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為誰道尋常?

浣溪紗
誰念西風獨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沉思往事立殘陽。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 是尋常。
這首詞是納蘭容若代表作之一,而也被普遍認為這是一篇悼亡詞,對象是納蘭容若的嫡妻盧氏。
詞中所提到的“賭書消得潑茶香”,講到的是李清照在《金石錄后序》中記載的 “余性偶強記,每飯罷,坐歸來堂烹茶,指堆積書史,言某事在某書某卷第幾葉第幾行,以中否角勝負,為飲茶先后。中即舉杯大笑,至茶傾覆懷中,反不得飲而起。甘心老是鄉矣!故雖處憂患困窮,而志不屈。” 李清照與趙明誠兩人,每次飯后都在歸來堂烹茶,指著堆積的書卷,互相考較某事在某書的第幾章第幾頁第幾行,以勝負決定飲茶次序。答中的人每每舉杯大笑,甚至把茶水傾在懷里,反而喝不到了。
顯然,他用這個典故是想要表明他和所悼之人兩人正如李清照和趙明誠夫婦一般,每日唱和填詞,志趣相投,“伉儷情深”。然而,真的是這樣嗎?
再看這一首明確悼亡盧氏的詞。容若做夢夢見死去的亡妻,醒后有感而作。
沁園春
瞬息浮生,薄命如斯,低徊怎忘?記繡榻閑時,并吹紅雨;雕闌曲處,同倚斜陽。夢好難留,詩殘莫續,贏得更深哭一場。遺容在,只靈飆一轉,未許端詳。
重尋碧落茫茫,料短發、朝來定有霜。便人間天上,塵緣未斷;春花秋月,觸緒還傷。欲結綢繆,翻驚搖落,減盡荀衣昨日香。真無奈,把聲聲檐語,譜出回腸。
這首詞前有一段序文。“丁巳重陽前三日,夢亡婦淡妝素服,執手哽咽,語多不復能記,但臨別有云:“銜恨愿為天上月,年年猶得向郎圓”,婦素未工詩,不知何以得此也。覺后感賦。”
這里他提到了“婦素未工詩,不知何以得此也。”也就是表明盧氏生前并沒有學過填詞,更不可能與納蘭容若唱和。那所謂與盧氏“賭書潑茶”也就更不可能存在了。
那《浣溪紗 誰念西風獨自涼》的就不大可能是為悼亡盧氏而寫,而這句千古名句“當時只道是尋常”又是為誰而作?
納蘭容若,生于鐘鳴鼎食之家,作為明珠長子,錦衣玉食卻無半點紈绔子弟獨有的氣質。對他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他喜愛結交漢人,尤其是那些落魄的才子。有名的有、顧貞觀、嚴繩孫、朱彝尊、陳維崧、姜宸英等人。
而其中能被視為容若知己的卻獨一人耳。他們兩人在填詞的造詣,風格,人生追求方面出奇一致。納蘭容若甚至在他離京返鄉后,特地蓋了一座草屋等候他的歸來,只因他一句。容若有詩云“三年此離別,作客滯何方?隨意一尊酒,殷勤看夕陽。世誰容皎潔,天特任疏狂。聚首羨糜鹿,為君構草堂。”此等情誼,也唯有真誠如納蘭容若能為。

滿江紅·茅屋新成 卻賦
納蘭容若
問我何心?卻構此、三楹茅屋。可學得、海鷗無事,閑飛閑宿。百感都隨流水去,一身還被浮名束。誤東風、遲日杏花天,紅牙曲。塵土夢,蕉中鹿。翻覆手,看棋局。且耽閑殢酒,消他薄福。雪后誰遮檐角翠,雨余好種墻陰綠。有些些、欲說向寒宵,西窗燭。
此間真意,萬語難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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