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南風,22攝氏度,陽光正好,十一時三十分,預計三十分鐘后正式擊殺。
男人調整好了他那架古老的狙擊槍,順便測了測風向與溫度,他總是這么不慌不忙。這次目標是對樓6層的中年男子,微高偏瘦,顴骨分明,倒不像個貪官,不過這些事,他也不過問,只認目標與賞金。
一切完備后,他哼著小曲靠在墻邊等待,在任務描述里,中年男子每天都會在十一時三十分到十二時三十分午睡一小時,就趴在他那張紫檀木桌上。所以他不急,即使是價值100萬的頭。
這是他的最后一筆生意,做完這100萬,他打算金盆洗手了,在這行干了足有十年,也累了,每天都活在生死邊緣,干這行的都知道,你可以,殺別人別人也可以在你不知情的情況下一槍爆了腦袋,不過目前看來,他還算幸運。
十一時五十分,中年男子還在午睡,他點了只煙,繼續靠在灰白的水泥墻邊,他有個貌美的老婆和一個5歲的女兒,不過她們都沒有見過他那把古老的狙擊槍,每天晨時一身西裝出門,日進黃昏,又拖著疲憊的身子回來,生活平平淡淡就像一個上班族,這該是歸功于他記得完事后拍拍西裝上被灰白水泥墻粘上的塵埃。
十一時五十九分,是時候起來給那個還在做著美夢的家伙來上一槍,然后帶著妻子去地中海曬日光浴,她總說想去那兒,暖暖的陽光,像今天的太陽。
起身側目,一道刺眼的白光從對面樓頂的天臺射來,深深扎進了他的眼睛,退步,坐下,多年的職業素養告訴他,那是一個同樣專業的人帶著一把同樣專業的狙擊槍,而槍口正好對準他要走出來的腦袋。
午時十二時,日上當頭,他沒有開槍,地中海在腦海里灰飛煙滅,他慘笑了聲,這一天終于來了嗎,他的槍口對準過無數人的腦袋,而他現在被別人指著。
慘笑歸慘笑,他的內心卻有些猶豫,那槍口真的是指著他嗎,但他不敢賭,他已經不是十年前那個初出茅廬、一無所有的小屁孩了,干完這一票,他就能帶著妻女去地中海了,生活也正一步步走向美好,他不敢賭。
再沒了之前的悠閑,冒著些許冷汗的手伸進口袋,一包煙、一只打火機,以及一個梳妝鏡,鏡子是妻子早上給他的,一面是女兒剛出生時的全家福,一面是碎成了兩半的鏡面,是昨天妻子不小心掉在地上碎掉的,而修復它,正是他計劃里這個陽光明媚的下午該干的事。
小心地將鏡子拿出,鏡面對準對樓天臺,依稀里,是一個人與一根金屬管子,金屬泛著白光,而管子朝向正是他這邊。合上了梳妝鏡,將它裝進口袋,拿出少了一根的紅塔山,點上。
十二時二十五分,離中年男子醒來只剩下五分鐘,而他的紅塔山只剩嘴上燃著的半根。
“真想去地中海啊。”叼著煙的嘴里囫圇地吐出這么一句,他起身,徑直向他的老朋友走去。
對樓的槍聲沒響。
他頓了頓腳步,急忙跑到他的狙擊槍前,鏡頭的六樓里已經沒有了中年男子的身影,沒停留,將槍移向了頂樓的天臺,只有一架泛著白光的望遠鏡,而鏡頭正好朝向他。
十二時三十分,沒有顧及那把古老的狙擊槍,他逃離了這里。
午夜,女人在家里坐立難安,這是第一次她的丈夫沒有按時回家,而她今天遇到很多可怕的事情想說給丈夫聽,諸如她在叔叔辦公室的天臺上用望遠鏡看到一個帶狙擊槍的殺手,她嚇得叫醒了叔叔又報了警,到現在還是驚魂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