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月30日。
鬧鐘響起的時候,天才有一絲明亮,被夢魘追逐了一整夜的大腦有點亢奮,軀體卻是疲憊不堪。
掙扎著爬起,洗漱,準備早餐,喚孩子起床。昨晚臨睡前被訓斥過的男孩子蔫蔫的,像霜打過的茄子,木木地穿衣,木木地吃飯,我這做媽的看到那副蝸牛樣又忍不住拔高了聲音,一邊數落,一邊又鄙夷自己的嘮叨和瑣碎。
在一連串的催促聲中,載著孩子一路風馳電掣。臘月的風鉆進圍巾,凜冽地刺在臉上,連手指頭的關節都冷到失去知覺。到了接送點,想對孩子說些什么,一股疲乏卻涌上心頭,張了張嘴,什么也沒說。目送著孩子蝸牛樣地向前挪動,邊走邊用手擦眼睛,知道他也是身體和精神受了極大壓力,又忍不住憐憫和自責,一眶眼淚裹了很久,最終滾下來,濡濕了圍巾。
回到家,惦記著媽媽的病情,和爸爸說起帶她去醫院檢查的事。媽媽已經連續咳嗽幾天了,夜里都無法平躺,昨天白天開始胃疼,晚飯沒吃就睡了。即使這樣,還藏著掖著病情,不肯說起。前幾天還去農業區幫工,幫承包戶割韭菜,七塊錢一個小時。
我堅持帶她去醫院檢查,她卻只肯去村診所掛水。我勸著勸著,逐漸開始難過,幾欲淚下。太多時候我都意識到自己的無能為力,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好,我是孩子的媽,我是父母的女兒,我是他們的依賴……每到力不從心的時候,總恨不得隨波逐流,一了百了,但卻似腳底生根,無法動彈,離開我,他們怎么辦?
好不容易,說服媽媽去醫院,B超,心電圖,全胸片……一通檢查下來,說是問題還挺嚴重,多年的冠心病加上肺部感染,胸腔有積液,建議入院治療。
病房人滿為患,只能臨時坐在急診室掛水,折騰了一個上午,媽明顯疲憊得很,眼瞼虛虛地垂下來,溝壑般的皺紋里掩著無數逝去的芳華。
世間感情,譬如朝露,有凝就有散。多年的友情,久不聯絡,已無話可說,就連見面也會刻而避之。多年的戀情,一朝反目,只言片語只嫌多余。最牢固的血緣,也抵不過生老病死,惟愿人世間恩情一場,有陪有伴。