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才是不可一世的死神

Photo by: Martina K

我想先講一個小故事:

大約十四歲以前,有一件事總是讓我及其敏感:放學走出校園的那段路沒有小伙伴同行。

一個人走在路上,看著周圍大部分人成群結隊、有說有笑,就會覺得 “天哪,他們都在看我!” 若是碰巧遇到認識的人,打過招呼后,我的小臉會變得滾燙,心里認定,那人定是在想:“這個姑娘連個朋友都沒有,好孤獨。” 哪怕那個我遇到的人是門口與我毫無關系的小賣店阿姨,我也會這么想。那時哪里知道,我又不是世界的中心,路人無親無故,誰會在意你那么多?

所以,放學我總喜歡拉著人一起走,無論對方是不是我的好朋友。要是他們講的笑話不好笑,我還是會跟著笑,想要裝得和他們是好朋友。

那時的我還及其敏感,總是小心翼翼,怕說錯話傷害別人,也十分在意別人看我的眼光。有時候別人一句不走心的話,卻被我牢牢記下,拿來左思右想。現在想來也是覺得可愛又可笑。

直到后來認識了一位數學老師,我總見她一個人獨自來往,步伐極快,總抱著一本教材,手持一根她用來指黑板用的天線,高跟鞋踩得樓道噔、噔、噔地響。若是在走廊遇到她,才道出“老師好!” 她一笑一點頭,我還沒看清她今天系了哪條絲巾,她早已與我擦肩而過,只留下一陣帶著淡淡香味的風。我記得她說過:“我就喜歡一個人走,自己一個人走才可以走快一點嘛!”

一句話深深地擊中有著嚴重心理障礙的我。

她總有一些和其他教師不一樣的想法,常出語驚人,做事干練果斷。可能是她在校園里總是一個人來回竄的緣故,我以為她朋友不多。因為羨慕她的瀟灑,我開始仔細觀察,后來漸漸發現,她再是個性十足,對于別人的想法也總是尊重的,尤其是她喜歡和尊敬的人,她總是畢恭畢敬。有時飯后見她與丈夫在校園里散步,一點也不覺得她孤單。

她成了我青少年時期的偶像。我記得清清楚楚那時我十四歲,在她的影響下,我給自己定了一條規矩:一個月內放學只許一個人走回家。想要訓練自己適應孤獨。

剛開始我是極度不適的,每天放學就一個人往外走,及其別扭,腦袋瓜里忍不住幻想別人怎么看我,然后另一個聲音又叫喊著讓我打住自己的想法。我在心里默念數學老師的話:“一個人走才可以走快一點嘛!” 然后加快自己的步伐。

不到兩個星期我就完全適應了。再后來,有朋友一起走時,我可以真心地嬉戲打鬧;沒有朋友一起走時,我也自在輕松。沒想到在那個沒有心理醫師的年代,我就這樣治療好了自己當時的心理病。

Photo by: Tyler Mcrobert

我的這個小故事,其實只是世間生活到一個小孩子身上的小小縮影。事情可以小到一個小孩子回家走的路,大到一個成年人眼前的人生路。

小時候的我之所以怕獨自走,是因為怕孤獨、恐懼與社會群體脫節。群體的眼光,似乎比自己還重要。長大后才意識到,這種對孤獨的恐懼,幾乎存在于我們做出的每一個決定中。

人本就無法脫離社會,一生為了對抗孤獨,就要努力不斷尋求存在的價值,這存在價值,或在于被他人愛護與照顧、或在于得到重視和關注。

假若“孤獨”是一個人,那它是最孤獨的人。你若是對它敞開懷抱,它待時間考驗,會給你帶來驚喜;你若消極回避,它便像個死神,讓時間把你消耗殆盡。你越怕它,它越是猙獰。

一個人感受到孤獨,從來沒有錯,它本就是情感的一種,是用來享受的。但若是讓孤獨蒙蔽、干擾了你做出的選擇、說出的話,那造成的傷害,是比千刀萬剮來得隱晦卻更疼痛。

消極的孤獨,他會教你欺騙自己,怎么給自己暫時的滿足。它教一個十四歲的小孩欺騙自己,“只要有人和你放學一起走,別人不看不出來你孤獨,你就不孤單”;它教一個有志青年欺騙自己,“失敗會被人看不起,找到別人認可的工作,你才會快樂”;它教一個在早已不堪入目的感情里的年輕姑娘,“他再不尊重你也不要分手,只要你們還在一起,你就不孤單”;它教會妻子抱怨、丈夫酗酒、鄰里大媽攀比誰家的女兒嫁得好。

好像得到的別人認可、攀比后得到的優越感、贏得爭吵后的滿足感、醉酒后的眩暈,的確能化解一時的孤獨。可逃避孤獨,不會帶來本質上的改變,只會讓一切更糟,這也是死神孤獨向你伸手的時候。

德國哲學家:叔本華

一個人只有將自己真正脫離群體,才能學會獨立思考,才不會讓孤獨影響了自己的選擇。
“身處鬧市會讓人忘卻自己的身份和需求,人在喧鬧的環境中很容易流失一部分精力去做自己原本應該做的事,在流言蜚語中會散失部分內心的安寧。因此,完全的內心平和只有在孤身獨處的時候才能尋覓得到。”—— 叔本華

孤獨沒有錯,想辦法化解孤獨也沒有錯,只是用積極的態度面對孤獨,才是真正化解的方式。讓自己成為一個能夠直面孤獨的人,不讓情緒左右自己的言行。做出任何選擇,要先問問自己是否真正開心、有沒有傷害別人。

適當的享受孤獨,更是思考的根源。

孤獨的時光,恰是最好的時機用來思考、學習和升華自己。定是要有一時的孤獨,才能感受成長,這樣的成長,不分年齡大小。人若一生都滯留在一個群體里是悲哀的。不斷的提升自我,過程中可能會失去一些朋友,但也會鞏固那些值得深交的積極的友誼,還能將自己送入一個新集體。

所以一時間的失去和孤獨,不是一件壞事。

Photo by: Paul Gilmore

我說享受孤獨,不是孤僻。就像我兒時的那位老師一樣,她總是享受著自己孤獨的時光,瀟灑自在,但她也懂得與人尊重,有著不錯的人緣。只是不要把精力和情緒,放在怕孤獨的糾結與掙扎中,而是利用孤獨的時光,讓自己往前走得更快一些。不要讓孤獨左右你的人生。

那些本就留不住的人,自不用去留。

絮絮叨叨,其實還是歸為一句:讓自己真正開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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