。
? ? ? ?如今,我和二姐生活在一個小城的同一個角落,二姐是中學的老師,姐夫是我高中的同班同學。因為曾經是同學,我們有許多共同的朋友,也有許多共同的話題。我們家的孩子幾乎都被二姐輔導過,因為離得近,誰有不便,我們總是能第一時間幫對方照應著。
? ? ? ? 常常想如果時光可以重來,如果當時爸爸媽媽不是那么忙,給我們一點點正確的引導,或許我們都不會像當初那樣總是給對方最尖銳的那根鋒芒。如果我們再被分到一個班,我也不會是那個帶著幾分耍賴的不講理的妹妹,而是會懂得手足情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